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是被百里容笙的靈氣帶出去的,在飛躍而出直面怪物的那一刻,其實她還沒有完全做好攻擊的準備,下一刻,嘶吼着的怪物觸手一瞬狠狠砸上防禦結界,百里容笙淡淡回眸,打斷阿零唸了一半的咒語:“集中注意力,你太慢了。”
額…阿零心裡無奈了一下,畢竟是真槍實彈的和怪物對打啊而且她根本沒有修行到太多的攻擊技巧,現在難免感覺心虛:“我還沒太準備好…”
“你去和你的敵人說麼?”百里容笙冷冷一瞬撤掉結界防護,白綾自手心攻擊而出切斷了怪物的數根觸手,“讓它等等你?”
百里容笙很少說諷刺的話,聽得阿零一下愣住,下一刻冷冷的眼風再次橫掃過來,阿零立馬嚴肅起來着急開口:“那我怎麼辦,用光鞭麼,還是用金針?”
對面的紅衣女人本就是怪物幻化出來的,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人的形態,周身長出的半透明觸手已經將她的身體和五官擠變了形,地上方纔被百里容笙切斷的觸手已經化作了一灘灘蠕動的液體迅速朝着本體而去,一瞬融合,凝結上去之後觸手再生,可見先前的攻擊對它並未生效。
百里容笙微微擰眉:“你集中注意力把你的靈力灌送到我的白綾上面,我來攻擊。”上古的靈邪之物,也許只有神族的靈氣才能真正對其造成傷害,如若阿零的體內真的有神族的血統,這便是可以檢驗出來的方法。
這一頭,當百里容笙和阿零正和怪物纏鬥在一起,另一頭嚴家客廳的空地上,褪下戒指之後黑衣如墨青絲至地的某殿下緩緩行至陣圖中央,盤坐上了靈力最鼎盛的位置,緩緩誦出了咒符。
他很少做操控陣圖之事,總是形容冰冷渾身戾氣之人偶然收斂了全身的寒意靜靜闔眼散發出了溫潤的氣息,那一刻給人的感覺是奇異而微微震撼的。陣圖完全開啓的那一刻,淺金色的光澤將人緩緩包裹起來,豔致的眉眼墨色的髮絲均染上了絢麗的光彩,便是身側已經共同生活了五年多的佘青看着此情此景,亦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這個世間單看氣質和外表,還真沒有人能比得上我們家殿下啊…”
身側,夜福同佘青一起守護在陣圖外圍,聽見這一聲輕微的喃語,贊同的點了點頭。自古,神族清貴,妖族嫵媚,魔族邪肆,上古三個種族,皆出美人。只是忽然有一天,出現了一個人,他同時擁有了三個種族的特質,掌控着凌駕於三個種族之上的靈力,一瞬現世,便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一年歲月如歌,魔族的鼎盛之期,便如同一篇華美而暴力的末世樂章。那一年,殿下的靈魄還未受損無需依仗傀儡之力,所向披靡馳騁天下的那一年,沒有一個女人入得了他的眼,沒有一個敵人阻擋得了他的去路,一路帶着玩樂般肆意的心態徑直逼迫上了九重天上的萬古神殿,直至在最熱烈的時候隕落,在最燦爛的時候凋零,一切終於歸於塵土,銷聲匿跡。
只是啊,其實夜福心裡一直懷疑着,當年統領着魔族百萬大軍誓要顛覆三界的他家殿下,心裡真的有稱霸三界的野心麼?也許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最擅長的事,然後便是一路做了下去,沒有敵手,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下的同盟和肆意殺戮時的快感,伴隨着深深的空虛直至消亡的盡頭,根本就從來未曾,真正的快樂過…
所以如今該是有多好,雖然靈魄受損,雖然傀儡侵體,雖然瑣事纏身,但是他家殿下卻是真的有了人生。不斷有人在他生命之中駐足,他也開始爲了一些人停留,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處,成爲了他們想要守護的世界。
