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司樂這麼早便出去,要做什麼呀?”“誰知道呀,大清早的莫非是要出宮?”“真是羨慕,我們在這兒做了幾年的宮女了,都沒有得到太后的賞識給塊兒隨意出宮的腰牌,這楊小妹來到這兒僅僅是一個月左右都已經到了司樂的位置,這要是再待上幾年可了不得!”“誰說不是呢。而且我聽說,最近玉蘭姑姑也要辭去女官的職務返鄉了,若是她一走,豈不是楊小妹立馬就會頂上來了?”倆人聊得興起,卻沒注意門口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便是蔡奚琳。後者站在門框內,那倆宮女剛纔聊的她聽了個一清二楚,尤其是聽到她們最後說到關於姑姑的時候,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輕咳了兩聲站了出來,而那兩名宮女也是發現有人之後立馬便散開,各自站到左右低頭清掃地面。蔡姑娘站在臺階上,目光來回掃向兩人並質問道:“讓你們兩人在這清掃地面,可不是讓你們在這兒嚼舌根的。好啊,現在膽子大了,什麼事兒都敢說了,竟然還敢議論玉蘭姑姑?難道就不怕我告知姑姑,罰你倆做一月苦役?”聽到這,倆宮女趕忙湊了過來,苦着臉哀求道:“姐姐!我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看不下去那楊小妹了!”雖說桂枝現任司樂一職,但在德壽宮對於她們這種最底層的宮女而言,最怕的還是玉蘭姑姑。畢竟玉蘭姑姑管着德壽宮所有的宮女,一句話便能讓她們去最髒、最爛的地方幹活,她們可是十分珍惜現在的時光,畢竟在宮裡這麼好的差事不多。而且蔡姑娘和玉蘭姑姑的關係也十分特殊,她可是小蔡的親姑姑,所以說能來德壽宮,多少也是託了她姑姑的福。一看這面前倆宮女將話題轉移到楊桂枝的身上,不知怎的,小蔡感到了莫名的快意。對於那個楊桂枝,她何嘗不是又恨又嫉妒呢?且不說爲何好事處處輪得上她,就桂枝這股後來居上,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更是讓她感覺不爽,所以小蔡心裡開始默默籌算,如何讓那楊桂枝吃癟。“算你二人還看得清是非。過來,我跟你倆說,待會兒有件事兒讓你們去做……”蔡姑娘招呼那倆宮女站到跟前。附耳上前聽蔡姑娘說了一通,倆人一愣,緊接着面面相覷,苦着臉回道:“蔡姐姐,這樣真的行嗎?若是暴露了,我們怕是會被趕出宮吧!”見她二人這麼膽小,蔡奚琳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勸道:“那又怎樣?只要我能繼承玉蘭姑姑的位置,當了宮女主管,你們日後肯定還會被我召回來的。放心好了,有我在,以後我罩着你們。就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千萬不要讓人發現!”無可奈何,誰讓她倆方纔在這兒亂嚼舌根,此時讓人抓住把柄,爲別人做事兒,也是沒有辦法推脫,於是二人只好壯着膽子應下了。另一邊早已離開大內的桂枝來到街面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北歸將士還都的緣故,街面上有不少馬車以及將士守在兩旁。看樣子一些昨夜沒入宮吃酒的將士,都在這臨安城內的酒樓內一醉方休了,在哪兒吃酒都一樣,絲毫不影響他們共度觀潮節。和寧門外,幾輛馬車徐徐而出,趕車的車伕都是貴氣逼人的,想必車上所坐的也是當朝的權臣。桂枝與曲夜來此行出宮並沒有用馬車,而是徒步而行。兩人沿着御街走到了北瓦外的花市,今日花市外的公子、小姐又比往常多了許多,或許這些都是那些剛從邊疆回來的將士,他們脫下了盔甲,放下兵器之後,竟然完全看不出沙場的磨礪,但若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瞧到他們有些人的手掌、虎口都是結痂的,想必是兵刃揮砍在甲冑與血骨之上,震得出血而又一次次癒合的結果。瞧見這些人,桂枝只覺得他們很偉大。爲了保護國家而在邊境奮戰,這些人要比朝中那些所謂的皇室宗親,每天高談闊論卻不幹正事的人要強得多。繼續往前面走,桂枝選擇直接去找蘇姒錦。畢竟她不知道馬遠身處何處,去問蘇姒錦再合適不過了。三轉五轉沿着街道小巷走過來,桂枝站到了文秀閣門前,這文秀閣還是一如既往的火爆,有許多人正在採購定製衣物,進進出出的也都是些大戶人家。桂枝原本是想不動聲色地進去,打聽一下蘇姐姐現在何處,卻不曾想,曲夜來這丫頭在旁邊大張旗鼓地喊着:“司樂大人來找人!楊司樂來找人了啊!麻煩讓一讓……”雖然桂枝趕忙制止了她,但是這兩聲喊下去還是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畢竟能在宮裡當差做個宮女,就已經是十分令人羨慕的事了,更何況是宮裡的女官。不少人都想着巴結一下,因爲這種身份的人往往是他們接觸更上一層的人所必要的橋樑。文秀閣內不少繡娘匆匆上前,十分客氣地問東問西,又有許多正在採買衣物的人,雖不知是誰也都湊上前來熱情地打招呼,桂枝一時間尷尬無比,不知如何脫身,卻聽到蘇姒錦的聲音。
