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東征隴右(七)

天色剛剛大亮,李自成翻身起了牀,他讓何小米去準備一下,找個適當的場所呼吸新鮮的空氣,如果能跑跑步那是最好了。

劉雲水、李過已經來到李自成的大帳外,雙雙拱手行禮,“大都督!”

“嗯?你們這麼早過來做什麼?”李自成略一沉思,便已明白他們的心意,“是不是準備出發,早些趕至蘭州城?”

劉雲水訕訕一笑,道:“大都督,凡事宜早不宜遲,早一刻到達蘭州,還可以讓兄弟們休息片刻!”

李過也是跟着幫腔,“大都督,我部士兵已經休息了十餘個時辰,早急不可耐了,士氣只可鼓不可泄……”

李自成擡頭看看天色,太陽還不見影子,東方只是出現一絲微弱的霞光,便用手點着二人的腦袋,道:“本來只有百餘里的路程,是不用這麼急趕路的,戰鬥是在晚進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不過,現在正是夏季,趁着早涼趕路,人馬也會舒爽些,雲水說得對呀,凡事宜早不宜遲,你們先準備準備,一會要早餐了。”

“是,大都督!”二人向李自成拱手又是一禮,便轉身回去,劉雲水小聲道:“我說嘛,大都督一定會同意早些趕路!”

李過用手罩住嘴脣,輕聲道:“如果沒有我幫着說話……”

“你們在說什麼呢?”李自成立即飛過去兩道目劍,“說你胖,你喘了,你們竟敢合起夥來算計本都督……”

“沒有,沒有,我們哪敢算計大都督?”劉雲水頭也不回,拔腿跑,“我去讓兄弟們準備準備,馬要開飯了……”

李過回頭看了一眼,見李自成不像真正生氣的樣子,方纔轉過身,一溜煙跑了。

李自成搖着頭嘿嘿一笑,“真是一對活寶,這兩個騎兵千戶官,真是百裡挑一瞄的……”

早餐過後,李自成留下劉雲水部輔兵,在青石灘附近等待接應周賓部渡河,自己帶着李過部、劉雲水部的騎兵,向東南方的蘭州城進發。

太陽已經露出一絲臉面,但熱能被河風抵消,騎在馬背,並不感覺太熱,李自成要搶早涼,以便午時讓士兵們多休息一刻,便朝黃鬃馬臀抽了一鞭,黃鬃馬吃痛,立即飛奔起來。

何小米等一衆親兵,哪敢遲疑,紛紛快馬加鞭,隨在李自成的身邊,劉雲水、李過更是不甘示弱,都是打馬如飛,黃河南岸的黃土地,頓時揚起數人高的沙土……

李自成一口氣跑了三四十里,方纔放緩馬速,回頭一看,士兵們都是清一色的明光鎧,若是將九州旗換爲大名的龍旗,完全是一支明軍的騎兵。

他心一頓,忽地有了一個想法。

午在大萬山林木休息的時候,李自成將劉雲水、李過聚攏起來,“雲水、雙喜,你們將來從蘭州東進的時候,還是要換朝廷的旗號。”

“大都督是說,讓我們假冒明軍?”劉雲水立即明白過來。

李過也道:“屬下明白了,我們這一身的明光鎧,若是再配明軍的旗號……誰也不知道我們乃是天命軍!”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若是再帶肅王,或是蘭州的印信……”

“印信?一旦拿下蘭州,印信還不是想要多少是多少……”

“難怪大都督讓我們在拿下蘭州之後再行東進,原來大都督早設計好了,等着沿途的衛所當了,大都督……”

三人相對着哈哈大笑,李自成的心也是輕鬆起來,只要劉雲水、李過兩部的騎兵,能及時到達隴山關口,自己集力量蕩平隴右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份。

如果能快速蕩平隴右,像劉雲水所說的那樣,降兵若是處置妥當,很快會成爲天命軍的力量,難道毛太祖的軍隊是這樣逐漸走向強大的?似乎毛太祖的軍隊有主管思想工作的政委,還有不時鼓舞士氣的女性#工團……

毛太祖的本事,不可能學得惟妙惟肖,在這個時代,要想組建女兵,根本不切實際,不說程朱思想早給女人洗腦了,是她們的小腳,又如何能適應戰場的速度?總不能讓人揹着在戰場跑吧?

李自成靠在道旁的一刻樹幹,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思,劉雲水、李過也是睡不着,二人乾脆起身,離開李自成稍微遠些,每人口咀嚼着一根青草,一邊低聲交談着什麼。

直到日頭已經偏西,李自成才離開山谷,繼續向着蘭州進發,但大軍直到酉時,才追馬有水部的步兵,這時距離蘭州城只有十里了,馬有水部的士兵,已經在山谷休息了小半個時辰。

李自成看看天色,現在還早,便在小山凹裡伏下來,“有水,怎麼樣,蘭州城有訊息傳過來嗎?”

