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南宮無憂果斷無視掉她的嘲諷,美麗如蝶翅的睫毛低垂着,在眼角周圍,圈出一層淡淡的暗色,“繼續行刑。”
既然她在這時候現身,便證明,她在乎這個羅家的小男孩。
知道了她的弱點,若不利用,豈不白白浪費了嗎?
鐵鍋旁的隱衛立即抓起男孩的衣領,小小的身體當即懸空,雙腿懸在沸騰的鐵鍋上方,一股股熱氣,從腳下騰昇起來,嚇得男孩嗚嗚的掉着眼淚。
老妖婆瞳孔猛縮,就要出手,但當她瞥見腳邊的木箱時,這股衝動被冷靜取代,恨聲道:“南宮無憂,你想給她收屍嗎?”
夜月臉色大變,“你敢!”
姑娘絕不能有事,否則,主子會變成什麼樣,就連他也不敢去想象。
“哼,要試試我究竟敢不敢嗎?老身賤命一條,既然敢做,就沒打算活着,南宮無憂,你害死主子,害死三爺,今天,總該要輪到你嚐嚐,失去摯愛的滋味了。”老妖婆無視了夜月噴火的目光,扭頭看向那抹素白的人影,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陰鷙如魔的笑容,好似已經看見了,他因失去摯愛,而失去理智的畫面。
“哈哈哈哈,”一陣猖狂至極的笑聲,從她口中吐出,“南宮無憂,你也有今天!”
囂張的挑釁,讓下方不少隱衛暗暗惱怒,一雙雙滿是殺意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房頂上的女人,若是目光可以殺人,她這會兒,只怕早已被萬箭穿心。
“主子,這人怕是瘋了。”夜月低聲說道,心裡很是戒備。
一個瘋狂到不在乎自身生死的人,是最可怕的。
南宮無憂神色不變,隻身側的氣息,愈發冰冷,“動手。”
無情的命令掠過整個菜市口,老妖婆猖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她萬萬沒有料到,有人質在自己手裡,他還敢一意孤行!他就不怕她會殺了上官若愚嗎?
鐵鍋旁早已做好準備的隱衛當即就要鬆開小男孩的衣領。
“嗚嗚嗚。”眼淚鼻涕佈滿了他面黃肌瘦的面頰,求救的目光,投向那女人。
“小少爺!”老妖婆心頭大痛,她沒能保護好小姐,沒能保護好三爺,如今,連小少爺也將護不住了嗎?
“放人。”南宮無憂再度出聲,姿態強勢。
她要麼乖乖放了人質,要麼,她所在乎的這個小男孩,就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處以烹殺之刑。
人只要有了弱點,就將變得軟弱。
是她自己將弱點暴露出來的,被他巧妙抓住,手中捏着她的命門,他不怕她不肯就範。
“哈哈哈哈哈。”一陣近乎瘋癲的長笑,從她口中滑出。
監斬臺上的衆人頓時繃緊神經,下意識又往南宮無憂身側靠了靠。
這女人是瘋了嗎?
“好!小少爺,你先走一步,老身定會爲你報仇的。”她笑着說道,眼眸裡已不見了身爲一個人該有的清明,只剩下滿滿的瘋狂。
她深知,自己若是出手,人質必定不保,觀南宮無憂之色,他怕是不會受自己的要挾,既是這樣,大不了,她就與他同歸於盡!
“主子。”夜月狠狠擰眉,這個瘋子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他們要怎麼做?
“報仇?就憑你,行嗎?”南宮無憂挑眉問道,聲線淡漠,似在陳述她做不到這個事實。
“南宮無憂,你以爲老身沒有萬全的準備,會出現在這裡嗎?告訴你,如今,你那惡毒親孃的陵墓,只怕就要被老身的同伴炸開了!”她朗聲說道,心頭只覺暢快。
還有什麼,是比看到敵人痛苦,更讓人開懷的?
她不僅要讓他品嚐到失去摯愛的痛苦,還要讓他親眼看着,他母妃的陵墓,淪爲廢墟,屍骨無存。
原本以爲,在聽到這番話後,他會失態,但出人預料的是,南宮無憂竟面不改色,彷彿毫不在意這件事。
隱衛一把鬆開手,將小男孩拋入鐵鍋中,沸騰的熱水,瞬間將他小小的身體包圍,猶如烈火焚身,那樣的痛苦,別說是一個小孩,就算是一個意志力極其強大的大老爺們,也絕對扛不住。
“嗚嗚嗚!”男孩痛苦的慘叫着,臉龐猙獰,被麻繩五花大綁的身體,拼命在這滾燙的沸水中掙扎。
水花不斷從鐵鍋裡濺出,嘩啦啦的水聲,與他口中發出的痛苦嗚咽,令人頭皮發麻。
“小少爺——”老妖婆眥目欲裂,心頭想要放棄他,與南宮無憂同歸於盡的想法,在親眼目睹男孩遭受到此等酷刑後,化作天邊浮雲。
身影化作一道疾風,瞬間從房頂上躍下,強大的內力爆體而出,在她的身體周圍形成一股無形的氣浪,如一個金剛罩,將她整個人罩在裡頭。
就是現在。
南宮無憂在她動身的剎那,腳尖輕點地面,身影猶若閃電,只一瞬,便掠過這萬里長空,飛向木箱所在的房頂。
三千華髮在凌厲的風中不斷飛揚,雙腿剛落地,衣袖猛地揮動,竟以內力將箱子震碎。
龜裂的木塊被震爲粉末,洋洋灑灑瀰漫在空中。
上官若愚還保持着縮成一個球的姿勢,軟綿綿倒在房頂上,只一雙眼睛驚喜、激動的看着他,用力眨了眨。
尼瑪,真的是他!
