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促成了阿零被劫走的三方勢力,最初綁架阿零的蘇家,中間劫走阿零的晝耀天一行,還有最後帶走阿零的百里門,如今,晝耀天一行葬身大海,百里門損失慘重不知所蹤,剩下的,也只有蘇家了…
其實沒有蘇家,晝耀天也一定會伺機而動,沒有蘇家,百里門最終也必定會出手,只是在主子看見那件染血破碎的小白衣的那一刻,夜福便已心知,蘇家,必死。
有的時候,早一步死去並不是一件壞事,特別是相比此時此刻,這些聚集在嵐山大宅地下室還完全搞不清狀況的蘇家人而言。
黑色的高臺之上,巨大的枯骨王座,夜福在王座之側站定,低垂着頭。
王座之上一人靜靜而坐,墨色的斗篷掩去了面容。地下室的牆壁上燃着明亮的燭火,將整個地下室照得耀如白晝,可那王座之上卻仍是一片暗色,仿似被陰鷙之氣籠罩,隔斷了所有光明。
那裡唯一的一處白,便是那握在手心銀線穿起的水晶鏈子。鏈子上一方貝狀的鱗片,一截玉質的白骨,小小的掛件垂在指間,映上燭火瑩潤的光澤。
高臺之上一片沉寂,高臺之下,卻是名副其實的煉獄。
穿梭在人羣之中的小鬼們,各個青面獠牙目露兇光,*着全身被押着上各種刑具的人們,哭喊着,詛咒着,迷茫而驚恐的神色很快便隨着生命的逝去僵在了臉上,亦或掩在了血裡。
蘇家,王家,還有,錢家…近親,遠房,各種算得上有牽連的人,老人,婦孺,孩子,一個都不拉,大大小小加起來,已是死了上百人…刑場下方的血池已經溢了出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入口處被拖進來。這一場殺戮牽扯太廣,死得大多是無辜之人,罪孽太深…饒是夜福這樣的性子,看着下方那些哭喊着的同阿零年紀相仿的孩子,亦是忍不住扭開頭去避開了視線。
只是也許對於主子而言,殺死這些人就跟捏死一羣螻蟻一般,沒有什麼不同。就像人類可以隨意打死一隻飛蟲踩死一隻螞蟻卻從來不覺有何不妥一樣,千萬年來擁有着絕對實力藐視蒼生的他家主子,在他心裡所有的人都卑微,所有的人都在苟活,活在自己安靜一隅,享受着強者不屑殺伐才施捨來的安寧。
而所有這些人中,只有阿零,與衆不同。
也許只是一場巧合,毫無理由可言的存放入心,自此超脫了種族,超脫了身份,成了左右人心的特別存在。這樣的阿零,平和年代中帶來溫暖陽光成爲所有人的希望;一旦陷落,卻成了鴆殺一切美好的毒,牽引着主子心頭的黑暗拉扯着所有人一同墜入地獄深淵!
而這樣的阿零,卻是有人,動了這樣的阿零!
那鐵皮屋內一襲破碎的小衣終成了主子心頭壓不住的魔障,想到那一夜阿零可能受到的傷害,便是連他都覺得血氣上涌憤怒難當,更何況是主子,更何況,是將阿零揣在心口別人便是瞧上一眼都會生出殺心的主子?!
形勢已然失控,主子也早已到了暴走的邊緣,在黃蜂帶着阿零的消息回來之前,那勉強壓制住的暴怒非一場血流成河所不能解!殺光了所有有牽連的人,再殺光所有想的到人,直到找到的那一刻爲止,直到回來的那一刻爲止,只是,倘若阿零便是再也回不來了呢?…下一刻,心頭一跳竟是一瞬驚溼了整片背脊,夜福更深的俯下了身去,深深把這個念頭壓入了心底!
那仿照十八層地獄搭建而成的刑獄場裡,各個小鬼各司其職。一頭,被一個小鬼死死押跪在地的女人哭得慘絕人寰:“求求你,求求放過我,不要啊,不要!”下一刻她卻已是再也叫不出來,一根頂端生着倒鉤的鉗子一瞬插入她的喉嚨夾住舌根,狠狠一拉便將那血肉模糊的整根舌頭扯了下來!拔舌的小鬼伸腳將地上的舌頭踢到身後的舌頭堆中,另一個小鬼押着滿口鮮血只剩嗚咽的女人去到下一個刑場,女人身後,那高聲尖叫着的下一人已經帶到!
