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府】
回府後,馮紹民沒有搭理任何人,沿着迴廊,繞過花圃,直徑走到了書房門口,只見他伸手用力把門推開,伴隨“吱啪”的一聲,那扇木門被打開了,馮紹民提着下衣襬,跨過門檻,一頭扎進了黑暗的書房裡,在黑暗的籠罩下,他微微鬆懈了一點,疲憊之色盡露,放慢了腳步,走到圓椅前,緩緩的坐了下來,用手支撐着自己的頭,靜靜的……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廝小心翼翼的跟了進去,走到桌案前,輕輕的將手裡捧着的丞相金印和官服放在了桌案之上,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本想掌燈,卻聽到馮紹民對自己淡淡的言語道:“好了,這裡……沒你什麼事情了,先下去吧……”小廝聽了此言,猶豫的收起火摺子,藏進了懷裡,偷偷的瞄了一眼坐在窗邊的馮紹民,藉着月光,小廝看到他正疲憊的揉着太陽穴,繼而迅速低下頭,輕聲的應允道:“諾……”爾後,轉身離開,跨過門檻,走出書房後,只見他伸手輕輕的將書房的門關上,靜靜的佇立在書房門外……
今夜的月光,晶瑩透亮,馮紹民疲憊倚靠在椅子上,月光透過窗紗,照在了房裡,望着自己倒映在地上的身影,他的腦海中開始了不斷的念想,如此皎潔的月光,是否也映照在他的身上。他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在這寂靜的夜空裡,恣意放逐着心緒的蒼涼。淡淡的,跟隨着月光,輕輕的,慢慢的,在浩蕩的天空中無限念想着……念及此, 馮紹民站起身來,伸手推開那一扇窗,向外觀望,院中的枯萎的樹枝陪伴着月光,與深遠處的幻影遙遙相望……他默默的嘆息了一聲,收回遠望的視線,轉過身,藉着月光,望着桌案上擺放的官服和金印,靜靜的佇立在那兒,愣了一會神,從懷裡掏出那封信,用指甲挑開火漆,從信封裡抽出一張紙箋,爾後,將其展開,一行熟悉的字體映入了眼簾,只見到上面書寫着:
昨夜一敘,三次擊掌,恩義兩斷,不悔曾相守,今,涅盤丹重新奉上,有備無患,望汝好自珍重,後會無期……
短短十數字,卻如同一把把尖刀紮在馮紹民的心裡,那份疼痛讓他擁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張藏在半片銀製面具下熟悉的臉頰,想起他對自己說過的言語,想起了憤怒咆哮的模樣,想起了他沮喪失望的樣子,想起了……念及此,馮紹民突然緊緊的將那張紙箋攥在手中,淚水使得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順勢從臉頰旁滑落,那一刻,馮紹民腦海裡回放着丞相競買前一晚所發的一幕……
【尚華街】
“爺……”忙碌了一日,馮紹民拖着疲憊的身影走出了皇宮,腦子裡想着第二日在章德殿裡舉行丞相競買一事,想到欲仙幫近日來的所作所爲,想到內衛派出的眼線遲遲沒有消息,想到虎視眈眈的諸位藩王,念及此,馮紹民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心中不免擔憂,只見他雙手負於背後,緊蹙着眉頭,恍恍惚惚間,走出了皇宮門口,一直帶人等候在皇宮外的張聰見馮紹民走了出來,快步上前,雙手抱拳懸於胸前,恭順的叫喚了一聲,卻不想馮紹民並未搭理自己,依舊自顧自的往前走着,張聰見他如此,先是一愣,後來,快步跟了上去,又叫喚道:“駙馬爺……”這一聲叫喚,才使得馮紹民回過神來,他停駐了前行的腳步,四下張望着,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走出了皇宮,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張開自己的雙臂,靜靜的享受着這一刻的安寧,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彷彿是在洗禮,用它柔和純白的光,撫慰着馮紹民那顆疲憊不堪的心,沉寂了許久,開口淡淡的對身後的張聰言語道:“張聰,你知道嗎,今夜,這份平靜的背後,暗藏了多少腥風血雨嗎?”
