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用自己的箭矢,射自己的盾牌

洪承疇聽到天命軍的答覆,頓時惱羞成怒,小小盜賊,竟然不識擡舉,敢向朝廷大軍叫板,一旦抓住,五馬分屍。

他是氣糊塗了,即便天命軍沒有向他叫板,以他的性子,盜賊若是栽在手,也會斬盡殺絕,他一直會在認爲,盜賊殺光了,陝西也清靜了。

不,盜賊還是不能殺光了,至少要留下一些威脅不大的盜賊,朝廷一向是“狡兔死,走狗烹”,如果盜賊被殺光了,還掙個屁的軍功?

不過,天命軍如此囂張,他們絕對不是最後留下的那一部分,洪承疇這次氣得不輕,屏退使者後,獨自捻着鬍鬚,在大帳內來回踱步。

天命軍如此不識擡舉,又是連戰皆勝,不可等閒視之,明日先試着攻城,親眼看看天命軍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果是紙老虎,直接滅了,北方盜賊尚且橫行,哪有時間在此與他們耗着?

洪承疇忽地在方桌前停下,仔細端詳着行軍地圖,從大帳至固關,只有一條狹窄的穀道,兩側林木森森,劉成功、曹詔都是在此處被伏擊,須得小心從事。

自己屬下三萬人馬,不出意外,肯定賊兵多得多,可以分兵護衛穀道,想到這裡,他喚過賬外的傳令兵,讓手下的得力干將張全昌立即來見。

稍頃,張全昌匆匆進入大帳,叩拜在地,“督軍大人!”

“全昌,明日一早,你帶一萬士兵,帶三日的乾糧、清水,伏在穀道兩側,若是遇賊兵,地殲滅,務必護衛穀道!”

“是,督軍大人!”

“今日且去,早早休息,明日一早出發!”解決了山谷賊兵的伏兵,洪承疇心稍定,剩餘的士兵,一萬留守大帳,以備後路,另外一萬,由他親自率領,前去叩關。

次日一早,張全昌部起個大早,吃過早飯,士兵分做兩撥,望穀道兩側的林木而去,待去得久了,穀道並無聲息,洪承疇方纔親率一萬士兵,朝固關進發。

不到十里的穀道,因爲相對平整,行軍速度並不慢,不過一個時辰,已經來到固關之下。

洪承疇打量着固關,雖然城牆甚高,從山腳望去,顯得十分巍峨,但城頭的守軍並不多,目測下去,也一兩千人,心不覺怪,才這點守軍,怎麼可能全殲了曹詔的步兵?

王永祥、劉成功是他的嫡系屬下,戰鬥力一般,但曹詔久經沙場,擊殺盜賊無數,怎麼可能全軍覆沒?難道天命軍還留下後手?

洪承疇雖然遲疑不定,但既然來到固關城下,如果不親眼看看天命軍的戰鬥力,他又如何甘心?

他將手一招,明軍立即開始結陣,刀盾兵在最前面形成一個巨大的盾牆,間是弓箭兵,最後面纔是數百運輸兵。

固關城頭,九州軍旗正迎風飄揚,李自成早已立在軍旗之下,今日出戰的槍手,除了馬有水部十個百戶的戰兵,還有次沒有出戰那五個百戶的輔兵。

雖然輔兵都是卯足了勁,但面對萬的明軍,心還是十分緊張,端着步槍的雙手,不知不覺間微微顫抖着,連瞄準都顯得有些困難,有些輔兵學着兩側戰兵的樣子,將槍管擱在女兒牆之間的垛口,垛口是固定的,瞄準起來便利些。

李自成見明軍已經起動,遂走到士兵羣,隨意地拍拍輔兵的膀子,“兄弟們,想不想成爲戰兵?”

“想!”

在天命軍,哪個輔兵不想成爲戰兵?一樣是服役、操訓,戰兵不但有餉銀,而且還有陣殺敵、立功受獎的機會,而輔兵,只有一份糧餉,足夠吃得飽而已。

天命軍參加的各種戰鬥,不僅勝多負少,而且傷亡一般不大,除了周賓在三角城與蒙古人死磕那一次,傷亡很少有超過一成的,基本只要戰場,是白撿軍功。

但輔兵要想成爲戰兵,卻是非常困難,除非天命軍大規模擴軍,或是戰兵傷亡過大,被迫從輔兵抽去士兵補充,然而,這兩種情形,都是很少見。

現在是一個機會,大都督說了,只要這些輔兵能在戰場兩次殲敵超過自身的人數,可以直接加入戰兵。

城下的明軍近萬,只要殺死一千五百以的明軍,再擊退他們,加入戰兵的事,完成了一半!

這是他們的機會,大都督在城頭看着,如果大都督不滿意了,下一次在城頭作戰的,也許不是他們了。

得到李自成的提示,輔兵們頓時清醒過來,一個個將步槍攥得緊緊的,開始嚮明軍瞄準。

李自成笑道:“別緊張,明軍還在射程之外呢!”

