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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的大帳搭建在城北三裡外的地方,倚着一座體量不大的小山,當道而立,避風朝陽,整個大帳大致呈橢圓形,帳篷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尺,顯得相當緊湊,將巴雅爾的軍大帳緊緊拱衛在覈心,巴雅爾倒是不擔心大帳在明軍的火炮射程之內,城內並沒有火炮,否在明軍早開炮了。!
剛剛回到營帳區,巴雅爾迫不及待地鑽進屬於他的軍大帳,連牛皮鞋都未脫,和衣倒在大牀的熊皮墊,順手從牀頭操起一大塊乾冷的牛肉乾,又拎起一袋馬奶酒,快速擰開蓋子,湊近密密的鬍鬚叢。
“咕咚”一聲,馬奶酒幾乎沒有經過口腔,直接入喉,墜入早已乾癟的腸胃。
他長長呼出一口充滿酒精的濁氣,淺白色的大舌頭在牛肉乾舔了口,可能是覺得牛肉乾太硬,微微皺起眉,遲疑了一會,終是用牙齒咬下一小塊,輕輕咀嚼起來。
巴雅爾的目光有些渙散,似乎沒有對準焦距,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其實他什麼也沒看,而是在想着下午的戰鬥。
明軍的戰鬥力一向孱弱,戰場跟綿羊似的,勇猛如狼的蒙古士兵,幾乎是他們的天敵,勇士們最大的樂趣,便是遇這些富得流油的漢人。
哪怕這些漢人原本是士兵,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在蒙古的勇士面前,明軍和漢民,都是兩腳羊,只會給他們送來大量的糧食財物,甚至還有大屁股會生養的年輕女子。
可今日……巴雅爾心念一動,不知覺將尚未嚼爛的牛肉乾囫圇吞下,腦一時混沌不清,勇士們苦戰了一個多時辰,竟然不能撼動三角城分毫,究竟是什麼原因?
他巴雅爾也是跟着林丹大汗走南闖北的人,經歷過的大小戰鬥無數,難道未能學會林丹大汗的分毫本領?
巴雅爾將酒袋的細口塞入口,一揚脖子,馬奶酒灌入口,因爲倒得太快,部分酒水順着嘴角流入頸口,滑入胸毛,他倒是毫不在意,“咕嚕咕嚕”兩聲,大口灌了兩嗓子,頓時一股甘冽之氣充斥而來,腦子稍稍清醒些。
不過,如何攻下三角城,巴雅爾還是沒有主意,蒙古勇士攻取大明的城池,向來都是這樣依靠勇士們悍不畏死的戰鬥力和決心,從心裡擊潰明軍,只要他們稍稍喪失了信心,便是一盤散沙,待宰的羔羊,只會爭先恐後企圖逃離戰場。這時但凡拿得起彎刀的,無論是蒙古的女人,還是七八歲的孩童,都可以將彎刀切入他們的後背。
看來,明軍今日的傷亡還不夠多,對他們心裡的打擊還不夠沉重,明天從一開始,勇士們便要擺出強攻的架勢,展現必勝的信心,務求一鼓作氣拿下橫在路途的三角城。
“百夫長大人,傷亡的情況統計出來了。”巴雅爾的親衛入了大帳,小聲道。
巴雅爾裝模作樣灌了口馬奶酒,方纔懶洋洋地問道:“勇士們傷亡怎麼樣?有重傷不能戰場的嗎?”
“回百夫長大人,勇士們死亡了六人,重傷十六人,其兩人傷勢很重,流血過多,恐怕……”
“這麼多?”巴雅爾一骨碌從熊皮墊翹起來,馬奶酒流到皮墊也沒發覺,“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弄錯了?再去核實一下。”
“百夫長大人,小人這去核實,不過……小人剛剛覈實過了,應該不會出錯。”
巴雅爾煩躁不安,張開大口狠狠咬了口牛肉乾,牙齒快速咀嚼着,似乎那是與他們做對的明軍士兵,對蒙古人來說,女人、牛羊、水草雖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勇敢的壯丁,沒有壯丁,再多的財物遲早也會落於他人之手。
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竟然傷亡了這麼多勇士,這讓他回去如何交代?特別是麥力幹這個老鬼,若是知道他們的屬下出現傷亡,還不與他拼了老命?
弄錯了,肯定是弄錯了,勇士們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傷亡,才一個多時辰的小規模戰鬥,怎麼可能傷亡這麼大?
難道三角城的守城軍官是李自成?