所以,也許這個世上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有一天,你遇見了一個人,自此以後,你度過的光陰終於可以稱之爲生命,你駐留的地方,終於可以稱之爲家。再是放眼望去,那結界之下神色嚴肅正飛速成長着的小丫頭,神族也好,人族也好,她的存在已然改變了一切,這一刻,夜福終亦是無聲的企盼道,只希望殿下所有的預期都是真的,身爲神族,能歸於神位的阿零,無論將來會變成怎樣,至少她給了殿下能努力下去的時間,直至能再一次,將人好好擁入懷中…
感慨着,期待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雨夜之下纏鬥的雙方,只是灌入靈力的白綾仍舊是無用,直接的靈氣攻擊亦是無果,也許非得像那一日一樣,遭遇到了威脅生命的攻擊激發出了第二人格之後纔是真正的神格,只是這一點卻是超出了百里容笙能容忍的底線。
他不能爲了驗證就讓阿零涉險,他也沒有把握能控制住靈力爆發失去心智的阿零,下一刻,終是做了決定,白綾一瞬從掌心擊出如同縛繭一般將下方嘶吼的怪物一瞬包裹了進去,大廳中央,金光之中的金色豎瞳亦是一瞬睜開,誦出了最後一道咒符。
“攻擊,用風刃!”百里容笙輕下指令的那一刻,長空之中阿零已是一瞬張開了雙臂指尖纏繞上了凌冽的風氣。劇烈的狂風掀開了她額前的黑髮露出了嚴肅而認真的眉眼,身穿白衣面色澄淨的姑娘便似在那一刻化作一隻飛躍雲端的鳶雀一般,身姿矯健的一個翻越,靈氣化作無形風刀,瞬時朝着繭中的怪物擊去!
嚴家二樓的小廳內,隔着一層無形的結界,衆人已在窗口呆立了很久。從未見過的畫面,從未見過的阿零,所有人臉上都帶着複雜的神色,盯着那在空中飛掠而過的白色身影。
所以,這纔是阿零真正的世界麼?不單單是豪門,也不僅僅是單親,她的世界裡還有妖怪,還要修行,她和他們之間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差別?!窗前,楚天騏臉上的異色久久平息不下,他突然發覺此時此刻他心中的關注點竟然不在那些匪夷所思的畫面上,而是在於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似是又拉大了,似是已經成爲了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阿零的這一面,便是連嚴景都不知道,那麼…他知道麼?…他一定,是知道的吧…
“看着吧,這樣百年一遇的事情都這麼毫不遮掩的給我們看了一會兒肯定要洗腦,趁着什麼都還記得的時候多看看吧。”身側傳來李怡然帶着些些複雜的輕嘆,楚天騏回眸看了李怡然一眼她卻死死盯着窗外沒看他,下一刻,卻是那風刃一瞬擊上巨繭將白綾狠狠撕碎的當口,忽的一道光鞭不知從何方而來一瞬穿透了眼前的窗戶死死釘入了結界內部,那一刻結界之中所有人都在攻擊之中一瞬昏厥,光鞭直指的人羣之後,一身白衣長髮如墨的女孩兒詭異的低着頭,光鞭凝氣如刃,已是直直穿透了她的胸膛!
含着血氣的雙眼一個猛睜,裡頭已是再也沒有了先前沉靜的氣質,不言語,也不摻合一切紛爭,只因她只是幻化出來的人形,還沒有摸清這個被假冒的女孩兒和其他幾人之間的關係!辛朵,並不是真的辛朵,這一點李怡然和楚天騏也許會看出一些異樣,但是作爲人類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懷疑朋友!少說就少錯,她儘量減少着自己的存在感隱匿在人羣之中伺機而動,她一直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卻是殊不知,百里容笙五年來在暗處觀察着所有人,辛朵究竟是個怎樣的個性,其實他心裡再清楚不過。
反常即爲妖,明裡攻擊,暗裡密謀麼?光鞭一瞬突破刺入“辛朵”的胸膛的那一刻,白光一下映耀上“辛朵”猙獰的臉龐她已是瞬間被光鞭死死纏住朝窗外拉去!玻璃破裂的那一刻光鞭之下的人形卻是一瞬液化成了無數半透明的雨點傾盆而下,天地間似下了一場怪雨,頃刻沁入下發的土地消失得無隱無蹤!——糟糕!心中一瞬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已然變得焦黑的土地上已是驟然冒出了濃黑的煙氣,瞬間吞噬了整個結界之內的空間!
