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才玩了三個項目,某瓜就嚷着餓了,晝焰行只好帶着人去吃飯。
“歐尚”餐廳是主題樂園裡面唯一的一家西餐廳,像這樣的遊樂場大家都是趕着進度玩的,不需要太多坐下來慢慢吃飯的地方,一大堆的快餐店中間“歐尚”雪白獨特的尖型屋頂顯得很出挑,晝焰行領着娃娃進了餐廳。
門口的接待顯然知道兩人的身份,微微笑着將人領到了一處雅座,一臉甜美笑容的專職服務生結下了後續工作幫阿零和晝焰行拉開了椅子,看了一眼晝焰行手裡拽着的等人高的棕色大熊,莞爾一笑:“熊先生看來也需要一個位置呢,請坐在這裡~”
阿零對這個愛開玩笑的服務生印象很好,主動笑着搭了一句話:“它叫‘大黃’!~”
“是嗎?~”服務生笑了,再是和阿零聊了幾句便適時退下,待到晝焰行示意她可以點餐了之後纔再次走了過來。
“頭盤鵝肝醬,牛排五分,配焗蘑菇,烤鱈魚一份,法式蝸牛一份,再來一杯橙汁…”
“不是的我要喝牛奶!”對面出聲打斷。
“剛剛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橙汁嗎?”晝焰行習慣性皺眉。
“但是我後來又想喝牛奶了…”阿零輕聲。
“加一杯熱牛奶,鵝肝醬之後上,橙汁也要,去果粒,”晝焰行繼續點單,“紅酒要拉菲,甜點按着你們主廚最拿手的上幾樣,不要太甜的。”一邊服務生小姐微笑着記錄,想着這晝家大少還真是隨性啊,鵝肝醬蝸牛什麼的都不是一般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問都不問女兒一聲就點了,難道還真是零小姐的喜好?~
想着,服務生偷偷朝着阿零望去一眼,正逢阿零正仰着腦袋用着我餓了的亮晶晶小眼神望着她,姑娘一下笑了出來,忍不住開口逗趣道:“嗯嗯,你們都有了好吃的,那‘大黃’我怎麼辦呀!我也好想吃好吃的,我也餓了哇——”
阿零眨了下眼,頓了一秒反應過來服務生是在學“大黃”說話,一下子咧嘴樂了:“不行哦‘大黃’,這些東西你可不能吃哦,吃了會生病,肚子會爛的哦!”
阿零一板一眼的“威脅”逗得餐廳裡其他幾桌客人也轉過頭來笑着觀望,一個年輕男人帶着一小姑娘外加一隻大玩偶熊的組合怎麼看怎麼有趣,服務生小姐更是笑成了一朵花,粗着嗓子追加了一句:“啊——,那我不是很可憐?那我能吃棉花麼,反正我肚子裡也是棉花,吃了不會生病哦!”
“不行不行的!”角色扮演的小遊戲阿零一句玩嗨了,當即伸手摸了摸“大黃”的肚子,一副小醫生的樣子認真道,“你都這麼胖了還天天想着吃,棉花也不能給你吃,‘大黃’你該減肥了!”
