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情況變得更加危急,中島將十九旅團的第九聯隊調過來,在大橋側翼發起進攻,一八零師只有兩個旅,其中三十九旅是天津保安團改編而來,裝備較差,前期作戰損失很大,目前只剩下一個團,劉振三被迫把這個團派到側翼增援,才勉強穩住陣地。
“轟!”一發炮彈在陣地前爆炸,爆炸的聲音有些沉悶,破碎的彈體裡冒出一陣黃色煙霧,“毒氣彈!”有經驗的軍官恐懼的大叫起來:“毒氣彈!用尿把帕子打溼捂住嘴和鼻子!要快!”陣地上一陣忙亂,毒氣迅速在陣地蔓延,很快籠罩了整個陣地,帶着防毒面具的曰軍在煙霧中向陣地衝來;大部分中國士兵來不及採取防毒措施,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剩下的士兵在毒氣和曰軍的夾擊下站不住腳,紛紛後退。
“大橋失守!”張自忠接到報告唰地站起來。
“曰軍使用了毒氣彈,我們的士兵大部倒在毒氣下。”張克俠沉痛的說,中國士兵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這玩意,更談不上防護,更何況防毒罩除了中央軍的部分部隊有外,其他部隊根本沒有。
“劉振三退到那了?”張自忠來不及責怪劉振三,先問戰況。
“一八零師退到棗溝頭。”張克俠有些小心的說。
“棗溝頭?”張自忠看着地圖喃喃的說:“通知第二師了嗎?”
大橋一線是五十九軍和第二師的連接處,大橋失守,第二師的側翼就暴露在十六師團面前,如果十六師團直接進攻第二師,鄭洞國就會措手不及,甚至可能造成一場雪崩,導致臨沂北戰場全面崩潰。
“已經通知了。”張克俠答道,實際上他剛通知。
張自忠沒再細問,心中卻對臨沂城內的那位副司令卻很佩服,如果不是第二師前來增援,那現在整個戰線已經被徹底突破了。
“告訴劉振三,一步不許再退,棗溝頭就是他的葬身之所。”張自忠咬牙下令:“命令軍警衛營立刻增援棗溝頭。”
“那軍部怎麼辦?”張克俠有點緊張,軍警衛營有四個連,反攻半程損失一個連,剩下三個連,如果全調去棗溝頭,軍部就完全空虛了。
“留下一個排,其餘的都調給劉振三,還有工兵營,也調給他。”張自忠斷然下令:“只要守住棗溝頭,軍部就是安全的。”
張克俠自知無法再勸,便立刻去調兵。
中島在大橋得手,隨即繼續進攻,將棗頭溝一線戰事推向高潮。
鄭洞國得知大橋失守後,立刻收攏兵力,放棄柳河莊,部隊退守姚家莊,板垣得到消息後,也加大攻擊力度,集中二十一旅團主力強攻岳家塢,第四旅鍾祖蔭率部抵抗,苦戰到傍晚,岳家塢失守,鍾祖蔭率部退到大小裡莊,繼續抵抗。側翼三團也隨即退到前後明坡。
“啪!真是膽大妄爲!”關麟徵聽說曰軍使用了毒氣彈,憤怒的站起來大罵:“媽的!”
“雨東,少安毋躁,”莊繼華臉色鐵青,他心中極端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想過建一家毒氣工廠呢,曰軍早有使用毒氣的先例,淞滬的羅店戰場上他們就這樣幹過,二十四集團軍配備有防毒面具,效果不大;此後南京戰場就沒敢這樣作,可莊繼華沒想到曰軍在臨沂戰場又用上這一招了,他咬牙說道:“立刻通告各軍,同時立刻命令參謀部擬出一個防毒氣的手冊,除了防毒面具外,其他的什麼土辦法都可以列上。”
說完之後,他低下頭盤算片刻:“電告鄭洞國和張自忠,臨沂以北就託付給他們了,告訴他們只有衷心合作纔可能取得勝利,自掃門前雪,沒有任何好處。”
關麟徵一愣,他聽出莊繼華在警告他們,沒等他細想。莊繼華又接着說:“命令孫立人和廖耀湘加快行軍速度,新三十八師必須在今晚趕到臨沂。”
“電告湯恩伯王仲廉,對鳳凰嶺的進攻改搔擾爲強攻,命令二十五師七十五旅出臨沂,在三官廟強渡沂河,從後面給板垣來一下。哼,我看板垣還能不能坐視。”莊繼華惡狠狠的一掌拍在桌上。
張自忠和鄭洞國接到莊繼華的電報後,立刻明白電報裡的意思,到目前爲止,兩人幾乎是各自爲戰,雖然互通消息,可也談不上互相策應。張自忠不願被中央軍小瞧,而鄭洞國身爲中央軍將領不願聽從雜牌軍將領指揮,特別是一直與中央爲敵的西北軍將領。這也幸虧鄭洞國生姓平和,沒有找張自忠麻煩;要換成其他人,張自忠恐怕已經有些頭疼了。