拔舌刑場之後的剪刀刑場,由小鬼拿着巨大的剪刀剪掉人的十指,減去十指的人趕上刀山被割得遍體鱗傷,刀山上下來之後,無論生死,皆送到下一處倒掛剝皮。那頂端尖銳的鐵鉤從後頸開出的缺口一瞬插入,頂端將皮肉迅速分離,並不需要多美觀,只要將血淋淋的人皮從骨肉上完全剝離即可。由於動作粗暴,好幾張人皮被小鬼扯得爛糟糟的,如同破布一般被嫌棄的丟到了一旁。
這一頭如同流水線一般運作的刑場裡幾乎鴉雀無聲,因爲所有人在最初的時候就被拔去了舌頭,而另一頭,那分開施刑的幾大主刑場,卻是哭聲震天哀嚎遍野!
哭嚎之聲猶如地獄魔音一般,和蘇婭夢中的喧囂重疊在一起。那晚海面呼嘯的冷風,那咯咯作響猶如地獄一般的鐵屋,還有那不斷獰笑着撲過來的男人們…她拼命反抗,她殊死搏鬥,她甚至已經咬破了舌頭試圖在最後的時刻給自己一個了斷!突然,那傾盆驟雨一般的海水兜頭澆了下來,冰涼的打在身上,世界至此顛覆,她看見了巨大的怪物,看見了瘋掉的小零兒,看見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在她面前死去,最後的那段記憶,亂的就像是她死後才能見到的,修羅地獄…
蘇婭在午夜時分醒來,身下是冰涼僵硬的石板,那完全密閉的空間裡沒有一絲光亮,四周很冷,寒氣侵入她穿着單薄衣衫的身體,刺得關節生疼。
蘇婭在地上坐了很久,頭痛欲裂。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集中了注意力,辨別出了自己的心跳聲。在確認自己居然沒有死之後,蘇婭才漸漸發覺,耳邊那嘈雜的哭喊聲並不是她回憶裡的聲音,是真的有人在不遠處尖叫求救。
蘇婭拖着僵硬的身體一點一點朝那個方向挪去,片刻之後,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摸到了一個類似是門一樣的東西,猶豫了一會兒,將耳朵貼了上去。
外面的哭喊聲震天,伴隨着淒厲的慘叫,爲什麼,爲什麼她總覺得其中好幾個人聲聽着竟是有些耳熟?!
那聲音裡帶着淡淡沙啞的,很像是她的大姨;那哭着叫媽媽的童聲,和表姐家的彤彤聲音實在太像了…還有那哭喊着拼命求救的女聲,她口裡喊着的…是她爸爸的名字?!…
一個又一個的巧合,交織成從心底蔓延上來的恐懼。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均被無限放大,明知道自己的幻想是多麼的不切實際,蘇婭的腦海中還是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家人慘遭毒手的畫面,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血腥!
不會的,不可能!就算有人恨毒了蘇家要對他們全家人動手,要把分散在全國各地的蘇家人全部抓來,聚在一處動用私刑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蘇婭一面在心中否認,一面卻是抑制不住心頭的恐慌,終於用力拍上身前的大門,她大聲喊叫起來。
地下室側邊的禁閉室裡傳來輕微的響動,聲音淹沒在刑場的哭喊聲中,若不是聽覺極佳之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王座之側,夜福偷偷擡眼徵詢主子的指示,半晌之後,才聽得一道涼涼聲線自暗處傳來:“把門打開。”
夜福心中長嘆了一聲輕輕應下,揚手一下撤了門上的結界,下一刻鐵門一下打開,趴在門上用力捶打的蘇婭一下失去重心撲了出來,從黑暗的角落一瞬來到燈火通明的地方,蘇婭用力閉緊了雙眼適應了很久,才迷迷糊糊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然後,她那本就蒼白的臉上終於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這比她的想象中要恐怖上千萬倍的景象,蘇婭的臉色由白轉青,皮膚上甚至漸漸泛起了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這位蘇家的二小姐是個好人,不僅沒有參與綁架案,還在事發之後拼盡了全力試圖營救阿零,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成了唯一一個沒有被押上刑場的關聯人…只是啊,這位蘇小姐的至親卻是阿零綁架案的策劃者,是這場屠殺之中將被用上最殘酷的刑罰狠狠虐殺的犯人!如果說之前將蘇小姐關入密室已是主子最後的惻隱之心,那麼這位非要出來趟這灘渾水的蘇小姐,如今她已沒了再選一次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最親近的人慘死在自己面前!