哈哈,服務生小姐大笑起來,要不是礙於對方的身份一定要上手捏一把娃娃圓嘟嘟的小臉了怎麼會這麼可愛!“晝先生運氣真好有一個這麼聰明可愛的女兒!”服務員小姐微微鞠躬感嘆了一句,拿着菜單下去了。
安靜的餐廳裡只有幾桌人用餐,輕音樂環繞的空間一片靜謐,晝焰行微微挑眉望着對面阿零明媚的笑臉,只覺得娃娃似乎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想着,他方要開口,忽然外頭的天空一瞬暗了下來,如同驟雨急降的灰暗只持續了幾秒鐘,便是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
——
白晝之夜,遮天蔽日,人滿爲患的主題樂園內突然驟降的黑夜讓所有人大驚失色,園內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不要慌,不要怕,應該是日食,是日食!”人羣之中不知有誰高呼了一聲,下一刻此起彼伏的聲音從四處傳來,騷動的人羣終於漸漸緩和了下來,有人打開了手機照明燈,隨即便是有越來越多的人照做,人頭竄動的樂園廣場一瞬變成一片浮動的光影海洋,有人方纔打開手機,忽覺面前有什麼東西一瞬掠過帶起了一陣涼風,再是用燈光一照,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夜福化作了一個黑色的流影,在人羣之中穿梭,他的視力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所以前面那人羣之後隱隱閃現的那身紅衣,他看得很清楚。倏然的黑暗,有人害怕就有人乘機佔便宜,佘青他們一羣人正混亂的當口,起了歪唸的某人嗅着身邊的香水味伸出了魔爪,下一刻卻是突然一陣勁風迎面襲來拉下他的頭就往一硬物上一脆,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兩股鼻血就順着斷裂的鼻骨直淌而下,耳邊風聲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秒的時間,身邊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廣場一頭的一處建築物側邊,佘青被扯着往前一帶,那個力道本是很大的卻是在下一刻放柔了力度,身後似有一陣風託了她一下,佘青被“託着”靠上身後的牆壁,一擡眼,一雙閃動着寒光的豎瞳,一眼對上的,卻是一雙如月般清淡的眸子。
這是佘青第一次看清這雙眼,眼眶之內,墨色一片,那是一雙暗暗的,卻是很平靜的墨瞳,便是連眼神都和平日的樣子很不一樣。那麼幹淨的,純粹的一抹黑色,帶着柔光淡淡望上來,佘青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人的睫毛可以長得那麼長那麼卷,那長而卷的睫毛之下,靜靜的墨色瞳孔便如同一片寂靜無風的夜晚,眼波之間淡淡的神采流轉似那夜半冷月清嬈,乾乾淨淨一片澄淨的月光懸於天邊,明明是那麼遙遠,卻只一眼相望,那抹光亮便照入了人心底處最深沉的地方。
佘青一直知道夜福是好看的,只是原先的好看只是那抹她看着模糊的影像,如今本人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了,那張臉,還是讓她狠狠的晃了晃神。
密長的睫毛,乾淨的眼,這樣的組合就必定會配備着秀氣的五官和蒼白的肌膚。夜福的長相是很淡的,這樣的感覺佘青不知道怎麼形容,如果說她的長相是豔麗的,殿下的長相是妖嬈的,那麼夜福的長相就是和他們相對的那種清淡,彷彿所有的一切都乾乾淨淨,纖塵不染。而且他甚至看着很小,個子只比她高一點,眉宇間有一種化不開的青澀,便是連淡淡輕柔的呼吸觸到她的臉,都像是褻瀆了他的純潔…
平視着那雙墨瞳,佘青呆愣數秒,心中怒吼奔騰着飄過10086只面色猙獰的草泥馬,最後她終於在那抹清純中完敗下來,再也不知道作何表情,直覺要遁,下一刻卻是一隻手臂伸過來一下壓在了她耳邊,左右各一隻,夜福往前一步,把人整個捆在了臂彎之間。
…所以啊,現在這樣又是,在做什麼呢…?