莊繼華的警告也就在這裡,第二師一萬三千多人,阻擊板垣一萬餘人,莊繼華斷定鄭洞國還是有餘力的,可以支援張自忠,拖住板垣和中島,贏得時間。
臨沂以西,明亮的月色下,一隊士兵正加緊趕路,孫立人騎在一匹黑色的馬匹上,立在道邊看着士兵從他的身邊快速奔過。
“我…我,我跑不動了。”
一個年輕的士兵跌跌撞撞的抓着前面的揹包帶,聲帶哭泣的叫道,從他的後面奔來一個軍官,接過他的槍背到自己身上。
“最多還有二十里,張三旺架着他走。”
軍官做完這一切後,從後面叫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兵,與前面的揹包帶一齊架着年輕的士兵繼續向前趕。
孫立人滿意的點點頭,這支部隊是他一年來的心血,去年六月開始組建部隊,本來是組建一個乙種師,可部隊到了武漢後,他在武漢街上遇到原稅警總隊的戰友,得知有五千人左右的稅警隊員因各種原因流落在武漢,無人管他們,孫立人立刻就把他們編入了新三十八師,接過新三十八師變成了一個甲種師,不,應該是加強甲種師,全師一萬八千多人,比莊繼華編練的整裝師還多三千人。
剛把人編入部隊時,他還擔心莊繼華反對,可沒想到,莊繼華不但沒反對,大筆一揮,讓武漢的軍需處爲他們提供全部裝備,部隊立刻從乙種師升級爲重裝師,105榴彈炮,火箭筒、山炮、迫擊炮如數裝備,而且還從軍令部搞到一個整編旅一個讀力旅的番號直接劃到新三十八師,新三十八師頓時成爲四十九集團軍中與一零四師一樣的頭等主力,唯一缺少的是與頭等主力相應的戰績。
“報告,”通信兵的話聲打斷了孫立人的思緒,孫立人扭頭看着通信兵:“什麼事?”
“五戰區莊副司令來電,臨沂以北曰軍攻勢猛烈,命令我軍務必於今晚趕到臨沂。”
“回電,我部正強行軍趕往臨沂,現在距臨沂三十里,今晚一定能到。”孫立人平靜的答道。
待通信兵走後,孫立人擡頭看看天上的繁星,一輛卡車拖着榴彈炮飛馳而過,揚起的煙塵,遮蔽了他的身影,孫立人一愣,炮兵是安排在最後的,怎麼跑到前衛團來了。
“這怎麼回事?”孫立人指着卡車大聲問。
他的副官也不明所以,新三十八師師部由副師長率領走在全師中間,孫立人是自己跑到前衛團的。
副官楞了下後,拍馬追上第一輛卡車,把卡車叫停,整隊卡車立刻停下來,道路有些堵塞,人流前進速度頓時慢下來。
“師長,我把人帶來了。”
孫立人一看是炮兵團的一營營長,也不廢話:“你們怎麼跑前衛團來了?金精生要做什麼?”
“師長,”這個營長是黃埔六期炮科的,原本也是渝城軍官學校的教官,組建新三十八師時調到炮兵團擔任營長,兼任副團長:“臨沂在我們手中,參謀長說炮兵可以先行,金團長就命令我們先去,找好炮兵陣地。”
“荒唐,炮兵沒有任何護衛,就算是小股曰軍也能把你們全毀了。”孫立人心中極端不滿,他的參謀長是原川軍將領喻培隸介紹來的,原熊克武第二混成旅的團長劉慕賢。
炮兵營長沒說話,孫立人看着道路上停下的卡車,眉頭深皺,趕到現在這樣停下來也不是辦法,萬一遇上曰軍夜間飛機後果不堪設想。
“叫一個連上車,和你們一起走。”孫立人很快拿出辦法來。
一百多士兵爬上這七八輛卡車,營長隨後開車繼續向臨沂飛馳。
“命令部隊,除武器彈藥外,其他的一律扔下,全體輕裝,強行軍!”孫立人說完之後,揮鞭向前奔去。
而新三十八師更西邊的地區,廖耀湘率領的新二十二師前衛團已經追上新三十八師後衛部隊,廖耀湘的馬上坐的是個疲倦士兵,他自己卻扛着一挺輕機槍走在部隊中,邊走邊大聲喊:“弟兄們,加快速度!晚了,小鬼子就跑了,老子走了上千裡,是來吃肉的,不是來喝湯的!”
“師長!聽說小鬼子腳短,平腳板,跑得不快,我們肯定能趕上!”
“放屁!長官讓新三十八師走在我們前面,憑什麼他們吃肉,老子喝湯,弟兄們,動作快點,超過新三十八師!媽的,打了勝仗,發你個曰本娘們!”廖耀湘大聲喝道。
“哈哈!抓個曰本娘們!”周圍一陣不懷好意的大笑。
黑黝黝漫長的隊伍一溜煙的向前快速奔去。
臨沂城北,板垣似乎知道中[***]隊的援軍快到了,一反常態的打起夜戰,連夜向張自忠鄭洞國發起猛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