——好戲,纔剛剛開演呢~
濃密的黑暗中,一抹紅脣,綻放出了無聲的,滲人的笑容。
——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無論是行走還是停留,都是煎熬着心智的恐懼…目不能視,耳不能聞,便是開口喊出的聲音也像是被黑暗完全吸收掉了一般根本像是傳遞不出去,阿零心慌意亂的在黑暗中緩緩前進,好幾次想要停下都勉強忍住了…
是所有人都在一片黑暗中麼,還是,僅僅是她?大家都安全麼,那個怪物在哪?像這樣的情況,即便是那怪物出現在她身後她估計都完全察覺不到,豈不是任人宰割?手心滲出了綿密的汗珠,心跳的頻率都讓人微微感覺到了窒息,只是無論再是強大的妖怪殿下一定都有辦法的吧,所以她要加油,堅持等待救援,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努力的保護好自己!
摸黑着,阿零微微彎着腰在黑暗之中小步小步的往前,身後,一片濃黑之中一個女人的頭顱正幽幽的漂浮在黑暗的半空之中,看着前方小小的背影一步一步朝着目的地走去,露出了無聲的詭笑。
另一頭,時空彷彿扭曲了一般蜿蜒着一道道黑灰色條狀物空間裡,夜福和佘青兩人正努力的攀登着身前那座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的高山,面色凝重。
方纔黑幕降臨的那一刻,便像是有一股強烈的牽引力將他們一瞬拉入到了這個時空之內,如今這裡只有他們兩人,焦急的尋找着出路和各自的主子,腳下踩着的土地綿軟而且沒有任何參照物,夜福心裡對後續的發展並不樂觀。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是那個怪物搞出來的鬼?!翻過了這個山就一定能出去?!”佘青走了一路,到了半山腰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恨恨開口道。
“不知道,山後面是什麼要過去了才知道。”夜福淡淡開口,沒有回頭,“你不要太擔心,阿零多半是和殿下在一起,等到殿下找到突破空間的方法就沒事了。”
“你說小主子和殿下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你怎麼證明?!什麼事情都依賴殿下,殿下在不在這裡都說不好呢,你就只能想得到這樣的話來自我安慰?!”
佘青的語氣很不好,她太急了。原本方纔殿下要求主子去攻擊的時候她就有所保留,卻是因爲無條件的信任沒有反駁,結果現在呢,現在就全部是她的愚忠的報應!黑暗襲來的那一刻殿下分明就不再主子身邊保護她個鬼啊!明明只是一個怪物殿下爲什麼久不能自己之前出手先剷除掉?!這樣的空間裡,也不知道召喚咒能不能生效,若是主子遇到了危險卻是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那該怎麼辦?!
想着,佘青憤憤的加快了腳步越過了夜福,夜福看着佘青往前衝的身影伸手拉人:“前面不知道有什麼你不要急躁…”卻是一句話出口還沒來得及說完,下一刻腳下綿軟的土地卻像是一瞬融化了一般,一下伸出幾隻黑灰色的怪手來,瞬間繞上了佘青的腳踝!