兩人便是這樣,保持着無比親密的動作站在牆角沉默了片刻,從最初的驚異中緩過神來的佘青慢慢找回了理智,心口再次被之前淡漠而堅決的情緒所填滿。
她已經決定要放棄了,而他,錯過了她給得最後一次機會,她不是個心軟的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也沒有藉口可尋。五年來的相伴,三年前的表白,她自問這份感情她付出了夠多也不後悔當初的堅持,只是現在她已經決定了放手,所以便是他要開始付出了,她也不想要了。
黑暗之中,交錯的呼吸清晰可聞,僅僅是幾秒的時間,微亂的呼吸便已平緩,連帶着心跳都已恢復到了正常的頻率,眼前,那墨色豎瞳之間一瞬泛起的平淡情緒看得夜福一瞬心驚,他想趕在她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來之前先開口,卻還是被佘青搶了先。
她笑了,冰涼的眼底卻是沒有笑意,直視着那張原本她最喜歡的臉,她卻是笑得那樣肆意無畏,笑着,她說,現在是在幹什麼?美男計?~
調侃的聲線,冰冷的態度,她這樣的狀態,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胸中跳得紊亂的心一點一點下沉,他想把那總是含笑的墨瞳之中的那抹冷色抹去,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麼,頓了很久,才輕聲開口解釋道:“要做到現在這樣必須完全釋放靈力,所以要回復原形才行…”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這是要幹什麼呢,製造大騷亂?明天上新聞?或者你不會以爲你這樣來一下我就會跟你回去吧…我其實還是更想和朋友們一起玩呢,所以抱歉了。”佘青說着,便是伸手要推開夜福的手臂,他卻是用了力不讓她掙脫,其實兩人若是真要鬧起來可以鬧得很大,而佘青此刻那微微挑釁的眼神,分明是在表示她並不介意把事情鬧大。
心口處再次轉來一絲疼痛,夜福在心底無聲的嘲笑自己,笑着自己活該。其實佘青從來不是忍讓的個性,但是這些年來,她卻是在他面前寬容忍讓了太多。他不是不知道她的付出,卻是一直刻意選擇視而不見,而如今,她的付出她的包容全都不見了,變回了原樣的她便是讓他再難過,也是他自作自受…
身體上幾乎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了那死死撐着牆壁的雙手之上,夜福微微垂着眼,不去看佘青決然的眼神,他的樣子看着有些無措,也有些悲傷,沉默了一刻他忽然開了口,那極輕的聲音差點錯過了佘青的耳朵。
“…我只是想,若是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你了。”
清淡的聲線,低語如輕喃,幾秒之後,絲絲分辨出這句話裡的情緒之後,佘青微微一愣墨色的瞳孔驟然緊了一緊,下一刻卻是飛快垂眸,掩去了所有明滅。
我是有多想,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得見你一個人;
這樣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你的耀眼,即便你絢爛如陽,我也能稍稍心安。
可是這世上,永遠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得見你一個人;
所以當我在人羣中一眼就認出你的時候,我終究擔心你回過頭來,卻是再也看不到,我在的方向…
淡淡的,如同蔓草般細密的情緒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那是夜福的靈力,擴散之間,絲絲都帶上了他心底最不願示人的軟弱和自卑。
那是無聲的解釋,最後一刻的盡數剖析,全心,告白…
從來都是善於辭令的人,但是在她面前他卻是從來不懂表達心意,他錯了,錯了很多,他後悔了,極度後悔。這般難耐的情緒,帶着絲絲壓抑點點滲入了佘青心底,那樣的感覺如同水草一般將她的四肢縛緊,那一刻她甚至感覺到了體內臟器被擠壓的痛苦,如同真切的感覺到了那抹壓抑和悲傷對他的影響,感同身受。
我喜歡你…
淡淡的聲線響起的那一刻,便似心頭猛得扎進了一把尖刀,那銳利的痛楚讓佘青一瞬咬緊了嘴脣,才勉強抑住了眼角痠痛中聚起的淚花。
只是,她仍舊是累了,五年來付出的一切揮之不去,五年來承受的所有孤單和傷痛,原來單是一句喜歡,已是不夠填補了…
她太耀眼了,以至於讓他不安,讓他猶豫,讓他不敢靠近麼?
給出這樣的理由,不是等於否定了她的五年麼?五年的時間裡,她眼中只有他一人,心裡只有他一人,她痛苦着做出所有努力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
默默注視了五年,他看着她,卻是從未看懂過她的真心;而五年之後的今天,那周身瀰漫的靈力中揮之不去的悲傷,他也許終於懂了,她固執離去的理由。
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平靜的聲線響起的那一刻,一瞬靈力的波動切斷了所有手機的電源,四周再一次陷入一片令人恐慌的黑暗,那一場喧囂,成就了一場還未開始就上演了結局的,悲傷落幕…
——
夜幕驟然降下的那一刻,主題樂園一角的尖頂房子餐廳,因爲客人不多並沒有引發多大的騷亂。黑暗來臨的下一秒空氣中便是倏地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花,晝焰行拿着打火機神色淡淡的點燃了桌上的水燈蠟燭,那一片立刻籠罩在了一片溫馨的橙色光線中。
橙色的燭火一下映上阿零帶着驚異的眉眼,下一刻還未待晝焰行開口,阿零已經自動自發的從突然天黑的驚訝中調整了過來:“咦,燭光晚餐!”