“大都督,現在還沒有!”馬有水也是歪靠在一邊,正好將腦袋枕在一塊大石,雖然還是高溫,但大石藏在樹蔭了,倒也不燙。

“大都督,知道蘭州將是我們東征隴右的第一戰,所以屬下在城內留下了十餘名兄弟,”王安平道:“要不,我親自去一趟城內,現在趕過去,應該還能入城!”

“不用了,現在過去,慌慌忙忙入城,倒容易引起守城士兵的警覺。”李自成心道,既然城內留下了十餘名遊騎士兵,是強攻,也能拿下城門,蘭州城內雖有肅王府存在,但此時並非戰時,城門口的守軍絕對不超過三五人,不用王安平親自冒險了。

實在不行,還有強攻一途。

幾名騎兵褪了明光鎧,扮做百姓的模樣,在外圍警戒,若是遇行人商賈,便要勸說他們改道,萬一不聽勸,只能怪他們不長眼了,士兵身那種在戰場造的氣質和殺起,與一直耕作的百姓絕對不同,如果沒有眼力,只能怨天主暫時尚未照耀隴道右大地。

士兵們或坐或趟,都是找一塊樹蔭之地,行了一日的路,都有些疲憊,正好可以歇歇腳,千餘戰馬分做幾撥,都解了轡頭,自由自在地在山谷啃着青草,只要有食物,他們是不會揹着主人向外界嘶鳴示警的。

太陽逐漸西沉,但山凹裡無風,還是十分悶熱,好不容易捱到黃昏,山外早已沒了行人的蹤跡,士兵們這才活絡些,精氣神好的,還與同伴們說說話。

李自成讓士兵們起來晚餐,着夕陽的餘光,還能取些山泉水解渴。

晚飯後,士兵們並沒有去林外閒逛,而是被要求地睡覺,“能吃、能喝、能睡”,纔是士兵身體素質好的標誌,戰場謀略,那是軍官們的事,士兵只要服從行。

從某種程度說,士兵腦子裡想得越少越好,不僅可以養神,還能提高戰鬥力,“無知者無畏”,士兵越“聰明”,想法會越多,在戰場可能會有恐懼。

當然,這需要軍官具有決斷力,而且還能經常打勝仗,用勝利不斷慰藉士兵,他們纔會信任自己的官,了戰場,纔會在軍官的指揮下,不要命地向前衝。

況且,今夜有戰鬥,士兵們只能休息半夜,從下半夜至天明,恐怕再無休息的時間了。

李自成留下少量值守的士兵,自己也是靠在斜坡打起盹來。

只不過,他的腦子,實在無法安靜下來,按理說,蘭州之戰,是天命軍東征隴右的第一場戰鬥,也是天命軍組建後的第一場戰鬥,他已經算計的滿滿的,連王安平都在城內留下了十餘遊騎,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但蘭州城內有一個肅王,所以憑空增加了一個甘州右護衛,這一衛之兵的存在,會增加許多變數,而且,據王安平的遊騎探得訊息,甘州右護衛並不是和蘭州衛一道,住在軍營,而是拱衛王府的,兵分兩處,給合圍帶來難度。

李自成倒並不擔心取勝問題,而是擔心有漏的士兵,將天命軍東征的訊息傳出去,給將來攻打衛所增加難度。

不過李自成轉而一想,既然甘州右護衛的目標是王府,如果在城內製造點混亂,甘州右護衛敢離開王府嗎?

這樣想着,李自成不知不覺睡熟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自成被何小米喚醒,“大都督……”

“小米,現在什麼時間了?”李自成揉了揉雙眼,擡頭一看,只缺一小塊的準滿月,已經掛在天,應該是午夜時分了吧?

“大都督,快要子時了,”何小米輕聲道:“幾位千戶大人請示,何時可以進兵?”

李自成站起身,透過稀疏的月光,已看到林木之影影綽綽,士兵們顯然急不可耐了,他盤算了一番,從這裡去蘭州城,還有十里,出了林子,便是朗月,士兵們不可能大搖大擺去城下,貓着腰或是匍匐前進,又會耽擱不少時間,便道:“讓幾位千戶官來見我。”

“是,大都督!”何小米一轉身,迅速消失在月影裡。

“大都督!”稍頃,劉雲水、李過、馬有水出現在李自成的面前,月光被枝葉斂去大半的光芒,看不清他們的臉色,但從他們喘着粗氣的鼻息可以判斷出,這樣的時刻,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有水部立即出發,出了林子,須得小心行進,距離東城門兩裡之外,便得匍匐前進,切不可驚動城頭的守軍,在距離城門一里的地方停歇,等待城頭的號令,雲水部出北城門,切斷王府的出城路線,待城內的兄弟們接應,方可入城,雙喜部,隨在有水部身後,騎兵動靜大,不可靠近城門。”

“是,大都督!”三人領命,歡歡喜喜出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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