“當心!”夜福在身後驚吼了一聲一瞬幻化出來一柄長劍就欲朝着那些怪手砍去。“不用你幫忙!”下一刻佘青卻是轉身聲色厲荏的吼了一句,一瞬幻化除了玄青色的蛇尾,忽的一下就將糾纏的怪手全部扯斷,一瞬飛到的空中。
在佘青的概念裡,夜福一直是比她弱的…雖然看似他貌似是比她多活了個幾萬年的樣子,只是估計是山鬼所以起點較低?總之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施展什麼特別有殺傷力的法術,對於這一點佘青倒也不嫌棄,卻是在遇到攻擊的時候本能的自己往前衝一副沒指望他幫得上忙的樣子,這樣的態度夜福一瞬看在眼裡,不由得黑了黑臉色。
手中長劍一個翻轉斬落下了幾隻怪手,夜福躍上長空同佘青比肩,兩人再是擡眼一望,發覺那扭曲的空間深處竟是有無數的黑灰色怪手從牆上地面上冒了出來,蠕蟲一樣朝他們伸出了手掌!暗處,懸浮在半空的女人頭顱盪漾出了愉悅的獰笑,下一刻佘青正欲出手卻是被夜福一下攔在了身後,他微微偏了偏頭輕聲:“你不要急,先觀察清楚形勢再說。”
“呵,觀察?有什麼好觀察的啊現在的情況還不清楚麼?你如果不敢上沒人逼你,反正你除了等待救援之外從來都沒有提過什麼好的建議我根本沒有指望過什麼!像你這樣沒用的人就不要在旁邊指手畫腳影響我發揮,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跟屁蟲等着我救你吧!”
脣邊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佘青已是一下彈開和夜福拉開距離,話音剛落蛇尾已是攪動着狂風攻向了怪手,完全將夜福撇在了一邊。
三個不同的空間,一個漆黑,一個扭曲,一個,窒息。另一頭,行走在如血般鮮紅的異世空間內,一雙金瞳緩緩掃過四周壓抑窄小的空間,眸中陰鷙一個凝聚,倏然對上了前方黑暗之中隱隱現出的人形。
那一刻,掌中倏然一股霸氣靈力凝結幻化出光刃毫不猶豫一瞬劈出,藍黑的光線在異世空間橫衝直撞一下撞上堅實的結界外壁被反彈而回將四周的厚重紅牆砸得四分五裂,待到電光攪着塵土最終散去,前方幽幽的黑暗之中露出了來人淡漠冰冷的黑瞳。
“你居然沒有看清是誰就發動攻擊?”淡淡的聲線,帶着比眸光更冷的寒意。
“呵,在這樣的地方帶着讓本座討厭的氣息的,除了那個怪物便只有你,你覺得,本座還需要看清麼?”光波帶起的氣旋中裹着戲謔笑意的聲線緩緩揚起,金瞳之中一瞬帶起的殺意入眼,看得黑暗之中默默觀察着兩人的女人頭顱激動不已。
三個空間,一對愛人決裂,一對仇人相見,還有一個,孤立無援~哈哈哈,所以你們另外兩對就好好的爭鬥吧,越是激烈越好,那個女孩兒的身體,就由我來接收啦,哈哈哈哈!
——
混沌的空間裡,阿零已經到了體力衰竭的極限,這搞不清時間辨不清方向的地方似乎尤爲的消耗體力,她有些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額前的髮絲早已被汗水浸透,呼吸也已經有些困難。
黑暗的空間容易滋生心頭負面的情緒,這一路走來她心裡都迫使着自己想着愉快的畫面開心的回憶,只是此時此刻,痠疼的眼眶卻似乎又要不爭氣的落下眼淚來,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哭過了,這一刻卻是因爲突然意識到的無力和軟弱,忍不住想要流下眼淚來。
她很少在無人的時候哭,似乎越是需要堅強的時候,她便是從來不願意用淚水來展示自己的軟弱。只是她在殿下面前,卻似乎總是喜歡鬧情緒哭鼻子呢,就像是每次對着殿下就開啓了什麼奇異的開關,覺得可以依賴可以撒嬌,所以就肆無忌憚起來,這樣的她,還是不能算是成長了呢…
便是這麼想着分散了注意力的話,下一刻丫頭伸出小手抹了抹微溼的眼角,堅定了神色重新站了起來。身後,那一路悄悄跟隨的女人頭顱臉上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情,下一刻紅脣一歪,雙目一睜一瞬在前方的黑暗中撕裂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白色的光線一瞬從口子中溢出模糊了阿零的視線,她用手掩着臉拼命適應了半天,看着那白光之中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最終難以置信的死死瞪圓的雙眼!