阿零的思維一向比較跳躍,而且這般對於奇怪事物的逆天接受能力晝焰行也不是第一次見了…看着丫頭一瞬轉爲激動的表情,晝焰行微微頓了一下,只是淡淡開口應了一聲,沒有再做其他解釋。
阿零興奮的將周圍看了一圈,看着其他幾桌客人被要求留在原位由服務生點亮了蠟燭,店內的應急燈似乎也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店長帶着焦急的聲音從後臺傳來,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忍不住往外跑了。
微微嘈雜的環境卻是絲毫沒有影響阿零“燭光晚餐”的熱情,不遠處,服務生觀察着晝家父女各種淡定似乎沒有走的意思,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詢問,阿零興奮得四處看了一圈,最後轉過頭來下了定論:“燭光晚餐哦,可是很浪漫的!”
呵呵,晝焰行有些想笑,卻是繃住了沒有笑太明顯。他不知道小丫頭是哪裡來的這些觀念,而且這外面明顯天全黑了卻能被硬扭成燭光晚餐,也可見丫頭幻想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強大…便是這麼想着,晝焰行端起桌上的水杯剛喝了一口,下一刻卻是被丫頭脫口而出的話差點嗆死!
阿零:“就像是約會一樣!”
晝焰行:“咳,咳咳咳…”完全無言以對。
阿零:“我和殿下,還有‘大黃’,三個人約會!”
晝焰行:“咳,咳咳咳!”
阿零:“?”
晝焰行:“……”
…好吧,他之前居然還很認真的誤會了,對不起,果然是他太不純潔了…
——
一頓飯從天黑吃到天亮,等到酒足飯飽之後晝焰行領着孩子抱着熊從餐廳出來,遊樂場裡已經不剩幾個人。
提早閉園的通知倒是還沒下,晝焰行牽着阿零逆着人流往園內走,主題樂園的最南邊有一個很大的摩天輪,便是在嵐山大宅的陽臺上都能遠遠的望見,他很早就答應過阿零如果來了一定要去坐一次摩天輪,所以這時候去碰碰運氣。
主題樂園裡還有不少遊樂設施開放着,因爲還是有一些遊客覺得方纔的“日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想趕在人少的時候玩個痛快~其實發生了這樣的怪事出於安全考慮早該閉園了,只是一直沒有接到正式通知的工作人員無奈的看着眼前要求上摩天輪的一大一小一熊,終於在孩子乞求的目光中妥協了一次…
阿零衝入摩天輪包廂,臉上的表情樂顛樂顛~晝焰行直覺阿零是有什麼原因才這麼興奮的,卻是不知道爲什麼。阿零晃着腦袋哼着歌,把“大黃”放在對面的椅子上,然後挪出了一個位置,拍着凳子示意她家殿下坐下~
這個摩天輪非常大,而且轉得很慢,據說轉上一圈要整整一個小時。包廂裡,阿零脫了小靴子側身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靠在晝焰行懷裡,望着窗外的夕陽,嘴裡說着一些她覺得很有意思的話。
——那邊的那片雲,好像一條魚~那裡是魚鰭,那裡是魚尾巴,上面那一串是它吐出來的泡泡,嗯,所以是條鯨魚!
