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牢後,上官若愚的心情依舊沉浸在吐槽的狀態中,沒辦法輕易擺脫。
“現在這年頭,正常人真是太難得了,擦,就這心理素質,還學人家玩宮變?玩逼宮?腦子絕壁有問題啊。”她一邊回宮,一邊一路吐槽。
若是上官清風一個人癲狂也就罷了,就連南宮歸玉,也陷入瘋魔,敢情這年頭,流行精神病?一個兩個全都患上了?被傳染了?
“孃親,宮變是什麼?”上官玲將不恥下問的美好品德發揚出來,高舉着手臂,輕聲問道。
“問你哥去,有問題找學霸。”上官若愚直接把皮球踢給了自家兒子,讓他來爲女兒解惑。
上官白想要拒絕,因爲他也說不清這宮變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孃親有命,他只能聽從。
“顧名思義,就是宮中發生鉅變。”他含糊的解釋道。
“哦,意思就是白髮哥哥突然做了皇帝,這就叫宮變,是嗎?”上官玲靠着自己淺薄的腦細胞,開始分析。
“小小姐,主子他是名正言順即位,只有亂臣賊子,纔會發起宮變。”夜月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再這樣,還不知道主子會被他們抹黑成啥樣,他急忙開口,替兩個小傢伙科普。
“哼,聽見了嗎?”上官白眸光忽閃,爲了掩蓋自己的心虛,以及對妹妹錯誤的引導,先發制人。
上官玲茫然的眨眨眼睛,特老實的搖頭,表示她還是沒弄懂。
“就你那點腦容量,別去思考這麼深奧的問題,不適合你。”上官若愚不忍心她勉強自己,乾脆放棄了爲她講述常識,“你還是繼續走你的單純路線,乖,別試圖往學霸的道路狂奔。”
“……”上官玲還是沒聽懂,而且還越聽越糊塗。
一行人返回皇宮,上官若愚直奔東御宮,而夜月,在進宮後,就向她稟報一句,說是要去向南宮無憂報平安,上官若愚揮揮手,示意他滾蛋。
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朝東宮的方向漫步而去,路上,在御花園中,偶遇了神色匆忙的南宮歸霸。
當他見到這位二嫂時,焦急的面色,忽然浮現了一絲看見救星的希翼光芒。
直挺挺朝她走來,“臣弟見過二嫂。”
“恩,你好啊。”上官若愚點點頭,便打算閃人,腳步剛移動了一下,他立馬又擋在了她的面前。
搞毛?
眉梢困惑的朝上揚起,“有事?”
“二嫂,臣弟求您一件事。”南宮歸霸略一猶豫,終是硬着頭皮開了口,他朝着上官若愚行大禮,鄭重的提出請求。
“不幹。”她的回答特別果決,甚至連他要求的是什麼內容都沒聽,直接拒絕了。
媽蛋,連他這個皇子都不能解決的事,絕對很麻煩,她傻了纔會主動參合。
南宮歸霸似乎沒有料到她的拒絕會如此迅速,微微一愣,咬牙道:“二嫂,這事只有您能幫忙,求您出手,拜託了。”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衝着她深深叩首,額頭與地面用力相觸,光是聽聲音,上官若愚就感到一陣肉疼。
眼角微微抽動幾下:“我說啊,你就不能去求別人嗎?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心幫不了你什麼忙,勞煩讓讓,我還想回去休息。”
他越是如此鄭重,越是代表事情很麻煩,上官若愚拒絕惹禍上身,再次回絕了他的請求,牽着兩個寶寶,大步從他身側繞了過去,直奔東御宮。
南宮歸霸愣愣的望着她風一般離去的身影,眸光暗了暗,難道這件事再無轉圜的餘地了嗎?不!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咬着牙從地上重新站起來,追着上官若愚的步伐一路追到了東宮。
“快關門。”她剛進入殿中,就風風火火的命令道。
滿頭霧水的宮女迅速將殿門關上,誰也不明白她這副樣子,究竟是在搞什麼。
有宮女從窗戶內朝外看去,當看見那抹熟悉的人影,直挺挺跪在院中時,忍不住捂嘴驚呼:“啊,是五皇子。”
“臥槽,他真的跟來了?”上官若愚一個健步衝到窗口,看向窗外,南宮歸霸可不是正跪在院子裡嗎?而且還是最筆挺,最正規的跪姿。
太陽穴抽抽的疼着,尼瑪,他到底想幹嘛?