那是一個白衣的少女,雙手張開被綁在身後銀白色的十字架上。少女臉色蒼白閉着眼,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胸前,髮絲之間隱隱透出紅色的痕跡,那是鮮血,一點一點從她胸前的衣料上透出來,染紅了好大一片!
“朵朵?!”驚異的呼喊響起的那一刻,阿零已是失魂落魄的朝着那一頭猛撲而去!
只是,那抹白色的光亮,便彷彿存在在那黑暗的盡頭,無論她怎麼努力怎麼拼命往前飛奔,那鎖着辛朵的白色十字架永遠都在那白色的彼岸,靠近不了,接觸不到,那點點的鮮血已是順着辛朵修長的腳踝淌下染紅了她身下的地面,來不及了,要來不及了!
一路提醒着自己要堅強的阿零,終是在此刻哭了出來,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到脣邊是無比苦澀的味道,她哭喊着辛朵名字,摔倒了好幾次又努力爬起來,拼盡了全力,卻像是毫無用處…
她最不想的,就是牽扯到身邊無辜的朋友,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在意的人遇到危險,自己卻是這般的無能爲力…黑暗的空間裡一切仍舊是無聲,便是連她自己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聽不到,此時此刻,耳邊卻是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在她再一次重重摔倒的時候笑得是那樣的開心,笑着,耳邊傳來了一陣詭異的女聲,問她,要換麼?她要不要去換下辛朵,替她受死?
人心啊,總是這般脆弱而自私的呢,友情,愛情?人所擁有的所謂的感情,在遇到挑戰的時候,往往都是不堪一擊~面前的這個女孩兒,她也會是一樣麼?爲了朋友哭得如此傷心的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爲了朋友而死呢?看着前方那一瞬呆愣的小臉,女人的頭顱上泛起一絲冷笑,若是不願意也許還是人之常情呢,若是她願意了,是不是很僞善,很虛假呢?~
女人腦海之中浮動着難抑的興奮,阿零坐在地上,愣愣擡眼一瞬對上辛朵慘白的臉,五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竟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腦中迴旋。第一次的友情,無微不至的關懷,每一張笑臉,每一句溫柔的話語,五年的時間裡,辛朵對她的好,辛朵媽媽對她的好,在此刻如此清晰的展現了出來,歷歷在目。
這已經是一個死局了麼,不是她,就是朵朵麼?只是朵朵看着已經那麼虛弱了,如果換上了她,是不是能再堅持得久一些?
這樣危急的關口,任何的猶豫和遲疑都有可能成爲永遠的遺憾,已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去分析了,關心則亂,此時此刻腦中唯一餘下的念頭,人的命運,她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的,不能操控別人的,如果這一刻真的是命運使然,便由她來,承受一切吧。
ωωω ⊕T Tκan ⊕c○
心中堅定的閃過這道念頭的時候,還沒待她做出明確的迴應,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瞬斗轉星移完全變化!冰涼的鎖鏈鎖上手腕一瞬將人吊起,冰冷的十字架觸上背脊讓阿零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她換下了辛朵,被綁上了十字架,奮力掙扎着阿零拼命扭頭四處搜尋着辛朵身影,下一刻,卻是一瞬對上了黑暗之中那雙滿含着陰毒和惡意的眼睛!
“哈哈哈哈,哪來的你的朋友啊,那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我變的,你實在是太傻了哈哈哈!”黑暗中一瞬飄來的女人頭上帶着猙獰的笑意,猛然湊近阿零的臉,四目直直對上她發出了冷冷低沉的笑意:“看來你還真是一個愚蠢的僞善者啊,不過你馬上不是了~因爲,你馬上就要變成我了,哈哈哈!”陰冷笑聲溢出的那一刻,女人的頭部中央已是一瞬長出了肉色的尖銳口器,明晃晃的猶如一把巨大的鐮刀,一瞬,揚到了阿零的頭頂!
