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
雪,顯得過於急躁了些,匆匆地撕破夜的寂寥跌撞下來,瞬間,便被大地擁着,消融在一片溼漉之中。紛紛揚揚落了,只留下點點纖弱的痕跡,可它卻透出不屈不撓的固執,依舊裹挾着風兒飄灑,落在了那包裹着馮紹民的披風之上,一點點吞噬了披風上原有的色彩,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此刻,天香無暇自顧,只是緊緊的摟着馮紹民,滿臉憂愁的望着懷中之人,還不時用手撫去馮紹民髮梢臉頰上的雪花。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那太陽羞澀的出現在天際,它那橘黃色周邊,縈繞着一縷縷如紗的繭絲。它調皮的把這些半透明的蠶絲抽出,一圈圈的裹在自己身上。紅白交輝相映,寂美的有些不真實。也許,是它的光芒太耀眼,漸漸沒去了那些如果凍般光滑的白條,不斷溢出的橘中含着金色光渲染着初現的天際,一發不可收拾,一片混亂。
此刻,只見凌宇突然在一個梅園前停止了前行,爾後便縱身跳下了馬車,轉身回首,那時凌宇低頭望了一眼躺在馬車上臉色蒼白的馮紹民,繼而又將視線轉向了天香,只見其嘴脣凍紫神色呆板的望着懷中之人,見此情景,凌宇只是無奈的搖了搖的頭,默默的嘆息着,伸手解下了披在只見身上的披風,直徑走到天香旁邊,披在她的身上,爲其繫好,又從衣袖中拿出錦帕,爲她拭去髮髻上由雪花化成的水珠,爾後,淡淡的言語道:“公主,多多保重,如今駙馬爺重傷,還需要你照顧。”
那一刻,天香雖有聽的凌宇的言語,但並未擡起頭,依舊低首默默的看着懷中之人,沉寂一會後,只見得天香擡頭望了一眼梅園,爾後,疑惑的望着凌宇,開口問道:“凌宇,這裡是哪,我們怎麼停下來了,是不是到了?”在旁的凌宇聽得天香問自己,並未開口回答,只是望着不遠處,那一些含苞待放被雪花遮掩的梅花,好似略有所思一般,點了點頭。
凌宇呆呆的望了一會,便開口喚來昭惠,附在他的耳邊說道:“你趕回益州城,到致遠軒,將這裡的情況告訴少主,另外你告訴少主,請他放心,我一定會辦法治好馮紹民的傷的,還有此去帶一些乾糧和其他用具回來,明白了嗎?”那昭惠聽得凌宇如此吩咐自己,便應聲轉身駕馬而去。之後,又對剩下的人言語道:“你們幾人在園外等候,不許在此間滋擾生出事端,知道了沒有?”衆人聽得凌宇那般吩咐,面面相覷,之後便都抱拳朝着凌宇一躬身,繼而異口同聲的迴應道:“諾。”
之後,只見凌宇伸手將覆蓋在披風拉開,扔在了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馮紹民背在身上,在馬車上的天香見凌宇如此這般,便急急忙忙站起身,跳下馬車,拾起被凌宇扔在披風,抖去了披風上沾染的雪花,爾後,便復而披在馮紹民的身上,本想說一些什麼,卻被身邊揹着馮紹民的凌宇搶先了一步說道:“公主,你別看這梅園平靜幽雅,其實都是根據五行術數所栽種佈局的,正所謂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軒轅黃帝戰蚩尤,涿鹿經年戰未休,偶夢天神授符訣,登壇致祭謹虔修。神龍負圖出洛水,綵鳳銜書碧雲裡,因命風后演成文,遁甲奇門從此始。這陣法應用天干、地支、八卦、九宮、九神、九星、八門等構建而成,擺陣之人利用時間、空間,分主客主導時機,所以不知奇門術數之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困在其中,待會進入那個梅園之後,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後,明白嗎?”
