燭光閃爍,御書房內,南宮無憂還在處理政務。
纖細的手指無聲翻閱着堆積如山的奏摺。
定國號嗎?
“傳鎮東王及六部尚書進宮議事。”他啪地一聲將摺子揮開,衝着這無人的御書房低聲吩咐道。
“是。”房樑上,一抹黑影迅速掠出窗戶,朝宮外飛奔而去。
當天夜裡,朝廷的中流砥柱連夜進宮,同他商議登基的各項事宜。
清早,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東宮外響起,年輕的禮部尚書秦明手捧聖旨,風風火火的前來拜見上官若愚。
她頂着一雙黑眼圈濃郁的眼睛,沒‘精’打採的從臥房走出,“啥事啊?”
尼瑪,還能不能讓人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擦!自從她回國以後,有睡過哪怕一回的懶覺嗎?哪兒有那麼多忙不完的事,要來找她?
上官若愚懶洋洋打着哈欠,在殿中的軟塌坐下,身體軟若無骨,軟綿綿靠着後方的軟枕。
“秉娘娘,皇上有旨,請娘娘稍作準備,半月後,正月初一,您將與皇上一起出席登基儀式,皇上‘交’代,封后大典,將與登基一併舉行。”秦明殷勤的笑着,這可是天大的榮譽啊,自古以來,有哪位皇后能夠在帝王登基時,同時接受冊封的?
傳聞皇上看重皇后,現在看來,遠不止是普通的在乎那麼簡單。
上官若愚神‘色’一怔,捂着嘴巴的手掌僵硬的停在半空,“哈?”
這種事,有經過她的同意嗎?
秦明自覺的將她的驚詫,看作是被這天大的餡餅砸中,一時半會兒沒法冷靜。
他笑道:“皇上力排衆議,爲娘娘爭取到,請娘娘做好大典前的準備,這是皇上親自頒下的聖旨。”
“你給我等會兒。”上官若愚急忙叫停,他透‘露’出的信息含量太大,她有些沒聽明白,“他要封后?”
她的質問,讓秦明有些‘摸’不着頭腦,乖乖的點頭。
“擦,我有說過要接受嗎?”他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封后?她不稀罕!
話語裡流‘露’出的不屑與反感,令秦明面上討好的笑,頓時僵住。
這天底下居然還有不願接受後位的‘女’人?
他是第一次與上官若愚打‘交’道,朝堂上,這批新晉的朝臣,大多是昔日各地方工作出衆的小官員,以及去年科舉後,入朝卻未得重用的年輕人。
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南宮無憂破例將他們提拔上來,這幫年輕人,有幹勁有衝力,就是腦子不怎麼好使,還沒‘摸’清楚,宮中的規矩。
以至於,在聽到上官若愚這番話後,秦明各種不解,表情愣愣的,手裡那份旨意,也不知該不該再遞出去。
“這事不用再提,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請便。”上官若愚心裡憋着火,卻還強忍着,沒把火氣撒到無辜的官員身上,拂袖起身,雙‘腿’生風般的上了二樓,至於這位無辜的傳旨大臣,則被她孤零零拋在殿中。
他現在要怎麼辦?是走呢,還是留下來繼續完成他的任務?
一滴冷汗順着他的面頰落下,他就說呢,皇上要找人宣讀旨意,那些老臣一個個避之不及,原來他們早就知道,皇后娘娘會不接受,才把這份苦差事推到自己身上,還明其名曰爲鍛鍊他的能力?
想明白這點後,秦明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苦笑着看了看手中如燙手山芋般的聖旨,躊躇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想了想,秦明終是咬牙離開東御宮,皇后這邊走不通,他只能把這事上報皇上,讓皇上來處理,帝后之間的複雜感情,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臣能夠‘插’手的。
這兩頭都是天底下最金貴的主,他誰也得罪不起啊。
秦明離開後,上官若愚還氣呼呼的想着這件事,她惱的是,那人做決定前,竟不曾通知過她一聲,自作主張的,就把所有的事情敲定,最後纔來告知她。
這是夫妻嗎?
“孃親,不要生氣,誰惹你,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上官白剛從殿外回來,就聽宮‘女’說她心情不好,立馬上樓,進屋安慰道。
小小的身影站定在她面前,一字一字說得格外堅定。
“我像是容易生氣的人嗎?我的心大着呢,和誰過不去,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當着兒子的面,上官若愚怎麼滴也得拿出大度的風範出來,爲兒子做好表率。
“……”持平的嘴角有細微的‘抽’動,孃親她說這話時,能別這麼咬牙切齒的嗎?真的沒有一點說服力啊。
“蹬蹬蹬。”屋外,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
正在組織着語言,想要安慰孃親的上官白,立馬轉身,將‘門’打開。
東御宮中伺候的宮‘女’,剛擡手想要敲‘門’,房‘門’就自動給敞開了,她明顯驚了一下,好在反應夠快,立即鎮定下來,道:“娘娘,四皇妃與羅二小姐在殿外等待召見,您要見見她們嗎?”
她們怎麼來了?