眼前的,這名爲煉獄的刑場裡,所有人都如同待宰的牲畜一般,全身*着被拖進來,毫不留情的被宰殺,死得悽慘無比沒有一點尊嚴!而這些人裡,很多人都是她認識的…
如果不是因爲那全身的疼痛感,如果不是因爲那心跳的驟然加速引發的窒息,蘇婭一定會以爲自己是死在了那冰冷的海中孤島上,而且死後下了地獄!愣愣看着眼前那血腥的一幕幕,本就虛弱不堪的蘇婭險些昏厥,卻是在恍惚聽見耳邊那一聲無比熟悉的慘叫之後,驀地扭過了頭去!
然後,她便看見了,看見了她的媽媽,雙手手腕被綁在兩根石柱之上,懸空的身體已將手臂拉得脫了臼。兩個青面獠牙的小鬼,一人手中持着一把月牙型的小刀,依次獰笑着在媽媽身上劃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瞬間從刀口流了出來滴了滿地,媽媽大聲慘叫着,一雙瞪圓的了雙眼死死朝着她的方向望過來,眼神裡寫滿了絕望和求救!
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眸,蘇婭一瞬驚得頭皮發麻全身發抖,她難以置信的張開嘴來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眼睜睜的看着媽媽身上被劃出的無數傷口,下一刻蘇婭終於慘叫一聲,拔腿朝着媽媽的方向奔去!
然而,當她跑到那血池邊上,卻是生生被一股阻力止住了前進的腳步,無論再怎麼拼命都無法跨入血池半步!那血池對面的刑場,遙遠得就像是永遠都到達不了的另一個世界,陰暗,恐怖,血腥,那無盡的鮮血之中,她突然看見那刑場之後漆黑猙獰的高臺之上,一個一襲黑衣的人坐在高臺頂端,看不清面容,甚至連身影都半隱在黑暗之中,卻是在目光觸上的那一刻,一瞬讓她自心底生出極端的陰寒,雙腿一軟跪倒在血池邊!
只是下一刻,還未待蘇婭理清心頭那一瞬溢出的情緒,一聲無比恐怖的慘叫就奪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蘇婭慌張回眸,朝着慘叫聲起的方向望去,竟是一眼看見幾個小鬼扭送着一個男人,拖拽着朝着刑場另一頭那幾根粗壯血紅的銅柱走去!
蘇婭透過人羣好不容易纔看清,那銅柱之下竟是燃着熊熊烈火,而那銅柱上的紅色也並非血跡,而是極度高溫加熱出的火紅!是炮烙,是炮烙之刑!是那將活人生生捆上燒紅的銅柱烤成焦炭的炮烙之刑!看着那銅柱之上一批早已看不出人型的焦炭被取下,再看着新一批*着身體的犯人被押上,蘇婭突然在人羣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人,那個人是爸爸?!
“不要!不要啊!爸爸,爸爸!”下一刻,蘇婭慘叫着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朝那個方向跑去。眼淚奔涌而出嗆到了喉嚨,讓她的叫喊聲變得沙啞得如同老婦,哭喊着,蘇婭爬起來又摔倒,在血池邊一路撲騰着衝到大銅柱的對岸,隔着血池拼命捶打着面前的阻礙,哭得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型!
爲什麼,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爲什麼,誰能來告訴她究竟他們做錯了什麼,要慘遭如此酷刑?!是因爲,是因爲那場綁架案麼…綁架案…綁架案?!晝焰行,那個人,是晝焰行?!