“額……這個…那個…奴才不知……”張聰見馮紹民仍舊沒有迴應,便微微擡起頭看了一眼他的背景,卻不想他會突然開口詢問自己,迅速低下頭,支支吾吾的,猶豫的回言道。“哎……可是我知道,暴風雨來臨的前夕,都會像今夜這般平靜,沒有人能預料,沒有人能明白,更加沒有人可以阻止,只有等到暴風雨來臨了,人們纔會恍然大悟,明日……”說道此間,馮紹民突然停頓了一下,睜開雙眼,望着黑色的天空,默默的嘆息了一聲,繼而又言語道:“明日……雖然,我知曉會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可我卻不知道如何去阻止,如今,我能做的,只有靜靜的等待着它的到來……”張聰站在馮紹民的身後,聽了他這番話,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佇立在那兒,不敢接話,不知過了多久,他見起風了,猶豫的走上前,將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大麾披在馮紹民的身上,爾後,小心翼翼的言語道:“駙馬爺,夜深了,霜露重,咱們還是先回府吧……”馮紹民並未言語什麼,只是伸手拉了拉大麾,勉強的微微一笑,轉過身來,擡起頭望着眼前的黃瓦紅牆,壓抑感油然而生,默默的嘆息了一聲,朝着停在宮門前的官轎走去。
“壓轎……”張聰見馮紹民朝着官轎走去,便大聲的對轎伕們嚷道,自己則是殷勤的快步上前,撩起了轎簾,對馮紹民微微一笑,謙恭的言語道:“爺,請上轎……”馮紹民低着頭,淡然一笑,用手提着下衣襬,跨過擡轎杆子,俯下身,鑽進了官轎裡,張聰見他坐好後,便放下手中的轎簾,高聲叫嚷道:“起轎,回府……”四個轎伕接到了指令後,分別蹲下身挑起自己這邊的擡轎槓子,只見他們慢慢的一起站起身,穩穩的將轎子擡了起來,之後,便朝着駙馬府的方向走去……可是,當他們一行人來到尚華街交叉路口的時候,見有人攔住了去路,就停下了腳步,坐在裡面的馮紹民感覺轎子停止了前行,不免有些奇怪,眉頭微微緊蹙,隔着轎簾,悠悠的開口詢問道:“張聰,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停下來了?”張聰望着攔着轎子前的那兩個人,正想上前驅趕,卻不想坐在轎子裡的馮紹民開口詢問,便走近轎子,哈着腰,開口回言道:“回稟駙馬爺,是……是有人攔着您的轎子……”
“額……”馮紹民撩起轎簾,朝外面張望了一眼,只見有一名少年站在不遠處,身後還跟着一名小廝,牽着三匹馬兒,因爲他站的有些遠,所以馮紹民無法看不清少年的容貌,於是乎,他便淡淡對四個轎伕的言語道:“落轎……”轎伕們接到指令後,將擡轎杆子緩緩拿離肩膀,穩穩的把轎子放在了地上,當馮紹民走下轎子之後,只見那名少年快步走上前,雙手抱拳懸於胸前,恭敬的對其言語道:“在下見過駙馬爺……”馮紹民見少年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藉着皎潔的月光,上下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名少年,只見他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着一攏暗紅色的衣袍,玄紋雲袖,腰間繫着同色的錦帶,上面掛着一塊白玉麒麟腰佩,目光清朗,劍眉斜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給人一種器宇軒昂的感覺,舉止間凸顯將才的風範,馮紹民本就是一個愛才之人,見他這般彬彬有禮,心中的警惕已然放下了一半,不過,他心中還是疑惑着這名少年爲何要攔住自己的官轎,於是乎,對其微微一笑,雙手抱拳懸於胸前,回禮着,開口詢問道:“兄臺,你是……”
“在下禮禪,奉我家少主之命,特來請駙馬爺前往梅素苑一敘,冒昧之處,還望駙馬爺見諒……”少年見馮紹民回禮着詢問着自己,淡然一笑,悠悠的回言道。“哈哈,禮神合契輔弼功,禪枝宿語無人覺。禮禪,真是好名字……”馮紹民對於禮禪二字頗爲喜愛,隨口吟誦了兩句禪語,還直誇他的名字好聽,爾後,又言語道:“不過,禮禪兄,不知你家少主是哪一位?”禮禪聽的馮紹民的詢問,便開口回言道:“回駙馬爺,是您的一位故人……”馮紹民再一次把自己的視線投向了眼前的少年,神情充滿了疑惑,淡淡的問言:“故人?”禮禪剛剛聽得馮紹民以兩句禪語道出自己的名字,淡然一笑,饒有興趣的回答道:“南客思情問歸處,晨趨建禮紫禁中……”
馮紹民聽得禮禪的話語,口中反覆的嘟囔着他的說的那兩句話,片刻間,他彷彿恍然大悟,笑着走上前,用力的抓住禮禪的手臂,興奮的詢問:“南晨兄,現在何處?”禮禪見馮紹民如此這般失禮,乾咳了一聲,這時,馮紹民也自覺失禮,不免有些尷尬,鬆開自己的手,微笑着,不過,他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僵硬,禮禪見他如此,心裡暗笑,淡淡的言語道:“我家少主正在梅素苑等候,請駙馬爺移步……”說完此言,禮禪便側着身子,伸出右手,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繼而又言語道:“駙馬爺,馬匹已經備下,請……”馮紹民聞得此言,心中興奮不已,匆匆的打發了張聰等人,而自己則是跟在禮禪的身後,快步走到那個牽着馬兒的小廝身旁,從他的手裡接過繮繩和馬鞭子,踩踏在馬鐙子上,縱身一躍,穩穩的坐在了馬背上,駕着馬兒,跟在禮禪身旁朝着梅素苑的方向馳騁而去……
【梅素苑】
“駙馬爺,請……”經過一段時間的馳騁,馮紹民一行人便來到了梅素苑門前,下馬後,禮禪走到馮紹民的身旁,側着身子,伸出右手,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言語道。馮紹民一邊將手中的馬鞭子遞給小廝,一邊朝着禮禪點了點頭,提起自己下衣襬,踏上了臺階,跨過門檻,走進了梅素苑,沿着迴廊,七轉八拐的來到了後花園的門口,滿園的紅梅低迴婉轉,馮紹民不免被園中景象所吸引,不自覺地愣了一會神,本想轉身對禮禪言語些什麼,卻發現他早已不知去向,徒留自己一人在紅梅叢中……