“起開起開!大清早的水泄不通,成什麼樣子啊?亂糟糟的!”看樣子蘇姒錦現如今在文秀閣內的地位也不低,畢竟他的姑姑乃是文秀閣的閣主,而且這幾年蘇姒錦所製作的衣物也是出彩的頗多。蘇姒錦推開衆人,這纔來到了桂枝身前,二話不說拉着她的手將其帶到了後院,穿過後院,來到二進院內,這裡便是閒人來不得的地方了。剛剛站定,蘇姒錦便急忙說道:“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呢?昨日光顧着吃酒作樂了,有些話還沒同你講。今日我還有件好事兒要告訴你,待會兒午時喊上向北,咱們一塊去賞心樓,已經提前訂好包廂了!”桂枝有些不解,便問道:“什麼事兒非得去賞心樓講啊?在這說不行嗎?”蘇姒錦搖了搖頭:“不,不!必須得去那兒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桂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說完,她笑嘻嘻地搖了搖桂枝的手臂。“總是這麼神秘兮兮的……蘇姐姐,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馬畫師在哪兒呢?我想向他請教一些關於作畫的問題。”桂枝將自己的來意說出。蘇姒錦點了點頭,似乎對這件事毫不在意地笑道:“不用擔心,不用擔心,馬遠他中午會和我們一起去賞心樓的,到時候有什麼事兒你再找他就好了。”說完她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緊接着拍了拍桂枝的手,“哦,對了!我還有一件趕製的衣服,午時前要做好呢!不與你說了,我得趕緊去把那件衣服做出來,咱們到時候好去賞心樓!”說完,蘇姒錦便是趕忙轉身跑向一旁的紡織堂內了。曲夜來笑呵呵地道:“這位姐姐辦起事來也是雷厲風行的,怪不得與司樂大人您關係這麼好!”桂枝瞥了她一眼,略有埋怨地說道:“往後莫要像方纔那樣大張旗鼓了,我們出來一切要低調行事,你要是再那樣,以後便不帶你出宮了。”聞此言,曲夜來慌忙搖手說道:“不,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是想讓他們都知道您的身份,這樣的話不是也方便辦事麼,對吧?嘿嘿,奴婢知錯了。”瞧着曲夜來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桂枝倒是也不知再說什麼好了,點了點她的額頭,隨後便坐到了一旁院兒內的石桌邊等待。這蘇姒錦一旦忙起來,便是不知疲倦的,她製作衣物時沉浸其中認真而專注,就像是桂枝平時練舞時似的。不過無論做什麼,如果都能擁有這股專注與認真勁的話,那必然是此行中的狀元。桂枝與曲夜來在後院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蘇姒錦這才從紡織堂內走了出來,手上捧着一件嶄新的俊衣服。“這件衣服倒是好看得緊啊!蘇姐姐是爲誰做的呢?”桂枝起身瞧着蘇姒錦抱着的這件衣服,怎麼瞧都有些彆扭。這不像是普通的便服,從其顏色上看,更像是婚嫁的衣服。蘇姒錦神秘地笑着,將衣服收了起來,用一個小木盒裝好之後背在身上,緊接着說道:“何不猜一猜?”桂枝哪有這個心思與她玩,只是搖了搖頭後便跟在其身後。蘇姒錦又將衣服從小木盒中取出,展開讓桂枝瞧了一瞧。果不其然,這是一件婚服,而且十分漂亮,很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婚服。這衣服上的紋路和圖案,每一個都是用心製作的,而且整體看起來大氣優雅。桂枝讚不絕口:“這件衣服實在是太好看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福氣,竟然能讓姐姐花這麼大心思給做婚服。”“嘿嘿,行了,衣服也做好了,待我換個便衣,咱們便去賞心樓。”蘇姒錦這人就是閒不下一會兒,剛做好的衣服,此時就隨意地往肩上一搭,便是又跑開了。臨安城內的酒樓幾乎佔據了整個臨安店鋪的大半,除了其中以和春樓、中和樓、太和樓、和豐樓爲代表的官辦酒樓之外,還有民間的豪華酒樓,比如着名的熙春樓、日新樓、三元樓以及賞心樓等。這些民辦的酒樓規模絲毫不亞於官辦的酒樓,他們大多集中在御街兩側。而臨安城作爲當下的國都,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富商大賈遍地都是,這些民辦豪華酒樓爲了迎合這些高官貴人,其店鋪的裝潢與擺設皆是仿效了前朝汴京的風格。百家店前結縛綵樓,門口設紅杈子,緋綠簾幕,上懸貼金紅紗梔子燈,奢華還伴着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