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木偶般坐在梳妝檯前,任由紅蓮替她上妝,上官若愚乾脆擺出一副面癱臉,用沉默的方式表達着自己內心的不情願。
“大小姐,您昨夜沒休息好麼?”看着她濃濃的黑眼圈,紅蓮擔憂的問道。
“恩。”她能休息得好麼?晚上做夢夢到被南宮歸玉抓住,捏圓捏扁,把她直接就嚇醒了,到現在也沒閉過眼。
“難道大小姐是在緊張晚上的宴會?”紅蓮捂着嘴偷樂,“大小姐這麼漂亮,只要出場,一定能引來大家的注意,根本不用緊張的。”
“……”她在說什麼?上官若愚見鬼似的看着腦洞開得太大的紅蓮,有種沒法和她再繼續愉快玩耍的錯覺。
“我看上去像是在緊張麼?”少女,你哪隻眼睛看到她有在期待這種事?
“額!難道不是?”那大小姐幹嘛神情如此憔悴?並且一夜沒有休息好?紅蓮呆呆的眨眨眼睛,完全猜不到她的心思。
“本來就不是。”上官若愚泄氣的趴在梳妝檯前,一動不動,身上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怨氣。
紅蓮張了張口,本是想勸她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她連大小姐在鬱悶什麼,都猜不到,要如何出言安慰?
大清早,沙織就專程進宮,前去恩謝南宮煌的旨意。
上官清風也上了朝,沒在府裡,上官雨墨還在秀女的行列中,沒回來,整個丞相府,只剩下上官若愚和閉門不出的雪舞衣兩人。
她無趣的在房間裡補眠,臉上美麗的妝容被她弄得一團糟,她卻不在乎。
等到睡醒,已經是落日時分,桂嬤嬤老早就在屋外等候她出門,馬車也停在府外,只等主角隆重登場。
上官若愚被紅蓮從被窩裡揪出來,懶洋洋打着哈欠,繼續做她的提線木偶。
紅蓮用最快的速度替她梳妝完畢,濃豔的妝容,透着屬於女人的嫵媚與性.感,再加上一身薄紗長裙,她整個人就如即將展翅的蝴蝶,風情萬種。
上官若愚看着銅鏡裡陌生的自己,忽然間意識到一個真相,這世上還真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孃親,咱們快走吧。”上官鈴樂呵呵從屋外跑進來,她今天也特地收拾過,兩條沖天辮,用名貴的絲綢綁着,脣紅齒白的小臉柔軟、白皙,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上官白穿着海藍色的小版型唐裝,模樣甚是老成,活像個小大人。
他的沉靜與上官鈴的活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官若愚被女兒拽着往屋外走,火紅的夕陽再絢爛,也驅不散她內心深處的黯然與糾結。
她真的不想去參加什麼賞花宴啊,大晚上賞花?腦子有問題麼?也不知是賞花還是賞人。
馬車顛簸的朝着宮門徐徐前進,路上,不斷有大臣乘坐的車子經過,上官若愚卻提不起精神,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沒精打采。
在奢華、精湛的馬車羣中,一輛質樸的馬車顯得格格不入,在它的周圍,是真空地帶,彷彿所有人都在躲避着它,不肯接近。
“咦?那是誰家的啊?”趴在窗口看着街頭美景的上官鈴忽然扭過頭來,指着那輛奇怪的馬車,向上官若愚問道。
她聳搭的眼皮緩緩擡起來,然後瞭然:“二皇子唄。”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這些大臣避如蛇蠍?還有誰會乘坐這般簡陋的馬車進宮赴宴?
上官若愚不是第一次真切體會到南宮無憂在京城裡的艱難處境,但每一次,都能讓她不忍。
“我們過去。”
車伕爲難的瞅着那輛緩慢前進的馬車,有些猶豫。
“快點。”上官若愚催促道,礙於她的命令,車伕只能硬着頭皮,靠近二皇子府的馬車,驟然間,四周投來無數詫異的目光,不少百姓紛紛駐足,好奇的張望着,究竟是誰那麼大膽,敢輕易接近。
上官若愚完全沒有要滿足他們的想法,也不下車,吩咐車伕按照這個速度繼續前進。
於是乎,所有人都看見了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
在被隔開的真空地帶,一輛精美的馬車正和一輛吱嘎吱嘎挺進的簡陋馬車保持同樣的速度,並駕齊驅。
“哇哦!”無數人看得目瞪口呆,那輛簡陋的馬車是誰家的,他們都知道,可另外一輛呢?當目光瞥見懸掛在馬車外的燈籠時,他們頓時瞭然,搞了半天是丞相府的馬車啊。
在馬車外懸掛的燈籠上,張貼着上官二字。
有關於丞相府大小姐和二皇子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京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難怪她會接近這輛馬車。
兩輛馬車暢通無阻的抵達皇宮,上官若愚利落的從甲板上跳下來,對四周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她特優雅的扯了扯衣袖,牽着倆寶寶,準備進宮。
至於旁邊還未下車的男人,則被她徹頭徹尾的忽視掉。
這倒是讓在場的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不是對二皇子另眼相待麼?爲何不曾等他一起進宮?
“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們誤會了?”