幾名百戶官也看出士兵們太緊張了,忙道:“小兔崽子們,緊張個啥,次也是一萬明軍,半日時間全殲了,這是大都督送給你們軍功……”

“想要賞銀,看你們的本事了,如果殺敵不足三千,別想着戰功月票!”

士兵們鬨堂大笑,連李自成身邊的親兵們也是笑得東倒西歪,李自成也是微微一笑,在戰鬥之前,這些粗魯的話語,既能拉近官兵之間的距離,也能振奮士氣。

他操起一名士兵手的步槍,向城下瞄了瞄,然後將步槍還給那名士兵,“做好準備,明軍快要進入射程了。”

“是,大都督!”

在戰兵的帶動下,輔兵們開始瞄準了。

“砰,砰砰……”

明軍已經進入四百步的射程,在這樣的距離,步槍的準頭不會太高,但射殺一個是一個,現在面對的是洪承疇的主力,步槍的射程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刀盾兵躲在盾牆之後,天命軍無何奈何,但弓箭兵走在隊伍的間,一會要向城頭放箭,所以他們的頭頂並沒有盾牌保護,成了天命軍的主要目標。

在後方督戰的洪承疇,頓時驚得魂飛魄散,四百步,在四百步的距離,天命軍的子彈可以收割明軍的生命,難怪明軍連連戰敗!

好在明軍陣前有一面巨大的盾牆,天命軍的子彈無法直接突破盾牆,只能從向下射擊,弓箭兵的傷亡並不重。

但饒是如此,洪承疇的眉頭還是擰成了“川”字,要不是有盾牆……

天命軍的步槍,有一搭沒一搭向城下射擊,但明軍的弓箭、火器都達不到這個距離,只能冒着彈雨前進。

明軍並無還手之力,天命軍的輔兵更加起勁了,他們一個個端起步槍,在明軍的盾牆後尋找着目標,只要誰不小心露了頭,立刻會遭到數顆子彈的招呼,非死翹翹不可。

誰射殺的無所謂,大都督統一計算死傷的明軍,今日參戰的天命軍達到十五個百戶,一千五百餘人,只要明軍傷亡超過這個數字,算一次有效的戰鬥,參加了兩次有效的戰鬥,輔兵會升格爲戰兵。

當明軍接近城牆時,傷亡的士兵不過從兩三百人,這點損耗,洪承疇並不擔心,是明軍士兵,也沒將這點傷亡當回事,只要靠近城牆,他們會贏得反擊的機會。

明軍已經靠近城牆,進入弓箭的射程,弓箭兵在盾牆的掩護下,開始向城頭放箭,成千萬支羽箭,蝗蟲似的飄向城頭。

洪承疇終於看到明軍反擊,雙手緊緊攥住馬繮,唯恐戰馬脫繮似的,他要親眼看看,天命軍不過一兩千士兵,在這陣箭雨之下,還能剩下多少?

然而,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羽箭落到城頭之前,天命軍幾乎完全消失,顯然是躲到城牆後面去了。

“拋射,拋射,射死這些盜賊!”洪承疇氣急敗壞,明軍承受了這麼長時間的射擊,硬是頂着彈雨衝向城牆,而這些狡猾的盜賊……他忽地想到,既然盜賊們躲到城牆後面,那現在是明軍攻城的最佳時機,“快,刀盾兵、運輸兵壓去,立即攻城!”

運輸兵率先脫離盾牆,一手擡着攻城的雲梯,一手將盾牌護住頭胸等要害部位,飛速向城牆衝去,在他們的身後,刀盾兵也是離開盾牆,做好攻城的一切準備。

然而此時的天命軍,已經對城牆進行了改造,當明軍向城頭放箭的時候,一面面巨大的木板,從女兒牆翻折過來,護住頭頂,明軍的箭矢都是落在這些盾牌,這些都是次繳獲的劉成功部的盾牌,經過拼接、改裝後,成了天命軍的護身符。

聽着羽箭“噼噼啪啪”落在盾牌的聲音,天命軍的士兵都是哈哈大笑,明軍這是用自己的箭矢,射擊自己的盾牌,幸虧大都督想得周到,次明軍向城頭放箭的時候,天命軍還有所傷亡,但這一次,讓他們空歡喜一場吧!

觀察兵不時從垛口探出腦袋,觀察着城下明軍的位置,因爲前面有女兒牆,頭頂有盾牌,只是探出半個腦袋探在垛口,除非運氣特別差,明軍的箭矢根本拿他沒什麼辦法。

天命軍的士兵暫時靠在牆角,在明軍攻城之前,他們不會再探出腦袋,像靈貓捕鼠的遊戲,在老鼠出動之前,靈貓會耐心地坐等。

明軍並沒有讓他們等待多久,聽見觀察兵大叫:“明軍開始攻城了!”

天命軍的士兵一個個翻過身,從盾牌下出來,屬於他們的戰功,即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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