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武漢驕陽似火,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沉悶的空氣預示着一場暴雨將至。從江南逃到這裡的人將這座城市擠得滿當當的,逃難者攜帶的資金又造成了這裡商業的空前繁榮,法國的香水,美國的電影,英國的珠寶,應有盡有;各個劇院依然人滿爲患,宵禁雖然有,但有權勢的人卻視若無物;大街上每天都有各種組織組織的抗曰遊行,這些遊行都得到武漢市民的大力支持。
而武漢三鎮最繁忙的地方莫過於長江碼頭,前方軍情緊張,所有碼頭全部被軍管,軍需部在每個碼頭派都駐指揮官,從四川下來的滿載軍火的輪船在這裡卸下各種武器彈藥,然後又裝上難民,向上遊而去。
又一隊輪船在漢口碼頭靠岸,讓碼頭軍管官員意外的是隨船而來的最高指揮官居然是位漂亮的女中校,這讓他有些奇怪,可看到在碼頭等待的居然是西南開發隊駐武漢的最高官員時,他立刻放棄了一些別的想法,老老實實的待在一邊。
“這些藥品不要落在清單上,運往…”女中校說着扭頭看看身邊的一位身穿藍色長衫的中年人,中年人連忙接口:“華貿貨場,那是公共貨場。”
“好,我會盡快辦好,宮秘書,您就放心吧。”西南開發隊後勤部武漢負責人林淮賓說,林淮濱是最早梅老爺子最早從美國組織回來的華僑,1933年加入西南開發隊,他在美國學的建築,回國後卻被分到後勤部,在洪君器手下幹活,由於工作業務出色,頗得洪君器的重視,最近大本營改組,成立後勤部,由洪君器出任後勤部部長,洪君器將西南開發隊原武漢轉運站站長吳林普隨洪君器到後勤部,武漢轉運站改組爲武漢後勤站,林淮濱被從渝城調來擔任站長同時兼顧出川部隊的後勤補給。
“不是這樣簡單,”宮繡畫輕輕搖頭:“這件事必須絕對保密,你明白嗎?這事怎麼辦你聽楚明的。”
“是。”儘管軍銜比宮繡畫高一級,可林淮濱依然以下屬的方式答道。
“讓你的人卸船吧。”宮繡畫沒再說什麼了,林淮濱點頭答應,與楚明一道指揮卸船去了,等他走後,宮繡畫纔對中年人說:“黃兄,這事你還滿意吧?”
“多謝,多謝。”黃民誠感激的說:“不過,你看,”
宮繡畫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碼頭外有幾個小商販正注視着他們,顯然這不是一般的商販,宮繡畫淡淡的說:“有什麼辦法,這事本來就是冒險打擦邊球,恐怕渝城的眼線早就報上去了,你以爲能瞞過委員長嗎?小數目還可能,這麼大的數目,不可能的。”
隨後宮繡畫微微笑道:“我們都有事情要做,就在這裡分手吧。”
說完伸出手,與黃民誠握手告別,黃民誠心中黯然,知道這是宮繡畫再度向他表示,除了這事以外,她不會與他們發生任何聯繫。
黃民誠在渝城一待就兩個多月,這期間除了辦藥外,還與渝城司長楊永泰商議在渝城設立八路軍辦事處的事情,另外準備在渝城發行《新華曰報》,前者好說,楊永泰很輕易的就答應了,後者卻被否決了。
新華曰報在武漢在年初就在武漢公開發行了,其他地區都同意出版發行,可在四川雲南兩省卻被堅決拒絕了,黃民誠提出抗議,可楊永泰卻告訴他,要想在渝城發行報紙,必須得到渝城宣傳部的批准,要取得這樣的批准必須具備幾個條件,凡是不具備這些條件的,都不可能獲得批准,不單單是新華曰報,包括申報大公報等報紙,都不能在渝城發行。
黃民誠到宣傳部諮詢,宣傳部的答覆是,首先報社的記者和編輯必須取得渝城的新聞行業從業資格證,報社準備金爲五十萬大洋,這筆錢必須存在宣傳部的指定賬戶上,沒有宣傳部的同意不能轉走;最讓黃民誠不能接受的是,宣傳部要派人到報社擔任監察員,理由是戰時必須實行新聞管制。
在渝城碰壁後,黃民誠又到成都,在成都拜會了劉湘劉文輝等川中實力派人物,雙方討論了設置辦事處等事宜,可在新華曰報上,劉湘表示他幫不上忙,四川對新聞報紙的管理辦法完全複製了渝城的做法。
黃民誠在成渝兩地奔波,還有個秘密使命,就是恢復四川和渝城的地下組織,四川的地下組織被破壞得極其嚴重,爲配合川北紅軍,成都地下黨組織了一系列罷工,在農村組織了多次暴動,實力暴露嚴重,1935年四川省委被中統破獲,牽連到川南特委,近百人被捕;農村的組織受到康澤別動隊的殘酷打擊,大部分撤到大巴山游擊隊中了。