天香聽得凌宇的如此囑咐,便點了點頭,之後就緊緊的跟隨在凌宇的身後,走入了那梅園之中,只見他們三人在梅林間穿梭着,走了一會,凌宇卻突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轉身給天香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呆在原處。而自己便縱身而起,施展輕功,輕踏在梅花枝間,頃刻間梅花枝頭上的雪花紛紛飄落,遺留下點點嫣紅裸露在陽光下,給人一種賞心悅目般的感覺。只見凌宇一連越過幾棵梅花樹後,就穩穩的落在了不遠處的竹橋邊。那一刻,凌宇小心翼翼的將馮紹民安放在竹橋邊,而自己則又施展輕功,回到了天香的身邊,拉起她的手,一躍而過,復而回到了馮紹民的身邊。之後,凌宇在天香的幫助下,復而將馮紹民背在身後,便打算繼續朝前趕路了。
{百草廬}
那一刻,只見他二人環顧四周,只見此處高岡屈曲壓雲根,流水潺潺飛石髓,勢若困龍石上蟠,形如單鳳鬆陰裡,給人一種如臨仙境之感。此刻的凌宇和天香並無心觀賞,只是疾步跨過竹橋,他們往前走了沒多久,便又看到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時籬落野花馨,守門老鶴夜聽經,那不遠處還傳來水車“吱嘎”的轉動聲。
而在那水車邊上的不遠處有一座茅廬,當他二人走近時,‘百草廬’三個小篆字映入了天香的眼裡,那一刻,只聽得她嘴裡嘟囔着那三個字,而此時的凌宇見那扇柴門半掩着,便疾步上前叩門。不多時,只見一老嫗前來開門,她見來人是凌宇,又見他揹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便驚訝的詢問道:“凌公子,這是?”在門外的凌宇聽的她詢問自己,看了一眼背上的馮紹民,之後便開口回答道:“嫂夫人,一言難盡,先讓我們進去再說吧。”老嫗聽了凌宇的話語,便請他們入內,帶到了內室之中。
當他們走入內室後,凌宇環顧着四周,只見此間牀頭堆積皆黃卷,囊里名琴藏古錦,壁間寶劍掛七星,心中暗想如此佈局倒也符合世兄的品性,念及此,他走到臥榻邊,小心翼翼的將馮紹民平放在臥榻之上,繼而轉身,雙手抱拳一邊行禮,一邊開口詢問道:“嫂夫人,金世兄在嗎,我這位朋友受了重傷,還望世兄能出手相救。”
那老嫗站在一旁打量着躺在臥榻上的馮紹民,那一張秀氣蒼白的臉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什麼時候見到過他,就在她回憶間,聽得凌宇的詢問,便自覺剛纔有一些失禮,那一刻,她的神色明顯有些慌張,只聽得她在旁不好意思的開口回答道:“老頭子,他在藥廬那邊弄他前日採來的藥草呢,我這就去叫他過來。”說完便轉身離開,前往藥廬,那時,只留得那凌宇在其身後感謝的言語道:“有勞嫂夫人了。”
不多時,只見一位老者前來,天香不是的打量着來人,只見他穿着一身圓領長衫,外披圓領寬袖白紗褙子,在前襟、後襟的下襬及袖口繪有水墨蘭竹,白紗的飄逸和水墨的雅緻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道骨仙風之感。那一刻,只見凌宇和來者之人相互寒暄了幾句之後,那一刻,天香才知曉來者便是凌宇的忘年之交,名喚金絡寒。
金絡寒知曉了凌宇的來意之後,便一個跨步走到了臥榻旁,望了一眼臥榻上那臉色蒼白的馮紹民,繼而心中暗思:怎麼會是他?念及此,便坐在臥榻邊上,伸手拉起馮紹民的手,開始把起了脈。沉寂一會,只見那金絡寒站起了身,接過那自己夫人遞來的錦帕擦拭着手,爾後,詢問道:“凌賢弟,他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傷及肺腑不說外,還筋脈皆損,若不是你朋友用最後的內力護住自己的心脈,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凌宇見其詢問,便一五一十的將馮紹民受傷的過程告訴了自己的世兄,還天香的身份也一併告訴了金絡寒夫婦,說完後,無奈的望了一眼臥榻之上的人,爾後問道:“世兄,可以法子救他?”