阿零說的話,大多是這樣幼稚而沒有條理的,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是她最爲放鬆的時候,從來不用去考慮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也不用去顧慮其他人的感受,她可以是一個幼稚的沒心沒肺的孩子,說着沒有什麼營養的話,反正就算她的話很無聊,她也知道殿下一定是在聽着的,而且聽的時候,他的神色一定是溫和的,脣角還會微微上揚,帶出一抹清淺的笑。
摩天輪的包廂漸漸攀升,眼前的視野越來越開闊,身前阿零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輕,最終被淺淺的平緩的呼吸所代替。
阿零睡着了,在這寧靜安詳被夕陽的光輝所籠罩的摩天輪上。這段時間她晚上一直睡得不太安穩,每天似乎都在想着心事,腦海中回憶起娃娃這幾日偶然帶着堅定望向他的眼神,晝焰行微微垂眼看了阿零一眼,指腹輕輕撫過她的小臉,只覺得她的眼底似乎都泛起了淺淺的青黑。
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阿零這段時間以來心事重重的原因是什麼。原本他以爲是這一次的綁架案牽扯出了不好的回憶,但是自從楊依曼的事情解決之後阿零明顯釋懷了很多,卻是仍舊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的快樂,她似乎在考慮些什麼東西,還在暗地裡下了決心,每當她用着那略帶着堅定和溫暖的眼神望向他時,他就會覺得有些不解又有些莫名的心安,他直覺阿零最近在考慮的事情一定是爲了他,他很願意看到她的成長,只是不希望她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拼命努力着想要做成些什麼纔好。
天邊的夕陽在遠處的海平面上緩緩下落,整個海平面都在那一刻映成了一片遙遠的金色,襯着如同金色柳絮一般的流雲,看着很漂亮。
其實原在五年前,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五年後的某一天,他會有這樣坐在一個遊樂園的摩天輪上,望着天邊的夕陽,讚歎一句很漂亮的時候。
萬年的歲月裡,他從地獄重生,回到人界輪迴,萬年的光陰裡他契約過無數的身體,有過許許多多的身份,他去過很多地方,扮演過各式各樣的角色,每一次都是短暫得不值一提的生命,舊的身份逝去,新的身份到來,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往復,沒有哪一次,在他那漫長得猶如無盡黑暗一般的永恆生命中,留下過任何痕跡。
所以這一次,原本也是一樣…豪門貴公子的身份,集團董事長的地位,他斂財,掌權,得到想要的一切亦不過爲了更好的實現他復活清衡的計劃,至於生活,呵,他根本從來就沒有把這一場生命的延續,當作他自己的生活來看待過,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在實驗室的廢墟里,撿到了一個他原本打算玩上幾天就弄死的娃娃。
而此時此刻,這個“幸運”的娃娃正乖乖的睡在他的懷裡,上一刻還在一板一眼的跟他講着那條鯨魚一樣的雲;而此時此刻,他望着那天邊那金黃色的雲彩,也覺得,那的確像極了一條大腦袋的胖鯨魚…
他看着她眼中的花,自此花有了花的美麗,他看着她眼中草,自此草有了草的清新。透過阿零的眼睛,白雲可以很可愛,夕陽可以很絢爛,生活可以很溫馨,世界可以很美好——他的世界,原來也可以,這樣美好。
做着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說着以前絕對不會說的話,去了以前絕對不會去的地方,有了以前絕對不會有的,感情。所以他從來不需要她爲了他做些什麼,只因她的存在本身,已是他的奇蹟。
摩天輪的包廂節節攀升,即將到達最高點的那一刻,晝焰行懷着複雜的心情垂眸幫懷裡的娃娃拉了拉衣領,下一刻阿零卻是微微夢呢了一聲,迷茫着睜開了眼睛。
夕陽正好,良人在側,左看一眼,沒有包廂,右看一眼,也沒有包廂,到達最高點的那一刻,娃娃睡眼惺忪的翻了個身,拉着她家殿下的衣領仰起了小腦袋,貓兒一樣蹭上去在那微微驚異的俊顏上印下了一個輕吻。
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親吻對方,就能永遠永遠的在一起,這就是阿零蓄謀了已久的,暗自興奮的小小心思。
——
是夜,晴好了一整天的a市重新被小雨籠罩,市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內,眉目清秀的男孩兒正杵在沙發前收拾箱子,一邊隨手丟着不要的東西一邊碎碎念抱怨着最近連綿的陰雨,老太太一樣。