——
扭曲的空間內,佘青和夜福還在一邊對罵一邊擊殺着前仆後繼的怪手。口無遮攔的言辭,毫不相讓的氣勢,五年來,兩人自相識最初互相不待見的時候都沒有如此激烈的爭吵過,如今卻是在異世抗敵的時候吵成了這樣,不禁讓人心生苦笑。
巨大的玄青色蛇尾在空中一個翻攪狠狠將一簇怪手擰斷,佘青猛一回頭,冷冷開口:“怎麼,之前的話難道有說錯麼?我真是瞎了眼了之前居然會喜歡你這樣沒本事還瞎矯情的男人,現在沒有一天不在後悔浪費在你身上的時間,要不是因爲主子離不開殿下我早就勸着主子一起離開了,絕對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半眼!”
一句話出,對面那墨色的眸子頃刻暗了暗,隨即帶上了一抹冷意:“呵,是啊,我就是這樣沒本事還矯情的人,真是委屈你倒貼成這樣了?怎麼,就是因爲我之前不喜歡你所以你惱羞成怒了麼?哪怕我現在對你這麼好你都不領情,你敢說你不是故意耍着我玩?佘青,我今天就要你一句準話,如果你沒有接受的意思就趁早說明,我也好省省在你身上花的時間!”
“你!”佘青徹底怒了,一瞬揚起蛇尾就朝着夜福的方向橫抽而去,夜福自是不甘示弱,一瞬揚起手裡的長劍相抗,那隱匿在暗處的女人頭顱臉上帶着興奮的笑容微微從暗處飛出來了一些想要看得更加真切,靈力一個波動之間,下方爭鬥的兩人視線一個對上,玄青色蛇尾狠狠揮來之時長劍已是倏然脫手,蛇尾攪動着勁風準確無誤的一瞬抽上長劍劍柄,那一刻,猶如弓響箭出,夜福的長劍在佘青蛇尾的擊打之下凌冽而出直直刺向了黑暗之中偶一探頭的女人頭!
半刻鐘前的一個眼神交匯便是洞悉了所有,一路配合演繹的鬧劇,最後電光火石之下那天衣無縫的一擊配合竟是完全不需要言語的溝通進行得如此完美!女人頭顱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長劍一瞬擊碎,四周攻擊而來的怪手在那一刻化作塵土一瞬散去,那一刻,佘青猛一回頭卻是柳眉倒豎:“我耍着你玩?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耍着你玩了那都是你自願貼上來的我可沒逼你!”
額…?對面,夜福還在勝利的喜悅中一瞬偏頭對上佘青眼底認真的怒意愣了一愣,啞然失笑:“不是…”
只是那一句解釋卻是還未出口便被打斷,噗嗤一聲,毫無預兆的下一刻夜福竟是一瞬俯身嗆出了一大口黑血,原本輕鬆的氣氛驟然急轉,直到夜福下一刻終於忍不住了一下擰眉向下摔去,佘青才一下回過了神來。
“夜,夜福!你怎麼了,怎麼回事啊?!”佘青尖叫一聲一下衝了過去,蛇尾不自覺的繞上夜福的雙腿兩人一下從半空跌落到了地上,觸地的瞬間夜福再是嗆了一口血終於忍受不住幻出了原形,墨瞳微擡之間對上佘青驚呆了的臉,他頓了頓,淺淺彎了彎嘴角。
“那些怪手化成的黑粉,似乎對靈體有毒…”解釋着,他伸手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輕眨了一下眼,眉宇間透出了一絲無奈:“還有,現在我病了,也就直言不諱了…你不覺得,你剛剛表現得不太好麼,怎麼能第一句話就生氣呢?…你起碼該說一句‘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之類的話,也好啊…”
……
另一頭,紅色的空間內,不斷爭鬥的兩人已是將空間破壞的不成樣子,紅色塵土不斷翻飛之間兩人手中的武器不斷在空中交匯產生激烈碰撞,對面百里容笙冷冷望着遠處那不太看得真切的金色豎瞳,心中默默做着盤算。
其實他並不能確定,他們現在進行的打鬥,是晝焰行爲了引出敵人做的障眼法,還是他真的,想要殺他。
如今的局面,陷入這混沌的空間,可以說他需要負一部分責任。上古的邪靈,說實話現世誰也不知道它的真正實力,單憑古書上隻言片語的記載就制定了今夜的計劃,現在想來,實在太過草率。如今這一個空間,便是說明了這個邪靈擁有着操控時空的能力,而如今晝焰行和他碰在一起,便是說明了,也許沒有一個人跟在晝零身邊!