驚懼的目光再一次望向高臺,這一次,心中那自方纔起就一直盤踞的情緒終於理清!小零兒,小零兒她並不是普通人吧,那隻突然出現海怪,那一日殺了那麼多人的小零兒,她以爲是夢境的事情,其實都是真的!那麼,那麼晝焰行也一定不是普通人,那個高臺之上的人就是他,那個抓來了所有蘇家王家和錢家的人意圖報仇的人,就是他!他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他們犯下了比想象中還要嚴重的錯誤,蘇家的一念之惡害死了所有無辜受牽連的人,都是他們的錯,都是他們的錯!
那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裡,帶着無盡的自責和痛苦,望上高臺,望上那遙不可及的彼方,直到看到那些不斷掙扎的身影被捆上手臂般粗的鐵鏈一把拉上銅臺之時,蘇婭終於尖叫着撲倒在血池對岸,高聲哭喊起來:
“晝焰行!晝焰行你饒過我爸爸吧,綁架案是我媽媽和姐姐一手操縱的,爸爸他不知情的,他真的不知情!你要殺人,你要殺人就殺我吧!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試圖掩蓋媽媽和姐姐的罪行,那天我逃出來就應該報警,而不是企圖私下解決這件事!所以都是我的錯,是我耽誤了救小零兒的時間,是我害得她被人抓走…我,我不該同意婚約的,我一開始就不該來招惹你的!所以你就殺了我吧,殺了我放過我爸爸,我求你放過我爸爸,放過我爸爸!”
無助的哭聲響徹整個刑場上空,比所有的求饒和哭喊都要沉痛淒涼…蘇婭從小最親近的就是父親,感情最爲深厚的也是父親,那是把她叫做貼心小棉襖的爸爸,那是每年堅持打報告大半年只是爲了去國外陪她過上幾天的爸爸,那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異常忙碌卻是每天回家都要去她房裡給她蓋個被子道句晚安堅持了十幾年的爸爸,不能死,絕對不能死的!
“…晝焰行,晝焰行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我求你了,你把爸爸還給我,還給我…”
望着下方哭得泣不成聲的蘇婭,夜福微微蹙眉望向主子,再不下令,就來不及了…
下一刻,一片死寂之中卻是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呲聲,那是皮肉一瞬緊緊貼上銅柱的聲音,那是皮膚瞬間溶解血肉翻滾焦熟的聲音,那是,伴隨着腥臭的烤肉味甚至都來不及呼救一聲就將人烤成了黑炭的死亡之音!
那一刻,哭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蘇婭一瞬擡頭,看見的只是那銅柱周圍一瞬瀰漫起的滾滾白煙。煙氣籠罩了所有,蓋住了行刑的小鬼,蓋住了受刑的犯人,蓋住了猩紅的鐵鏈和銅柱,蘇婭卻是深知,那白煙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驚懼的雙眸中,黝黑的瞳仁驟然緊縮,蘇婭呆呆的趴在血池對岸,瞪圓了眼,張大了嘴,一頭被淚水和汗水浸溼的長髮狼狽得貼在臉上,她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死死的,死死的捏緊拳頭,直至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溢出,一滴一滴落在身前的石磚上…
最後,當那銅柱之下的煙氣散去,獰笑着的小鬼一下將數十個死死綁住的人一同翻了過來,面部朝下貼上銅柱的人們早已燒傷得面目全非!一樣的鮮血淋漓,一樣的滿身血泡,一樣的五官焦黑眼球爆裂牙齦袒露奄奄一息她根本已經分不清哪一個纔是她的爸爸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痛苦的笑聲從蘇婭僵硬的嘴角溢出,她一瞬不瞬死死盯着那炮烙之上形容恐怖的人,直至那些人的四肢變得焦黑,軀幹變得脆弱,一塊一塊焦炭一般的軀體從鐵鏈之間掉落,她還是沒能找出來,哪一個纔是她的爸爸…