嚴銘靠坐在牀上,微微勾脣望着沙發前的小外甥,忍笑已經忍了快十分鐘。他的術後恢復很好明天就要出院了,但是傷口還是有些疼,特別是這樣憋着笑需要腹肌用力的時候更是疼得刺激,只是嚴景剛好碎碎唸到雨天路滑不好打車家裡溼氣還重被子都曬不了要不要明天順路去買條新被子,看着他那麼操心的樣子,嚴銘實在不好意思打斷他…
嚴景其實是有些擔心,一方面他也盼着小舅能早點出院,但是另一方面又擔心家裡只有他和小時工保姆阿姨兩個人不知道照顧不照顧得好…想到這裡嚴景突然有些失去了信心,猛一轉頭:“要不我們請個護工吧,在家裡專職陪護…”
對面嚴銘聞言神色卻是一下頓了一頓,那微妙的情緒變化嚴景自是看見了,下面的話一下接不住,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
只是那神色一頓也只是那一剎那,嚴銘瞬間就恢復了一貫雲淡風輕的樣子點了點頭,笑着說好啊。那個笑容看着很正常,那句話聽着更加正常,嚴景卻不知道爲何總覺得心裡一陣發毛,特別是看着小舅緊接着就調低了牀頭一副準備要和衣而臥的樣子,嚴景更是發毛得嚥了咽口水,無語開口道:“那個,你要是不願意就說…”
“沒有不願意。”答得倒是乾脆,但是那準備睡了的樣子更乾脆…
你妹的他東西還沒收完呢睡毛線睡啊才八點過他這麼一睡還叫他怎麼收拾這不是無聲的示威又是什麼?!
嚴景怒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少來這些有的沒的!”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嚴銘拍了拍枕頭嘆了口氣,語氣幽幽,“我只是比較感嘆,當年你小的時候我照顧你,你五歲還不會用筷子吃飯,我每頓都餵你吃,你六歲三天兩頭髮燒,我半夜帶着你看急診,你七歲出水痘,我沒得過會傳染也沒不管你,你八歲還尿牀…”
“停!打住給我打住!都說了那次不是尿牀是我喝水打翻了,打翻了!”嚴景忍無可忍衝到病牀邊,指着某無良病人破口大罵:“囉囉嗦嗦說這麼一大堆不就是想說你照顧我很艱辛現在輪到我照顧你了麼?我又沒說我不照顧!我只是想找個人幫忙…誒呀算了懶得說,你不想請護工就不請,不請好了吧!”
“是麼?”嚴銘正色看來一眼,一副我其實很好商量的樣子,“不過有句俗話說的好,‘久病牀前無孝子’,我覺得還是說得很對的。這照顧刀傷病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後面說不定還會有併發症後遺症,你還年輕,可要考慮清楚。”
四目相對,誠誠懇懇一席話落,嚴景望着那端正的神情,嘴角無限抽搐…
基於槽點太多,嚴景一時竟也早不到地方下嘴,愣了片刻錯過了時機也就懶得再吐了…收回抽搐的嘴角,嚴景居高臨下望來一眼,終於神色冷冰冰的迴應道:“所以說了不找護工了,我來照顧,我非常想照顧,巴不得能照顧,所以什麼併發症後遺症各種症都猛烈的來吧,不怕有我在,這下滿意了吧!”
那帶着滿滿傲嬌小情懷咬牙切齒說來的一番話中有話嚴銘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來一般,話落他很好心情的應了一聲,甚至還很愉悅的笑了一笑,然後在嚴景徹底無語的表情中一個翻身,真的就這麼睡了…
身後,嚴景難以置信的看着那安然就寢的背影,尼瑪只覺得今天一定是自己打開方式不對這個抽風的天然黑居然是他小舅?!
泥煤的,吃一塹長一智下一次他無聲示威的時候他絕逼不問了!憋死他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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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壁——咚——╮(╯▽╰)╭
一部分人:哦呵呵~
另一份人:啊啊啊~(⊙o⊙)啊?
白:此檢驗一出,誰是二次元動漫宅立馬無所遁形哇~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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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一語三關,崩潰的,幸福的,和無力吐槽的哇哈哈~今天的二更大家看爽了咩~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