他有些後悔了,心中涌起的感覺他知道那是自責。這段時間,他似乎經常都在自責,常常都在糾結着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一次又一次的去分析着他本不在意的人心中的所想,這樣的他,已是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了。
參合到了他本不用參合的事件中,此時此刻做着本不用做的爭鬥,他居然還在分心的想着,對面那個男人,他有時間在這裡跟他打鬥,他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晝零?!她也許已經獨自一個人面對了那個怪物,也許正害怕得等着他去救她,他明明可以嘗試着用那魔刃切開時空卻是浪費時間子在和他的衝突上,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白綾再次飛擊而出的那一刻,視線再一次透過塵土一瞬對上,那一眼,金瞳之中的冷硬,黑瞳之中的擔憂,雙方的情緒,兩人彼此都很直觀的感受到了。下一刻,一個失神之間,魔刃一瞬擊出穿透了百里容笙的結界,一下割破了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狠狠的砸在了紅色的岩土之上,百里容笙咳嗽着落下,一瞬擡眼,難以置信的再次望上了那雙閃動着幽光的金瞳。
那一刻,再次確認了那異樣的情緒,百里容笙一瞬心驚,第一次露出了完全震驚到失神的表情。
他竟是故意的,他故意放着晝零遇險,故意激發她體內的第二人格?他難道就沒想過這樣的肆意妄爲有可能會害死她,一旦發生任何危險,他們困在這樣的異世,根本不可能趕過去救她!
對面那金瞳之中閃動的情緒是那樣的複雜,他看懂了一些,卻是無法看懂所有。這一刻,百里容笙突然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絕情,他的狠心,他一直以爲他所有的心狠手辣即便對着天下所有人也不可能對着晝零,這樣的篤定,難道,是他想錯了麼?
空氣之中,冷冷的情緒絲絲蔓延,四目相對,再是冷冷看了情緒反常了百里容笙一眼,晝焰行淡淡收回目光,不屑的收起了魔刃,轉身朝着身後的黑暗裡走去。
管着他不敢管的閒事,關心着絕對不該他來關心的人,百里容笙,他已是愈發,容不下他了。
——
三個交錯的空間,情勢一瞬激化,漆黑一片的空間之內,如同獻祭一般的十字架前,那高高揚起的鐮刀口器對準了下方少女的頭顱,貪婪的,癡戀的,噁心的腐壞的氣味從那口器中溢出瀰漫在阿零四周,她驚恐擡眼對上那沾着白花花的腦液的口器,聽着怪物嘴裡的獰笑,墨瞳裡的暗色卻是一點一點,積聚了起來。
心頭,似有另一個聲音一點一點侵透了理智,有一個聲音幽幽迴盪在腦海,輕聲的,怪着她傻…
爲了朋友,寧願犧牲自己?這樣的想法真是傻,你怎麼就知道下一次換了過來,那個朋友可以爲了你,做到同樣?