那金絡寒見凌宇的神色有一些焦急,還開口詢問自己,便捋了捋鬍子,悠悠的說道:“賢弟,莫要着急,救你朋友的法子倒是有,那軍醫說的沒錯,你朋友這傷是可以用那靈龜八法試試看的,醫書記載靈龜八法以八脈八穴配穴法與日、時干支所代表的時辰相配而組合成的,此法用穴與奇經八脈的交會關係,以及陰陽相配而成上下相應四對的取穴規律,都與八脈八穴配穴法相同,只不過他傷到了肺,我怕不能完全根治,只能先試着用靈龜八法保住他的性命。”
說完此話,便從藥箱裡取出一個針囊,擺在臥榻之上,此刻,凌宇好似想起了什麼,那時的凌宇並未知曉天香已然知道馮紹民的身份,只是不希望在施針的過程中,被天香發現馮紹民的真實身份。於是乎,他便對一直守候在馮紹民身邊的天香言語道:“公主,你也一宿沒有休息了,這樣吧,你還是先跟嫂夫人先去休息一會,這裡有就交給我和世兄,你就放心吧。”凌宇說完此話,還給那金絡寒遞了一個眼色,只見金絡寒會意,繼而開口說道:“老夫施針之時不想有太多的人打擾,公主,還是聽凌賢弟的話,先去休息片刻吧。”天香本不願離開,她想守護在馮紹民的,可是當聽到金絡寒那般言語,無奈之下,只得跟着那老嫗離開了。
待天香離開後,金絡寒本想解開馮紹民的外衣爲其施針療傷的,可不想卻被凌宇一把拉住,他這一舉動讓金絡寒有一些莫名其妙之感,疑惑的望着他,開口問道:“賢弟,這是爲何?”那一刻,凌宇附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將馮紹民的身份和盤托出了,聽完凌宇的言語,金絡寒驚訝的看了看臥榻之上的人,默默的點了點頭,言語道:“愚兄明白了,煩勞賢弟將其扶起,以便我施針。”
凌宇聽得金絡寒那般說,便將馮紹民扶起,而在旁的金絡寒見其已然坐立起來,便從針囊中取出銀針,開始施針了,只聽得他嘴裡嘟囔着:“坎一聯申脈,照海坤二五。震三屬外關,巽四臨泣數。乾六是公孫,兌七後溪府。艮八屬內關,離九列缺主。”
不多時,只見那馮紹民臉色依舊蒼白,眉頭深鎖,那額間還滲出些許汗珠,就在所有銀針離身之時,馮紹民口吐鮮血,倒在了凌宇的懷裡,凌宇見此,剛想開口詢問,只見那金絡寒擦拭着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嘆了一口,搶先說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估計明日便會醒了,只不過以後怕是落下病根子了,還有他手臂上的傷,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待會我配一些草藥敷上便可。”
凌宇聽得金絡寒那麼說,便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馮紹民安放在臥榻上,從袖子裡掏出錦帕,爲其擦拭着嘴角殘留的血跡,之後又將那錦被蓋在他的身上。爾後,只見凌宇雙手抱歉朝着金絡寒一躬身,開口說道:“多謝世兄出手相助了,哎,現在先保住性命,至於以後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之後,金絡寒想去藥廬爲馮紹民煎藥,卻不想天香一直在門外等候着,當她看到金絡寒出來,便急切的上前開口詢問道:“金先生,如何,有用的,他沒事了吧?”
“公主,放心,他的性命已然保住,只不過傷了肺,只怕日後會出現咳嗽之症,切記不要讓其太過勞神,我先去煎藥了,你和凌賢弟好生照看他吧。”說完便朝着藥廬的方向走去,而那一刻的天香聽得馮紹民的性命保住了,便滿懷欣喜的跑到臥榻邊,緊緊的攥着馮紹民的手,就那樣默默的守候在他的身邊,不知爲何,此刻在旁的凌宇見此情景,心中多了一絲感動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