“….,渝城有些特別,莊文革沒有容許抓捕我黨,可他採取的措施卻使我黨發展受到極大限制,黨組織發展極其緩慢,工會農會全部控制在市黨部手中,工人農民全部參加工會和農會,我黨根本無法滲如其中,學校的情況也是如此,三青團控制了學生組織,我黨共青團只有很少一部分支持者,此外渝城社會控制極其嚴格,我在那裡只停留了兩個月,就被要求辦理臨時身份證,我黨活動極端困難。”
辦妥藥品入庫後,黃民誠就返回武漢八路軍辦事處,當晚周EN來回來就向他彙報此次四川之行的結果,同時報告四川地下黨的情況。
周EN來濃眉緊鎖,渝城的情況中央不是很清楚,報上雖然有報道,但這些報道與實際總有出入,可現在看來困難比想象的更大。
“外面拿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你帶回來的?”周EN來首先有些納悶的問,他一回來就看到外面有個年輕人坐在那裡,董必武告訴他是黃民誠帶回來的,這讓他很是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宮繡畫臨走前對我說他是我們的人,讓我把他帶回來,他不能再回西南開發隊,甚至不能再回渝城了。”宮繡畫臨走之前悄悄對他說這個楚明是他們的人,這讓他非常驚訝,上次在上海遇到一個姓池的西南開發隊中幹部,那人也悄悄向對他說,他是[***]預備黨員,希望能與組織上取得聯繫,他沒有輕易答應,回來向組織上報告後,組織上正在向北方局查證。
“他怎麼說?”周EN來面沉似水,眉頭深鎖,他不清楚這是不是莊文革是真的發現了還是僅僅一個試探,亦或其他什麼。
“在路上他什麼也沒說,進了這裡之後,他才告訴我,他是北大共青團團員,1932年參加抗曰遊行被捕,正好莊文革到北平招募西南開發隊隊員,當時的黨組織爲了營救他們,指示他們加入西南開發隊,同時的還有池金明、閔雅茹、辛學志,其中池金明是預備黨員,也是他們在西南開發隊的小組長。”黃民誠詳細的把下午與楚明談話的內容說了,然後有些怪異的說:“周副主席,真假姑且不論,問問閔雅茹就清楚了,不過,我有些奇怪,如果莊文革真發現了他們,爲什麼不抓他們呢?”
“他是我們的人,閔雅茹向組織報告過。”周恩來曾經詳細的問過閔雅茹逃出來的經過,他甚至猜到是誰向閔雅茹他們發出的警報,當時他心裡就由種不好的感覺,現在這個感覺得到證實,他們這個小組實際上已經被莊文革掌握了,只是不想動他們罷了,或者是放長線釣大魚,看看開發隊內部還有那些是共C黨員。
“你把他叫來,我問他一些情況。”黃民誠看周EN來臉上有些憂鬱,又有些擔心,他張張嘴,可最終什麼也沒問,不過他清楚,周EN來肯定比他了解更多情況,出於組織紀律,他不能打聽,就算打聽,周EN來也不會告訴他。
楚明很是激動,他沒想到,居然能見到周副主席,所以當週EN來問他時,他的回答有些結巴。
“我…我們我們是。”
“別緊張,楚明同志,”周EN來給他端來一杯水:“你們的情況閔雅茹同志已經向組織上彙報過了,不過她走後的情況,組織上就不是很瞭解了,希望你向組織上彙報?”
楚明端着水杯,穩定下情緒,有些羞愧的看看周EN來,周EN來溫和的衝他笑笑。
楚明把閔雅茹走後,基地發生的事情一一詳細的報告了周EN來,包括他被捕的那段經歷。最後他說:“池金明後來接到一封飛刀傳書,信裡警告我們,說開發隊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了,讓我們停止一切活動,千萬不要與隊外黨組織聯繫,莊隊長,”說到這裡,他擡頭看了眼周EN來:“莊繼華,可以在隊內不抓我們,但若發展到隊外,恐怕也就不行了。周副主席,開發隊還有我們的同志,他在秘密保護我們?”
看着楚明充滿希翼的臉,周EN來沒有答話,神色絲毫沒變:“或許某個同情我們,反對蔣介石的人乾的,連你們的情況組織上也是在接到閔雅茹的報告後才瞭解的。你能談談文革嗎?哦,就是莊繼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