等着別人來救,心裡充滿了信念,也是傻。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爲了另一個人做到所有,你以爲你現在陷入的危險是爲了什麼?還不是因爲,有人故意不來救你麼…
所以阿零啊,你真是好傻好傻,那些教得你這麼天真的人,也許便是等着你這一刻犧牲和堅信呢,走着別人預定好的道路,現在差一點就要把自己賠了進去,阿零,你現在,後悔了麼?
“…不,不是的…”呆愣的神情,無神的大眼,喃喃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刻,腦海之中淡淡響起一聲輕嘆,聽着是那樣的無奈,下一刻,卻是那婉轉的嘆息還在腦中迴響的那一刻,心頭一痛竟是一瞬溢出了一道黑色的煙霧一瞬向上繞上了怪物猙獰的口氣,將那整個時空強硬的停在了當場!
失去神智的最後一刻,阿零晃眼看見的,是那黑色煙霧之中隱隱幻化而出的一截手臂,死死握上了怪物頭上那尖刀一般的口器,下一刻,用力,狠狠的,將整隻口器一瞬拔了出來!
——啊!心口一瞬傳來撕裂一般的痛楚,黑血飛濺的那一刻,阿零尖叫一聲一瞬仰頭,整個人已是被那胸口噴薄而出的黑煙籠罩,全然,包裹了進去!
那一刻,三個異世同時震動,怪物淒厲的叫喊響徹了長空,直直傳到了另外兩個空間,帶着森然的恐懼!扭曲時空中,佘青已是哭得泣不成聲,死死摟着夜福的肩頭她一瞬擡眼,竟是發覺那扭曲的空間頂部已是泛起了絲絲裂紋。
另一頭,紅色岩土之間,黑色的巨大魔刃聚集起了最大的能量一瞬橫劈斬斷了空間,斷壁殘垣在猛烈的衝擊波中化作粉塵,待到塵土終於散去,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的堅硬的結界,包裹着整個黑色的混沌空間,阻礙了一切不留一絲縫隙,那是,阿零的結界!
“…不讓我過去了麼…生氣了?”喃喃一聲自語淡淡消散在風中,伸手觸上冰涼的結界外壁,金瞳之中無奈的情緒淡淡滑過,擡眼望去是一片濃黑什麼也看不見,只是那結界伸出洶涌的靈力波動,便是在這兒,他也感覺到了。
黑暗空間的中心,銀色的十字架之間,如同貢品一般被獻祭的少女,她的血淚迎來的,是神之降世。
黑色煙霧在空中糾纏,飛速旋轉直至絲絲散去,短髮年幼的女孩已經不在,純白了衣裙也早已消散在了風中。那裡,那銀光閃爍的十字架頂端,赤足的少女懸浮着立在最高處,輕曼的黑色衣裙,漆黑如墨的長髮在還未散盡的風中輕揚,一暈一暈拂過如雪般的肌膚,她的身後,巨大的四瓣黑色翅膀如輕紗一般在風中舒展,如此美妙的景象,如同墨蝶破繭而出,帶着無比純淨的,初生的美好。
十字架腳下,失去了口器的怪物還在嗚咽掙扎,再生的軀體竟是突然失去了作用,染着血的口器掉落在身前,再也不能液化重新回到身上!
——嗷!怪物發出了一聲非人般的嘶吼,一直僞裝着人類活到如今,在最激動最驚恐的時候,展現的卻永遠只是卑微的獸性麼?
身前攪動着腥臭的風聲一動,下一刻,就像是感應到了異動一般少女身後輕柔曼舞的翅膀竟是在那一刻一瞬頓住,下一刻,噌然化作了十數樣巨大的黑色兵器!
幽幽的風中,少女終於緩緩睜開了闔着的雙眼,密長烏黑的睫毛如翼般輕揚的那一刻,靜靜顯露出了一雙暗如子夜的墨瞳。
清冷的神色,淡漠的光,神女降世,她是,暗之女王。
------題外話------
吼吼,今天居然萬更了!阿零里人格霸氣了有木有,明天還有一點點收尾,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