百姓們對這位從不按牌理出牌的丞相府大小姐感到莫名其妙,誰也猜不透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原本以爲,兩人之間有曖昧關係的衆人,開始搖擺不定,難道真的是他們誤會了?
“孃親,爲什麼咱們不和白髮哥哥打招呼啊?”上官鈴不住回頭,想要從那靜止的車簾裡,看到南宮無憂的身影。
“你是白癡嗎?”上官若愚壓低聲線,“這種時候和他打招呼,絕對會惹上麻煩的。”
外界的流言已經夠多,再搞出這麼一番,鐵定會成爲無法解釋的鐵證!
“那剛纔爲什麼還要和白髮哥哥一起走啊?”上官鈴完全弄不明白孃親的想法。
“嗯哼,路就一條,偶然間馬車走到一起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也值得你好奇麼?那是偶然!偶然懂不懂?”她爲自己的行爲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喔,原來是這樣子滴。”上官鈴這才恍然大悟。
“笨蛋。”終於弄明白的上官白在一旁貶低蠢妹妹的智商,她還能再傻一點麼?
“什麼嘛,老哥你不也是剛剛纔弄清楚的?有什麼資格說人家?”上官鈴氣惱的瞪圓一雙眼睛。
“哼,別把我和你混爲一談。”掉份兒!
又開始了……
上官若愚無力扶額,吵吵鬧鬧間,他們跟隨着人流,朝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皇宮熱鬧非凡,到處瀰漫着一股喜慶的氛圍,紅綢鋪地,燈籠挨着房檐四處掛滿,一眼望去,璀璨得猶如這天上銀河,熠熠生輝。
大臣們攜帶着妻兒,先行入場,圍坐在御花園內擺設的圓桌旁,執杯與同僚攀談。
帝王還未入場,現場的氣氛說不出的和諧。
當上官若愚拖家帶口出現在御花園的小道上時,女眷堆浮現了短暫的停滯與安靜。
“就是她,最近剛回到京城的丞相府大小姐。”
“這次的選秀,聽說她不願意參加。”
“那她今晚來這裡幹什麼?”
“皇上仁慈唄,體諒她一番苦心,特地爲她破例一回。”
……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尤其是一幫女人,年輕的秀女們聚集在一起,談論的主角,赫然是近期在京城中名聲大噪的上官若愚。
“哼,不過是一個粗俗不堪的女子罷了。”羅亞不屑的說道。
“沒錯,她和上官二小姐完全沒有可比性,一個知書達理,一個未婚先孕,嘖,明明是兩姐妹,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人拿她同上官雨墨做比較,對後者推崇至極,而對前者,則是各種貶低。
人都有先入爲主的觀念,哪怕未曾和上官若愚相處過,但她在外界的傳言,卻給不認識她的人,留下來惡劣的印象。
羅子清待在這些女人中間,幾次張口,想要爲自己認定的朋友辯解,但每每總被身後的小綠拽住。
“哎喲,我的二小姐誒,這種時候您快別湊熱鬧了。”小綠偷偷把她拽到旁邊,“要是您突然替這位大小姐說話,會被大家排擠的。”
“可是,她是好人,不該被大家這麼說。”這是不對的!
“但這話也不能由您說出來啊,您沒看着,就連丞相府二小姐也一聲不吭的嗎?”做妹妹的都沒替姐姐打抱不平,又哪裡輪得到她家的小姐爲其出頭?
羅子清撅着嘴,滿臉的不高興,雖然沒辦法替自己的朋友正名,但她卻不顧小綠的反對,主動走到上官若愚身邊。
她一人帶着孩子獨佔一桌,沒有任何一個秀女樂意和她坐在一起,丞相和大夫人此時還未到場,以至於,她所處的位置看上去孤零零的,就像是被大家排擠了一般。
“恩?”忽然瞥見身旁的椅子有人坐下,上官若愚奇怪的擡起眼皮。
只見羅子清一臉豁出去的樣子,坐在她身旁。
“……”心裡暖暖的,雪上加霜容易,雪中送炭難!尤其對象還是一個見面兩次,並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漂亮姐姐晚上好。”上官鈴送給了她一個甜美的笑臉,所有喜歡孃親的人,都是她的好朋友。
上官白也難得的軟化了臉上冷漠的表情,神情略顯溫和。
“你們好。”羅子清熱情的同他們打着招呼。
“幹嘛跑我這兒來?瞅瞅,你姐姐都快把我給盯死了。”上官若愚特無奈的指了指正怨毒的瞪着她的羅亞。
說實話,她好像和這人沒什麼深仇大恨吧!不就是上次稍微和她爭鋒相對過一次?有必要用這種仇視的表情盯着她麼?她壓力很大啊喂!
“姐姐她不喜歡我和你走得太近。”在進宮後,已經被警告過一次的羅子清,毫不猶豫的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朋友。
她覺得,既然她們倆已經是朋友,就不該有秘密。
“唔,那你該聽她的。”上官若愚沒心沒肺的說道。
“可你是我的朋友。”羅子清的神情分外固執:“朋友是可以兩肋插刀,互相幫助的。”
在這種時候,她應該爲了朋友挺身而出,而不是和大家一樣遠離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