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的看着百里三歸,百里三乎的眼神糅合了哀怨跟調笑,媚眼如絲,舉止輕佻,可惜他老哥看不見,他瘦削的身子柔若無骨,纖長的手指曖昧的劃過老哥的衣襟,撩起他垂下來的一片假髮,淡淡的小麥色肌膚蓄意劃過老哥的耳垂,他吐氣如蘭,卻帶着似火一般的熱烈,配上那標誌性的大紅色更顯得妖豔,“哥,你倒是說說看呀,要我的節操做什麼?”
剪瞳每次看他那個嫵媚樣子就能生出一陣邪火來,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也不得不勉強承認這是一種嫉妒,她酸酸的口氣簡直可以冒泡,“大抵是廢物利用吧。你哥能收了你這麼個妖孽廢物,自然也就能收了你的廢物東西,反正你已經登峰造極了,說起來你哥也是良苦用心,旁敲側擊的告訴你,這世道,渣渣都比你有用,這種寓教於樂的老哥已經少了,妖孽你要好好珍惜。”
“我自是會好好珍惜的,總是血濃於水,”他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剪瞳,忽的妖嬈一笑,宛如豔麗的芍藥花,雖不見得如牡丹一般富貴,卻又獨有一股離別的憂傷,“不過女人長成你這副樣子,說什麼酸話都是可以理解的。”
飛揚的紅色披風成了那個寥落的秋日最美的風景,背後是一片枯枝敗葉,他站在那裡,卻像是激活了整個秋天,那種張揚恣肆的個性,那張一笑傾城的面容,那份頗爲幼稚的挑釁,他飄逸的輕功加上不慎熟練的步伐,都在這小小的夜雨亭中凝成一幅毀不掉的丹青。
浮起來的劉海恣意表達着自己的構想,百里三乎便像是個小家碧玉的女子一般依靠在百里三歸的身邊,過於濃烈嫵媚的五官跟對方素淨的長相形成鮮明的對比,所謂物極必反,大概就是這樣。
然,聞着老哥身上熟悉的檀香味,他終是安靜下來,不再胡攪蠻纏,任由上官文帶着氣鼓鼓的剪瞳離開。
“哥,我說這裡不安全,咱們還是辦完了事兒就離開。”見他們都消失在眼前,百里三乎攆走了下人,讓她們在十步之外候着,“你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如何不安全?既來之,則安之。”
“我方纔可是聽說了,這王府上個月才死了一個人,手法那叫一個乾淨利落,在五仁的月餅中加了玫瑰花粉,那女的不耐受,便沒了。這種手法,饒是你我也未曾見過,更遑論旁人,一個這般心細如髮的人活在這王府中,我總覺得惶惶不可終日,我是無所謂,你和老頭子身上的秘密太多,誰知道這華麗的府邸中生活了多少個探子?皇帝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還以爲太子監國,皇帝就真的退休了?”
隱藏在藍稠下的眸子閃了閃,百里三歸的語調依舊平緩而溫和,他像是徹底融入了海藍色之中,深沉寬和又憂鬱,“從前也不見你這般關心政事。”
火紅的袖子甩了甩,袖口處白色的山茶花帶着純真與
希望,老哥無處不在的淡定真的能讓他時時刻刻保持着炸毛或者暴走狀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關係到了你,我還能袖手旁觀嗎?關心則亂,我就不信了,要是今日是我出了事,你做個做哥哥的就能作壁上觀?”
百里三歸幽幽一嘆,對這個弟弟,他當真是無可奈何,重新整理了附在眼睛上的綢子,調皮的秋風灌入他寬大的袖子,帶出詭異的臃腫,忽的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他一直停在原地,接受着大自然慷慨的贈與,不苛求不緬懷,自在隨心。“你總這般烈火性,若我也不在,爹還能指望誰?”
“你死了,我便隨你去就是了,爹還有三弟他們,何況就他那個旺盛生產力,從前還是計件的,現在就是批量生產了。至於我嘛,既然纏了,索性就纏上一生,反正血脈的聯繫也是斬不斷的,哥你還能不要我嗎?”
“隨你。”
“我就說哥你一定捨不得我。”百里三乎像是一個要不到糖的小孩,直勾勾的拉着兄長的袖子,慢悠悠的搖擺起來格外磨人,“所以哥,還是小心點吧。”
他並沒有掙開自己的袖子,反正掙開了,那人也會鍥而不捨的黏上來,索性便由着他去,“多事之秋,你不找事,事自然找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此便好。”
說服不了老哥,百里三乎便想着換個人試試,曲線救國也是一條光明大路啊!對待百里家主他從來都不是個客氣的人,重重的拍在對方肩膀,怒吼道:“老頭子,你都不會說說你這大兒子嗎?便由着他這麼去,你還是不是我倆的親爹啊!”
