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色一紅,也不知是羞是怒,腳下卻沒有移動分毫。然而瞧見上官念歌掉轉馬頭欲離開,他仍是盡職地上前,“不許走。我家公子沒說讓你走,你便是不能走。”
“李達。不得對這位公子無禮。”不慍不火的嗓音從後頭淡淡傳來,卻自有一股天成的威嚴。
果然,那名喚李達的男子端素面容,恭謹地叩首喊:“公子。”
綿綿負手走來,身後跟隨着她的侍衛,玉樹臨風,十分的氣派。只見她走到上官念歌跟前,忽而搖開羽扇微笑,朝上官念歌作揖,“下人語出冒犯,乃是在下管教不嚴,讓公子看笑話了。”
那女子的聲音若鶯囀般悅耳動聽,儀態嫋娜,再看其面容,竟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上官念歌亦微笑,不由對她心生出幾分好感來。
“這位公子客氣了。有負公子盛情,在下才應該對公子說聲抱歉。”
綿綿偷偷睇他一眼,離得近了,越發覺得他面容俊秀,氣度高華,一時間不由得心頭小鹿亂撞,雙頰羞紅。
見她紅了桃腮,雙眸若秋水盈盈發亮,分明是一副對他有意的模樣。不知怎的,上官念歌亦紅了臉,輕咳一聲,喊道:“姑娘……”
這不喊出口還好,一喊出口立即引來了四遭衆人或驚訝或防備的目光。
綿綿大睜着眼睛,黑亮的眸子裡撲閃着狡黠的笑意,半是新奇半是驚訝,“咦,你怎知我是女子?難道你一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
相比綿綿的單純有趣,她身旁的侍衛們表情可嚴肅多了,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唯恐上官念歌是別有所圖的登徒子一般。畢竟眼前這位主子可是當今聖上的心尖愛女,是未來的皇儲,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哪個又敢輕心怠慢?
李達輕輕踱步上前,恭謹地低聲提醒:“主子,咱們今日出來得這樣久,是不是該回去了?若是教老爺和夫人發現了,只怕……”
綿綿瞪他一眼,冷冷拂袖,俏臉顯有幾分不悅,“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竟然還搬出父……父
親和孃親來壓我。我就是不回去,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
李達見她不悅,當下跪下請罪:“屬下該死,請主子息怒。”
上官念歌將這一對主僕間的對話舉動盡收眼底,心底暗自詫異。這位小姐究竟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何以瞧這做派,竟有幾分皇家金枝玉葉的金貴?
他微笑下馬,勸說道:“小姐何必動怒?這位侍從,他亦是一番好意。如若小姐久出未歸,府上令尊令慈必定憂心。小姐不若就早些回去吧。”
李達聽了,忙一個勁兒地點頭,卻是不敢再貿然開口說話了。
綿綿一撇嘴,望着上官念歌時,面色已和緩許多,“可是……如若我回去了,下次定遇不上公子了。我……我與公子可算是一見如故,怎捨得就此回去?”
最後一句話,綿綿說得聲若蚊咬,除了上官念歌,旁人根本聽不到。如此一來,她面若桃花,眼波流轉間,小女兒家芳心初動的嬌羞躍然而生。
上官念歌一怔,隨即微笑:“聽聞今夜洛陽有花燈會,黃昏時分,我在此處等着小姐前來賞燈可好?”
綿綿笑了,滿臉抑制不住的歡喜,“公子此話當真?”
上官念歌頷首而笑,“我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小姐儘可放心。”
綿綿笑得眼睛彎彎,如一彎新月般動人,“那麼,今夜……我必定如約前來。我們,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御花園中,女子如蝴蝶般一路翩翩旋轉,灑落無數笑語,玉潤冰潔的臉頰上是陽光般的燦爛笑顏。
杜如雪在侍女的簇擁下而來,遠遠瞧見了女兒的歡喜溢於言表,不由招手呼喊:“綿綿,到母后這兒來。”
“母后。”綿綿歡快地應了一聲,如一隻粉蝶般飛奔過去撲到了杜如雪的懷裡。
杜如雪臉上滿是慈愛的笑意,抽出帕子拭着女兒滿臉的細汗,溫柔問:“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母后可好久沒見過綿綿這般快活了。”
綿綿紅着臉,
到底不敢說出自己偷溜出宮遇上心上人之事,遂只是含羞搖頭,“沒,沒什麼事。”
她不說,杜如雪亦多加追問,遂笑道:“嗯,眼瞧着我們家綿綿已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倒是時候給你找位如意郎君了。”
綿綿心頭一燙,扭頭道:“母后,您瞎說些什麼呢?”
杜如雪亦是笑,“母后可不是瞎說,綿綿,其實你皇伯父一早給你訂下了一門婚事。如今那孩子人已到了洛陽,我和你父皇已看過了,人品樣貌皆是沒得說的出挑。綿綿,你若見着了,定然也會喜歡的。”
“公子,那便是望月塔。”一侍從手指寶塔方向,恭謹道。
上官念歌頷首,遠遠望見一座碧瓦嶙峋的巍峨寶塔,恰逢塔上鳴鐘,嫋嫋傳到耳內,彷彿是有無限的祥和慈悲。男子眸光微惘,卻不知心思飄去了何處。
良久,他方收斂心神,“走罷。”
沒走幾步,前路卻被數十支纓槍攔住,有人嚴厲相喝:“此乃無心大師修行之處,乃是洛陽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各位還是速速離開罷。”
原來,自納蘭容鈺出家爲僧後,在他的意思下,望月塔便作爲了修行的居所。從此再不供旁人上香祈福,而是劃爲他一人的清靜之地。只是若說清靜,身處塵囂之中,誰人又能真正做到心靜?
上官念歌微微一笑,有禮地拱手,道:“勞煩各位軍爺代爲通報一聲,在下求見無心大師,有信物爲證。”
說着,身旁的侍從接過他從懷裡掏出的一枚玉佩,小心地呈遞了上去。
不想,那侍衛瞧清玉佩的模樣卻面色頓變,大呼出聲:“竟是龍鳳血玉。那麼你是……”
調度來守衛此處的大多是納蘭容鈺原來的親信,能認得獨歸他所有的龍鳳血玉倒也不足爲奇。
上官念歌淡然以對那侍衛的詫異目光,只道:“在下的身份,想來無心大師見到玉佩後,便會明白的。”
如此一來,侍衛不敢有絲毫輕怠,忙小心地捧了玉佩快步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