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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嚎的聲音震撼寂寞的空間。
絕望的嘶吼將恐懼這種顏色和飛揚的鮮血一起淋漓盡致的侵蝕着心臟。
被割裂的喉管因爲涌出的血液無法順暢的發出爆破音,那種短短續續的悲鳴比起想象中更加能夠震撼的人的心靈,使身體感染到完全超越極限的恐懼感。
在內側蔓延的東西無法用理智阻擋,那是如同病毒一樣肆虐的感情。
———名爲恐懼的毒藥。
如同銀色閃電般的劍光劃破虛空,銳利的鋼鐵劃破肌膚,切開肌肉,在撕裂骨骼的同時將肺葉的部分整個刺穿。
對於即將來臨的死亡感到異常的害怕。
然而比起害怕的心情,那份在莫大的力量面前無能爲力的空虛感,更加令人絕望。
睜開眼睛,夢境很短暫。
但如果反覆重播的話就是一件恐怖到無法忍受的事情。
所以在過去幾年的時間裡面此身常常睡眠不足,就像是今天一樣從噩夢中渾身流滿冷汗的驚醒過來。
那銀色的劍光在胸前留下的痕跡直到今天依舊還會不時的灼燒。
“唔………”
從嘴裡發出鬱悶的**。
想要翻動身體卻從全身上下都傳來了近乎淒厲的疼痛,那股潮水般的衝擊令視線在一瞬間發白,原本就不甚清醒的神智差點再次昏迷過去。
理解到無法動彈的現實之後只能無能爲力的重新躺回到牀上。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在疼痛稍微減緩之後,因爲無聊的關係視線開始打量着這個看上去極爲簡陋的居所。
木質的橫樑在頭頂互相交錯支撐着,盤結的空間上面可以很輕易的看到用廉價的木板鋪成的房頂,大約是因爲修補的還不錯或者蓋了足量瓦片的原因,故而並沒能看到小孔的光線從上空點綴般的激射下來。
四面的牆壁都是老舊的木板製成,上面僅僅只是糊以報紙作爲粉飾。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相當熟悉的寒酸味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讓我十分懷念的想起了那些住在【外城】之中的艱難歲月。
不過惟是如此簡陋而狹小的空間之中,卻也可以看到幾分雅緻的意味———
對面的窗臺之上擺着一束用白色花瓶裝起來的百合,敞開的窗戶邊沿綠色的窗簾慵懶的在微風中輕輕的晃動着。乾淨而整潔的梳妝檯上簡單到除了木梳和已經老化的鏡子外,再也沒有其他修飾品,和辛西雅那擺滿護膚美容品的梳妝檯完全不同檔次。
純白的牀單散發出少女雅緻的幽香,可以看出這裡的主人是個相當注重整潔的女性。
因爲身體不能動所以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從空空如也的肚子傳來飢餓的感覺向此身持續的提示着幾天沒有進食的現狀。
正在思考着是否應該發出聲音來求取食物的時候,從側面傳來了推門的聲音。
“嘎吱———!”
木質的門被一隻纖細的手臂推開。
從窗外透射進來白皙的光芒照耀在那軟玉般的素手之上,一瞬間不由讓人泛起了世界都爲之變亮的錯覺。
不過比起那種事情,從空氣中傳來食物的清香顯然更加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穿着簡樸的女性平民衣物,從外面走進來的,是我的表妹夜嵐幽夢。
雖然瞳孔中已經看不到過去深深的厭惡之色,但俏臉上卻依舊還是那樣一副冷漠到宛如路人般的表情,不經意的就和手中捧着的熱氣騰騰的食物形成了極爲鮮明的對比。
對於那種冷漠我習以爲常,此身所期盼的只是她手中的食物而已。
———因爲太餓而明智的忠於本能。
“你醒了啊。”
故意對我那餓了三個月小狗般的眼神視而不見,幽夢將盛滿玉米粥的瓷碗放到了牀邊做工粗糙的茶几上,然後自己則輕輕的坐到了我的枕頭旁邊。
一股少女的芬芳頓時撲面而來。
青色的髮絲如同海浪拍打下的細沙一樣在金色的陽光裡濡溼。
當然,如果不是這樣冷着臉的話就更好了———雖然也知道那是一種毫無意義的奢望,但視線因爲被眼前燦爛的美景所吸引而不自覺的泛起了這種很沒出息的想法。
果然,死裡逃生之後的男人很容易動搖。
但是對於表妹的好感度如今呈現出完整的負數,這種美麗在我的眼中並沒有太多的意義,不自覺的聲音中就滲透出幾分厭惡的味道。
“啊啊,雖然很想死,但好像死不了的樣子………”
心裡涌上疲憊的感覺,對於自己還能活着這件事情意外的並沒有感到驚喜。
在閉上眼睛的同時發出了不屬於十七歲少年的沉重嘆息。
因爲找不到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而想要活下去這個空虛的理由在過去的七年時間裡面也已經被燃燒殆盡。被家族重擔壓得太過辛苦得少年,在剛纔的那一瞬間,甚至泛起了反正活着不知所謂,那麼即使死了也沒關係的念頭。
終於有點意識到了,父親那句言語之中所蘊含的深邃意義。
沒錯,我不明白所謂幸福的標準,所以只是以自己的想法將某個虛幻的念頭化作了此身想要追求的理想,並頑固的認爲那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一直以來都認爲那是正確而且毫無疑問的,但昨天瀕死之前的念頭裡面,卻找不到絲毫壯志未酬的惋惜,只有更加輕鬆的感覺。
無可抵擋的迷茫從內心深處涌上來,迷離的目光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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