百里家主怯怯的目光帶着一點幽怨,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對這個小兒子十分忌憚,這人若是沒急眼,還能聽進去幾句話,一旦發了火,他是一聲都不敢吭,要不然自己的偏房屋裡可能就多了市面上有價無市的閨房秘藥,天知道一個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老頭子是經不起這些折騰的。
此刻他只能弱弱的回覆了一句:“我就是個擺設……”
“……”百里三乎徹底被自己老爹打敗了,這時候能說出這麼喪氣話的應該也就是自家的老爹了,擺設?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樣子,誰家不拿出來精細物件擺着,他最多是一個高不成低不就外加粗製濫造的臭古董,還是小作坊裡面出來的那種。“老不死你如果用腦子能像用下半身那麼勤快的話,也不至於今天稱兄道弟還被人卡的死死的,我都懶得刺激你,你不知道生出來的是娃,丟的都是你的智商啊!”
百里家主一言不發,索性學起了大兒子,開啓屏蔽模式,神遊天外,讓百里三乎先數落個三刻鐘再說,反正他蒙着眼罩,旁人也看不出來他的神色。這兩兒子每一個都成年了,到現在還沒成婚,只剩他一個人乾着急,這麼下去百里家還要靠他這個老頭子延續血脈呢,就算是毀了智商也不能
沒了傳承。
過了沒多久就收到百里三乎一記暴慄,“特麼的你智商都萎縮到這個地步了,照葫蘆畫瓢都不會啊!東施效顰還是邯鄲學步,鸚鵡學舌你生搬硬套啊!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又想入非非了,跟我哥學你都學不會,眉飛色舞的猥瑣樣一看就不是捱罵該有的狀態,你要是想着今晚去哪兒銷魂,我那裡到有不少好藥,奮戰到天明要不要啊?”
“呵呵……這個就算了吧,你爹我老了,受不了你那藥性。三歸,幫我說說看啊。”一頓擠眉弄眼之後,百里家主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在自己家裡,兩人都蒙着眼罩,就算是把眼睛擠掉了對方也看不見。
百里三歸尚未開口,就被三乎攔下。他的骨架本就小些,又生的消瘦,雙手掐着小蠻腰,像是潑婦罵街一般對着百里家主吼道:“老不死真是搞笑,我從來沒見過擺設知道自己要碎了,還能讓人給自己求情的!”
“這個……我是個能生下你的擺設。”
“拉倒吧,我是我娘生下來的,你好像還沒開通這個功能。不過聽說聞人小姐的醫術精湛的很,若是我肯拉下臉去求她,許是老不死你還能老來得子,哈哈,我是說自己生一個。”纖長的手指意味不明的劃過百里家主微微凸起的肚皮,常年累月大魚大肉不胖纔怪呢。“呵,不過看我們倆方纔劍拔弩張的樣子,若是我去求藥,說不定還有什麼特殊藥效,一個連安王都能忍心下毒的女子,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老不死,你覺得呢?”
“這個就不用了吧,咱們跟人家又不熟。”
百里三乎冷哼一聲,濃濃的新月眉像是披上了濃濃的晚霜,他咄咄逼人的加上一句:“不熟就更不要打擾人家了,辦完了事兒,就走人豈不是更好?你還真打算讓我娶了她?你是跟皇帝過不去還是跟自己過不去?一個我已經讓你自顧不暇,再加上一個,你還想不想創造人類了?”
“這跟子嗣興旺又有什麼關係?”
雙手一攤,百里三乎笑的那叫一個無辜,只是他老爹從明媚的笑容中讀出來太多的冷意,“或許不是這種關係,反正都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要麼就是我倆連番下毒讓你沒能力給咱家添丁,要不就是送姨娘些好的東西,讓子嗣更加興旺一些,反正不是我的娃,能看看風景也挺好的。”
聽他一席話,百里家主的老臉閃耀着萬紫千紅,還暗含着悲慼的色彩,看來聯姻的事情還是要再考慮考慮,他想着打蛇要打七寸,三乎的七寸也就在三歸身上了。思及此,他的脊樑總算挺直了些,雖然依舊有些佝僂的樣子,氣勢卻大了不少,“你總想讓你哥長命百歲吧?若是不把聞人小姐哄好了,後果自負。”
他說完了就自己徑直離開,百里三乎不屑的哼了一聲,“切,努力了那麼久還是個駝背的糟老頭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