“孃親,他好可憐哦。”上官玲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到她身旁,踮着腳,張望着窗外,同情的說道。
“這會兒是他可憐,要是我同意他的請求,可憐的人就得變成我了。”她煩躁的低咒一聲,一咬牙,將窗戶給合上,不再理會外邊那人,跪吧,跪吧,跪到最後,他知道自己的決心以後,總歸是要走的。
可上官若愚終究是低估了南宮歸霸的覺悟,他這一跪,竟是從白日跪到夕陽西下,烈陽下,他未曾進過一滴水,一口飯,黝黑的面容略顯乾澀,脣瓣更是裂開了好幾道口子,有宮女看不下去,端來水,他無聲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晚霞絢爛的餘暉將整片天空暈染得分外美麗,御膳房做好了豐盛的晚餐,宮女捧着托盤,從殿外魚貫而入,經過南宮歸霸身側,來到殿中,將那一盤盤美味佳餚,送到餐桌上。
金色的器皿盛滿佳餚,純金打造的碗筷,散發着美麗耀眼的刺目光暈。
“奢侈,實在是太奢侈了。”不管看幾回,她還是免不了一陣扼腕、嘆息。
媽蛋,她這輩子能有這麼一回奢華的生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孃親,外邊那位怪叔叔,不用叫他進來一起吃飯嗎?”上官玲還記掛着外邊那人,捧着金碗,低聲問道。
上官若愚剛好轉的心情,瞬間成直線下降,“管他幹嘛?他樂意跪就讓他跪着,誰強迫他了嗎?有人想作死,別人也阻止不了。”
“哦。”上官玲低下腦袋,她就是覺得那人特別可憐嘛。
享受了晚膳以後,她偷偷趁着上官若愚酒足飯飽靠在椅子上休息時,溜出大殿,一路小跑着下了臺階,走到南宮歸霸身旁,小手戳了戳他僵硬的手臂:“喂,你別跪啦,孃親她說了不會答應你的,你再這樣子,孃親也不會改變主意。”
南宮歸霸搖搖頭,無聲的拒絕她的好意。
“哎喲,你這人好古板,比老哥還拗。”她跺跺腳,撅着嘴,滿臉的不高興。
“我生來古板,真是對不起你啊。”上官白冰冷譏誚的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可把上官玲給嚇了一跳。
她慌忙回頭,尷尬的動了動嘴角,“嗨,老哥,你也出來散步啊。”
“哼。”上官白還記着她方纔偷偷和人談論自己這件事,臉色很是難看,也沒搭理她的討好,“你要跪,就跪遠一點,跪在這裡,是想讓孃親被人議論嗎?”
他不悅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南宮歸霸,比起上官玲,上官白可沒那麼多的同情心,只要是孃親不喜歡的,他通通都會討厭。
南宮歸霸在心頭苦笑一聲,該說不愧是二嫂的孩子嗎?說起來話,還真是不留任何情面啊。
他默默的從地上站起身來,雙腿有些發麻,有些痠痛,可這點小痛,對他來說,微不足道,只要能夠說服二嫂,請得她的出面,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
“老哥,要不咱們就幫幫他吧。”上官玲輕輕扯着上官白的衣袖,弱弱的提議道:“他看上去真的好可憐。”
上官白猛地將衣袖從她的掌心抽出,“天下間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幫得過來嗎?再說,孃親不願意做的事,我不會勉強她的。”
天大地大娘親最大,和孃親的意願相比,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切,老哥你真不善良。”上官玲衝他吐了吐舌頭,氣呼呼的衝出院子,蹲在南宮歸霸身旁,陪着他一起等着。
時至午夜,本該平靜的夜,卻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雷聲轟鳴,閃電劃過蒼穹,豆大的雨水,沖洗着皇宮各處,水珠順着各座殿宇上方的琉璃瓦淅淅瀝瀝朝地上流淌。
上官玲老早就被上官白拽回了殿中,這才避免被淋成落湯雞的悲慘下場。
而南宮歸霸,依舊固執的跪在院子外,如一座雕塑,紋絲不動,雨水洗涮過他剛毅的面龐,打溼了他身上的朝服。
有宮女想要上前去爲他打傘,卻被同伴制止。
“你這會兒過去,以爲五皇子會接受嗎?”誰都知道,五皇子正在向皇后娘娘請求什麼大事,如今,正是他表示誠意的時候,他怎會接受旁人的好意?
“哎,真不知道娘娘的心是什麼做的,難道真的要讓五皇子在這雨中跪上一夜嗎?”宮女惆悵的嘆息道,以皇后娘娘得寵的勁頭,只要她答應,什麼事辦不到?不過是舉手之勞,至於這麼考驗五皇子嗎?
而另一邊,寂靜無聲的御書房裡。
南宮無憂着一席月牙白的錦袍,腰間束着一條緞帶,正坐在龍椅上,翻看着堆積如山的奏摺。
“主子,五皇子還在東御宮外跪着,至今皇后娘娘未曾接見他。”一抹黑色的人影從樑上落下,緊身的夜行衣下,隱隱能看出女子曼妙的身段,她低垂着頭,面上覆着一張黑色紗巾,一板一眼的稟報着東御宮的情況。
硃砂筆微微一頓,他淡淡道:“她會答應的。”
“什麼?”黑衣女子愕然驚呼,不太明白,主子怎麼會說出這麼篤定的話來。
南宮無憂沒有要向她解釋的念頭,將毛筆扔開,雙手揹負在身後,走到牀邊,靜靜的望着東御宮的方向,磅礴的雨霧,模糊了他的視野。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她最終仍是會答應五弟的請求,並且,主動來見他的。
因爲啊,這個女人哪怕嘴上說得再無情,再冷漠,骨子裡,依舊有着如陽光般,讓人捨不得放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