血池對岸,已然神智不清的蘇婭僵硬的擡起頭來,似要再次望上那高臺頂端,卻是在擡眼的那一刻,突然俯下身去劇烈的嘔吐起來。空空的腹部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乾嘔了幾口酸水,虛弱的蘇婭再也承受不住連續的打擊,身子一歪,暈倒在了血池邊。
高臺之上,仍是一片靜默,高臺之下,血腥的屠殺仍在繼續。
被處以千刀磔刑的王玉英,那刀刀都細緻的割在不會致命之處。放光了血,待到生命消耗到最後時刻,五六個小鬼艱難的馱來一口大鐵鍋,下面燒上足足的柴火,裡頭煮上滾燙的熱油,呲啦一聲,將那割了千刀的人體扔下油鍋,翻滾之間那人體上無數的刀口翻轉翹起,如圖金色的滾油裡開出了一朵人型的雪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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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質的刑架之上,那身下淌血不止的蘇晴早已失去了知覺,只是那即將上演的一幕是如此的精彩,小鬼們豈容她錯過?一個小鬼一瞬躍上刑架左右開弓扇了蘇婭幾十個耳光,直到她的臉紅腫得面目全非,牙齒全部掉光了,小鬼獰笑着跳開,讓她看清了身前那散着迷濛熱氣的大蒸籠。
蘇晴目光呆滯,被小鬼迫使着望向蒸籠方向,直到蓋子打開的那一刻,噗的一股熱氣散開,望着蒸籠裡那白裡透紅漲得高高的熟透了的一團白肉,蘇晴神情迷茫的低頭,一瞬望上身邊小鬼惡意指向她小腹的手指,那裡,平坦的腹部,血流不止的下身,那蒸籠裡的…那蒸籠裡的是…!
…哇的一聲,蘇晴猛地吐了出來,一邊嘔吐,一邊痛苦的哭叫起來。哭叫聲中,周圍達到目的小鬼們拍手歡呼,再是一瞬將那人型木架翻轉,蘇晴被轉至頭朝下,固定在木架兩頭的雙腿被遠遠拉開,兩個小鬼一頭一尾架着一把閃動着寒光的大鋸,大笑着自高處緩緩落下…
那一刻,銀白的鏈子落入掌心,高臺之上一身黑衣的男子終於緩緩起身,轉身離開。經過身邊的時候,夜福急忙避讓,結果僵硬的身子移動不及,竟是踉蹌了一下。
漆黑的斗篷之下倏地傳來一聲輕笑,聽得夜福心頭一緊。這樣的狀態下,主子任何的變化都有可能是殺戮的前兆,夜福壓低腦袋,拼命抑住了後退的衝動。
斗篷之下響起淡淡男聲,清冽,又低啞:“你是不是以爲,本座剛剛會饒了蘇婭的父親?”
淡淡一句,不是討論的語氣,夜福低着頭不說話,只覺綿密的手汗一瞬沾溼了緊握的掌心,被那斗篷之下幽幽望來的視線觸上的背脊,亦是一片冰涼。
“只是本座爲何要饒?”涼涼的聲線起,裹着冰冷笑意,“父女情深,本座應當感同身受?呵,越是幸福,越該死。”
——
千里之外,破曉時分,青州,百里門。
青煙繚繞的廂房內,白色的帷幔層層墜地,帷幔深處臉色蒼白的男孩兒睡得很沉,微微蹙起的眉峰卻暗示着這並不是一場好夢。
思緒裡,一切都是飄渺無依,濃濃的雲霧讓人辨不清方向,迷濛間,只聽一個淡淡的女聲自耳邊響起。
“青嵐,日出習劍,當午清修,日落行卦,睡前調息…這一日的修行你廢了幾樣?寡言少語之人多務實,這話看來也不當真。”
“青嵐,今日東邊雲霧深重,南邊驟雨瓢潑,卜一卦,不宜出行;你眉間一抹清淤,步伐幾許凌亂,氣短聲粗,卜二卦,大凶;看來你今日還是不要去酒居的好…爲什麼這樣的眼神看我?少喝一次齊雲仙君的酒就那麼難?好吧,知道你一定要去,已經給你帶回來了…欸你留一口給師傅…好吧,你怎麼知道我已經留了…”