上官若愚‘迷’茫的眨眨眼睛,見,她怎麼可能不見?就算這會兒心情不好,也沒有把朋友拒之‘門’外的道理。
收拾好心情,她優雅的牽着兒子再度下樓。
“對了,小玲呢?”一邊下着樓梯,她一邊問道,貌似她醒來之後,就沒見過‘女’兒。
他們兄妹倆不是向來做什麼事,都黏在一起的嗎?
上官白麪‘色’一冷,“妹妹去找九公主玩了。”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家蠢妹妹看上了九公主宮中的漂亮宮‘女’,這會兒正在那邊調戲人家。
他沒說實話,可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兒,足夠讓上官若愚猜到什麼。
她老懷安慰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辛苦你了。”
要忍受時不時‘抽’風的小玲,他絕對勞苦功高啊。
“兒子不辛苦。”上官白心頭一暖,不敢居功,只是心底發了狠,絕對要把妹妹這見到美人就雙‘腿’發軟的習慣給改過來,不能叫孃親失望!
上官若愚眼角微微一‘抽’,奇怪的看着忽然變得雄心壯志起來的兒子。
她剛纔有說過什麼讓他熱血沸騰的話嗎?
哎,年輕人的世界,她不懂。
心頭莫名的有些惆悵。
來到大殿,羅亞姐妹倆已被宮‘女’引着,進入殿中。
她們二人皆是一身盛裝,一個紅衣似火,‘豔’如牡丹,一個粉衣如桃,青‘春’‘逼’人。
“你倆跑我這兒來喝喜酒來的?”上官若愚鬱悶的問道。
“若愚。”羅子清驚喜的看着她,自從沙織被害一事爆發後,她一直未曾見過這位好友。
如今終於見到人,心頭那可不高興嗎?
“放肆,你怎能直呼皇后娘娘的閨名?”有下人在場,羅亞厲聲呵斥一句,她可不想因爲妹妹的失禮,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羅子清面‘露’一絲懊惱,哎呀,她方纔說錯話了。
“得,少給我來這套,咱們是啥關係?不講究這些虛的。”上官若愚罷罷手,將殿中的宮‘女’支走,然後,笑‘吟’‘吟’的勾住羅子清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喲,瞧這臉潤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好像還長胖了不少。”
她不再如昔日那般爲情所傷,黯然憔悴,反而是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這倒是讓上官若愚闇暗鬆了口氣。
偷偷朝羅亞遞了個求解釋的眼神。
羅亞搖搖頭,表示她也不太清楚,羅子清的轉變是因爲什麼。
“若愚,你別這樣說啦。”羅子清面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看來尚書府的伙食開得不錯,趕明我也去住上幾天,長二兩‘肉’。”上官若愚樂呵呵的笑道,與好友碰面,讓她心頭那些煩躁的情緒,化作愉悅,臉上倒是綻放了這些天來少有的明‘豔’笑容。
羅子清被她逗得面紅耳赤,小腦袋低垂着,各種難爲情,這要是不知情的看見這一幕,還以爲她們之間有啥不爲人知的關係呢。
“你們進宮來幹嘛的?特地來看我這個朋友嗎?”寒暄一陣後,她才問起正事。
若沒有要事,這兩人會輕易遞牌子進宮?
羅子清偷偷朝羅亞看去,有些‘欲’言又止,後者則抿了抿‘脣’瓣,似乎也有些爲難。
上官若愚古怪的打量着她倆,“有話直說。”
到底什麼事,能令她們這般爲難?
“若愚,其實我們是奉了皇上的口諭,特意被召進宮來勸你的。”羅子清心思向來單純,肚子裡沒那麼多蜿蜒曲折的腸子,猶豫了幾秒後,竟直白的把來意說了出來。
羅亞無力扶額,她怎麼就這麼輕易說出來了?能稍微婉轉點嗎?
皇上特意召她們進宮,不擺明了要她們來勸勸這人,爲什麼要她們出面?因爲他自個兒不好說。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這蠢妹妹咋就不明白呢?白活了這麼多年!
羅亞此刻的心情與上官白麪對上官玲時,徹底同調。
有一個成天拖後‘腿’的妹妹,作爲姐姐(哥哥)真心壓力山大啊。
上官若愚眉頭一皺,含笑的面容,多了幾分冷意,“勸我什麼?”
忽然變得危險起來的嗓音,讓羅子清不敢再隨便說話,只能求救的看向自家親姐。
上官白眯起一雙寒眸,總覺得,她們倆的相處模式特別眼熟。
“皇上決定封后,大典將與登基一同舉行,這是莫大的榮耀,你不該拒絕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羅亞除了直言,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她一直沒‘弄’明白,這天底下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殊榮,怎麼到了她這兒,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呢?
還有,皇上就這麼神機妙算,老早就做好了她不會答應封后的準備?還提早把她們宣進宮來,充當說客?
這對夫妻,到底在搞什麼?
一個在拼命退,一邊在迂迴進宮。
真是叫人看不懂。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提它,提起來就掃興。”上官若愚癟癟嘴,不想爲了這件事,破壞了好友相見難得的溫馨氣氛。
“可是,若愚,你不答應,也不是辦法啊。”羅子清弱弱的開口,“皇上他下的旨意,你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殺頭的。”
羅亞見鬼似的轉過頭,她確定不是來火上澆油的嗎?
忽然接收到姐姐滿是惡意的目光,羅子清明顯愣了,小腦袋不安的縮了縮,她又說錯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