他真的救出自己了。
多日來的渴求與期盼,在見到眼前這熟悉身影的一秒,化作感動的眼淚,鼻尖有些泛酸,要不是渾身毫無半點力氣,她絕對要撲到他的懷裡,好好的向他表達表達,自己內心的澎湃感情。
南宮無憂心疼的將她抱到懷裡,熟悉的藥香,將她整個人團團圍住。
心裡壓抑多日的恐懼與害怕,不安與慌亂,這一刻,通通化作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裡飆了出來。
寬袖輕輕遮擋住她毫無形象的痛哭樣兒,心裡既疼,又欣慰。
她回來了,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多日來,心臟深處,那塊被鑿開的空蕩角落,再次變得圓滿。
他低下頭,靜靜凝視着懷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眸光充滿了憐惜與沉痛,還有最深處,那不易察覺的自責。
“抱歉。”沒有能夠保護好她,是他的過錯。
充滿歉意的兩個字,從他寡淡的脣中吐出。
上官若愚眨了眨眼睛,她沒有怪他,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大意,居然被人鑽了空子。
嘴脣微微顫抖幾下,像是要說話,奈何,她實在沒力氣從喉嚨裡擠出任何一個字,最後只能鬱悶的選擇放棄。
“你瘦了。”微涼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面容,“比以前瘦了六兩。”
“……”臥槽!精準的數字剛說出口,立馬把上官若愚嚇得渾身發顫,要不要這麼神奇?光是抱抱她,他就能準確的估算出她的體重?
在驚訝之餘,她忽然有些慶幸,擦,還好她只是瘦了,不是長胖了,不然,被他當面說出自己長胖了多少斤多少兩,她還有臉見人嗎?乾脆那條繩子,把自己給吊死得了。
南宮無憂有些茫然,不知她爲何會忽然露出一臉仇大苦深的表情,可是因爲,那人曾折磨過她?
眸子里布滿的溫情,瞬間被冷光冰封,他小心的緊抱住懷中的愛人,眸光微轉,落在下方,正與隱衛纏鬥的老妖婆身上。
她該死。
“殺。”彷彿是從地獄深淵裡飄出的一個字,清晰的傳入下方隱衛的耳中。
頓時,不論是隱藏在人羣裡,還是在刑場的黑衣人,化作炮彈,朝着孤身一人苦戰的老嬤嬤撲去。
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那若是十個,二十個,乃至於近一百人呢?
老妖婆一心想要救出鐵鍋裡,正在飽受煎熬的小男孩,但礙於這些隱衛前仆後繼的阻撓,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靠近。
聽着小少爺越來越微弱的慘叫,她愈發下了狠手,每一次出手,招式都極其狠辣,毫不留情。
隱衛不斷撲上去,不斷被她扇飛,但他們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爬起來,繼續戰鬥。
那近乎瘋狂的衝擊,近乎瘋狂的自虐行爲,讓上官若愚看得一愣一愣的。
臥槽,他們是天生沒痛覺嗎?血都快吐了一地了,要不要這麼賣力?
身體微微抖了抖,不忍的閉上眼睛。
她知道,沒有拿下那個老人,他們是不會停手的,沒有他的命令,他們會苦戰到死。
“冷?”她身體細微的抖動,如何能瞞過南宮無憂的注意,他整顆心完全撲在了她的身上,只要她稍有一點動靜,他都能及時察覺到。
懷裡一片沉默,不是她不願意回答,那也得讓她有那份力氣啊。
南宮無憂似乎也想到她中了三步搖,手指輕輕握住她的脈搏,探了探。
除了脈象稍顯虛弱外,並無大礙。
但她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他看在眼裡,總是心疼的。
雙足點住瓦片,縱身躍起,朝着皇宮的方向疾行而去,至於菜市口內正在發生的激戰,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她更重要。
夜月被這老婆婆一掌扇中胸口,向後飛了數米,砸在監斬臺上,吐了幾口淤血,才勉強緩過氣來,可等到他爬起來時,南宮無憂的氣息,早已消失在了這地方。
嘴角狠狠抽了抽,他這是又被主子給拋下了嗎?
可轉念一想,主子好不容易救回姑娘,自然得爭分奪秒的同姑娘呆在一起。
緊了緊手中的刀柄,他沉聲道:“上!拿下她!”
主子走了,可這人,他們不能放過,必須要將她拿下,綁到主子面前去,交由他來親自發落。
他們不能辜負主子的信任,不能讓主子失望。
這樣的信念,不止夜月一人有,這些個前仆後繼,彷彿不知疼痛的隱衛,每個人心裡,都是同樣的想法。
只要能夠完成主子吩咐的事,就算讓他們豁出性命,也無所謂。
上官若愚靜靜的靠在他的懷中,高空飛行,不斷有呼嘯而過的涼風,擦過她的面頰,觸感略顯冰冷,可她心裡卻是暖的。
面頰輕靠住他寬敞、單薄的胸口,聆聽着,從他胸腔裡,傳出的急促心跳聲。
多日來緊繃的神經,直到這一刻,終於放鬆下去,在高度緊張後,放下下來,一股沉重的疲憊感襲上心頭。
她竟閉着眼,逐漸陷入夢鄉,睡顏恬靜,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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