“修不成仙法沒關係…仙器使不來就使不來…卜卦你上心一點其實早就能做得很好了…呵,誰覺得你是廢物了,其實你只是什麼都不上心…我當然知道,日日都在一起的人,豈會連這些都看不清…”
“…不關靈力的事…也不是品階…青嵐你無須爲了我做成這樣,你素來逍遙閒散慣了,又何必…”
“青嵐,我已有婚約…而且你說的喜歡…我不懂…”
你說的喜歡,我不懂…
我不懂…
…不懂…
最後這一句,帶着淡淡的疏離,一下在腦海中遠遠近近的迴盪開來,竟是聽得人太陽穴倏地一下跳疼,疼得牀上之人一下脫離夢境醒了過來。
睜眼,盯着家中雪色的帳頂看了片刻,百里容笙緩緩坐起身來,只覺得那個夢境無比奇異。
這是他做的第一個仙夢,卻是一段無關百里門的對話,說是對話也並不準確,因爲腦中來來回回開口的也只有那個女聲…迴應着一個名爲青嵐的人,說着一段…他不覺得有任何意義的話…
百里容笙掀開被子下牀,起牀的動靜驚醒了在外間隨侍的小童。小童趕緊跑進內室:“容笙少爺您醒了?請問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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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多出來的侍童,一番畢恭畢敬的言辭,百里容笙看着小童微微一愣,隨即淡淡開口:“我哥呢?”
“回稟容笙少爺,清澤少爺和宗主正在留仙殿,審問昨夜容笙少爺帶回來的那個妖童。”小童恭敬開口,言語裡卻亦是含着深深的憤恨。
此次的渡仙行動,百里門弟子死傷慘重,昨夜倖存者帶着一個女娃回來,將事發經過稟明宗主,此後天選之子百里容笙力挽狂瀾救助同門並擒獲妖童的光輝事蹟就在門中傳得沸沸揚揚,聽了這些事蹟再來隨侍的小童,言語裡十分的敬畏對着百里容笙,十分的憎恨對着他口中的妖童。
然而百里容笙卻是早已沒了心思再細細分辨小童此刻的情緒了,在聽見“審問妖童”這四個字之後,他已是驚得一下從牀邊站了起來,連外衣都來不及披,就快步朝着屋外跑去。
妖童?…那個孩子?如今對那孩子的能力身份背後的勢力還一概不知,那個孩子,動不得!
——
冬日熹微的晨光寸寸移上海平面,遠遠的照在嵐山偉岸的峰脊上。山頂大宅,三樓露臺處,一襲黑衣的男子倚窗而坐,微風輕撫過的青絲帶着一夜露水的寒氣。
金色的日光透過紗簾點點印上那如畫似的眉眼,描繪着精緻的五官輪廓,和那輪廓之上覆蓋着的繁密血紋。
如今這個樣子,已是無需再在日光中躲藏,經久未見陽光的金瞳微微揭開,不同於映上月光時的瑩潤高貴,此時此刻,那金瞳之中一抹亮色璀璨得直叫人移不開眼睛,卻又根本無法直視。那張多年隱於夜色中的容顏,在日光之中帶上了瑰麗的色彩,傲睨更盛三分,邪肆更盛三分,清貴更盛三分,妖豔,更盛了十分!
輕擡眼間,薄紗微動露出那傾世的容顏,一瞬便是風兒都羞澀了,鳥兒都呆滯了,小草上的露珠搖曳着滴落,映出天邊旖旎着不願飄走的流雲。
然後,那微帶着絲絲暖意的風中傳來了翅膀扇動聲,精疲力盡的小黃蜂搖晃着飛入窗口,掉落在那佈滿紅痕的指尖。引魂蜂,牽引着思家的百里言初魂歸故里,不論那個地方是遠在天邊,還是僅存於異世。
薄瞼輕揭,淡淡的視線望上指尖奄奄一息的小黃蜂,黃蜂片刻之後化作一縷白煙隨風而去,下一刻,窗邊的輕紗隨風揚起,窗臺上已是再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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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週六,題目來了
阿零收的侍靈大頭,原本是鬼婆婆的手下,那麼,鬼婆婆再墜入鬼道之前的身份是什麼呢?(這次的不難了吧,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