巴雅爾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城頭根本沒有打出“李”字大旗,李自成根本不在城內,只要不是李自成,勇士們絕對不會傷亡這麼大,是李自成在城內,他也不怕,次不過是被李自成偷襲,他不相信李自成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不過,想到次的偷襲,巴雅爾立刻謹慎起來,這次一定要佈置哨兵,絕不給明軍趁夜偷襲的機會。
親衛很快回來了,傷亡的數字是真實的,經過再次覈實,確認無誤。
巴雅爾如墜深淵,腦子霎時懵了,他揮了揮手,讓親衛退下,他要一個人靜一靜,也許只有馬奶酒才能幫助他。
勇士們傷亡這麼多,怎麼辦?
巴雅爾左思右想,只有攻下三角城,大不了城內的漢人壯丁不殺了,一併帶回去做奴隸,這樣才能彌補勇士們傷亡的損失,至於城內的女人、財物,當是漢人補償他了,大不了多給麥力幹幾個奴隸,既然明軍死守三角城,城內的財物女人一定不少。
該死的漢狗,這麼拼死反抗做什麼?老子又不準備殺你們,只不過要了你的財物,人,我們只是帶回去。
如果說下午戰鬥的時候,巴雅爾看到勇士們倒下的時候,曾經萌生退意,現在知道了勇士們傷亡的情況,他是絕不肯退兵了,一定要將三角城拿下,這樣才能彌補勇士們傷亡之後的損失,漢人壯丁雖然弱點,看看牛羊擠擠馬奶還是有用的。
在西寧軍的營房內,周賓同樣緊鎖着眉頭,他心電感應似的也在回想着與蒙古人的戰鬥,這一天下來,明軍傷亡了三十六人,光死亡的有十二人,還有數名士兵傷勢嚴重,三角城內缺少良醫,即使能保住性命,人肯定要殘廢,以後再也不可能戰場了。
除了自己手的那兩個小旗,十八個投入戰鬥的小旗,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
超過兩成的傷亡,不僅讓士兵們心生忌憚,連屬下的總旗官也有些不滿,“大人,趁着夜晚,撤吧,千戶大人只讓我們守城三日,現在已經過去四日了,也不算違反軍令。”
周賓瞪了他一眼,道:“千戶大人的軍令,是說三日後可以撤離,並沒有要求我們必須撤離,是否撤離,由我根據戰場的狀況臨時做出決定。”
“大人,兄弟們傷亡太大了……”
“打仗,尤其面對兇殘的蒙古人,哪有不死人的?千戶大人次收回伏羌堡,不是也傷亡了數十士兵嗎?如果出現一點傷亡撤退,那還要士兵做什麼?千戶大人用豐厚的糧餉養着我們,難道是讓我們在蒙古人面前望風而逃?”
“大人……”
“我們有傷亡,難道蒙古人沒有傷亡?”周賓沉着臉道:“蒙古人都是騎兵,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可他們還是在北城外紮了營,他們能承受傷亡,爲什麼我們不能?”
“大人,屬下……屬下知錯了……”
周賓拍怕他的膀子,臉稍稍和緩些,“千戶大人並沒有忘記我們,得到蒙古人入侵的訊息,早派來了船隊,至少我們有個退路,不至於被蒙古人困死,也許,也許千戶大人派來的援軍,已經在路!”
“大人,屬下知錯……屬下原本只是擔心兄弟們傷亡過重,萬一到時候……”
這的確時候一個問題,漢人不同於遊牧民族的全民皆兵,士兵相互之間根本不需要演練,由於西寧士兵一向集訓練,相互之間依賴性太強,一旦傷亡達到一定的數量,整支軍隊完全有可能突然崩潰。
除了最近的幾次戰鬥,西寧士兵一向對蒙古人畏懼如虎,如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對敵信心,一旦消耗殆盡,會在士兵們的心頭留下陰影。
周賓沉着臉,思索片刻,道:“一日,我們再堅持一日,如果千戶大人的援軍未至,明日天黑之後,我們從西海撤回去。”
“屬下明白,屬下明日一定會多傷幾名蒙古人!”
“先回去休息吧,也要讓弟兄們休息好,明日的戰鬥,一定不會輕鬆!”
“是,大人,屬下這回去養精蓄銳,明日,屬下一定讓蒙古人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是西寧軍。”
周賓卻是沒有休息,他先是讓城內的百姓乘捕魚隊的小船離開,一些傷重難以恢復戰鬥力的士兵,也隨百姓去往倒淌河口,爲明日全軍撤退做好準備,三角城算是新城,除了城牆,城內的實施基本只有幾處士兵的營房,民房更少,只有十餘戶百姓,應該用不了幾艘船隻。
爲防蒙古人趁夜偷襲,他讓士兵們在城頭點起火把,安排哨兵時刻盯着城外的動靜,蒙古人夜襲的可能性不大,但作爲三角城守將,他不能不防。
待一切安排結束,周賓又去了軍營,給受傷的士兵安慰一番,方纔回去休息。
周賓想到明日的戰鬥,躺在牀一時睡不着,便將可能發生的狀況在腦過了水,直到子時,方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