藉着月光,馮紹民再往裡走了幾步,只見得不遠處的涼亭裡,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自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 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使得袍服的冷豔的白色變的更加的顯眼,和滿園紅梅花兒的紅豔,相得益彰。他的頭髮墨黑髮髻被一根白色的絲帶束縛着,他的背脊挺直着,好像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影中蘊含着堅韌的氣勢。漸漸的,馮紹民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涼亭旁,提着下衣襬,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當馮紹民看清楚那人的臉頰時,被一種熟悉的氣息所感染,他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嗅着梅花淡淡的清香,注視着那張掩藏在面具下的臉頰,脫口而出的叫喚道:“南晨……”
“你來了?”東方毓沒有收回遠望的視線,馮素貞再一次來到他的身邊的時候,他的心裡被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所縈繞着,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一次又一次的勸誡,可是,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回到這個權力鬥爭的漩渦裡,選擇留在天香的身邊,他曾經替她想過無數個理由,因爲他的心裡還存在着一絲僥倖,他想說服自己,或許,她這麼做是有苦衷的,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故作淡定,冷冷的對其言語道。“恩……”馮素貞收回自己的視線,低下頭,並未多言,只是簡單的應允了一聲,爾後,尷尬的微微一笑,緩緩的走到石凳旁,坐了下來,望着石案上的所布殘局,默不作聲,彷彿是在等待……
“你爲什麼要回來?”沉寂了一會後,東方毓坐到了馮素貞對面的石凳上,雙手緊握着拳頭,注視着眼前之人,心中的怒火不知爲何慢慢的消退了,慢慢的鬆開自己的雙手,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詢問道。可是,當話語說出去的那一瞬間,東方毓心中便開始懊悔,明知道她會用各種理由來搪塞自己,卻還是傻傻的開口問了……“我……父親在皇帝手裡,他以我父親的性命相挾,我不得不回來……”馮紹民聽得東方毓的詢問,不敢擡頭,注視着那盤殘局,將手搭在棋盒上,拿起一枚棋子,猶豫的回言道。東方毓聽得馮紹民這般言語,冷哼了一聲,他的心被一股寒氣所包裹着,心裡暗念:這就是她的理由,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是那樣的冠冕堂皇,曾經,設想過她會用無數各種理由來搪塞自己,欺騙自己,可是,真的當聽到她把理由說出來的那一刻,爲什麼,我的心還是會覺得有點痛……念及此,東方毓從棋盒拿出一枚棋子,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子落在了殘局之中,爾後,冷冷的對馮素貞言語道:“是嗎?你真的是那麼想的嗎?哼……爲什麼我會覺得那只是你的一個藉口,一個好讓你安心留在天香身邊的藉口,一個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藉口……”
“我……我沒有……”馮素貞擡起頭,看着那張帶有怒氣的臉頰,心中一下子便沒了底氣,輕聲的回言道。“沒有,呵……沒有什麼,是沒有再找藉口,還是沒有對天香暗生情愫,明知道不可爲,卻……”說道此間,已然憤怒的東方毓站起身,走到馮素貞的身邊,雙手抓着她的胳膊,盯着她。“我……我沒有……”馮紹民的胳膊被他抓得有些生疼,可是,她沒有反抗,低着頭,仍舊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東方毓用力的搖晃着馮紹民,咆哮着,言語道:“如果沒有,凌宇不會三番四次提醒你,如果沒有,你就不會出現在京城裡,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突然間,東方毓摟住了馮素貞的腰,湊到她的嘴邊,霸道的親吻住了她的嘴脣,貪婪的索要着自己想要的愛……可是,馮素貞不停地在東方毓的懷裡掙扎着,慌忙將其推開,退到了涼亭的柱子邊,神色變得有些緊張,呼吸有些急促,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張被半片面具所遮擋的臉頰上,沉默了一會後,馮素貞開口淡淡的言語道:“對不起……”
“呵呵……對不起,這就是你給我的嗎?難道我對你的愛,換來的就只是這三個字嗎,這不是我想要,你明白嗎,爲什麼,爲什麼你選擇的會是天香,明知道沒有結果,你還……”東方毓聽到馮素貞所說話語,心裡不覺的有些窩火,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步步緊逼,大聲的言語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天香就有了一種牽掛,我不知道那算什麼,也曾經告誡自己,可是,對天香的情感,如同一顆種子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佔據了我所有的理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無法控制的……”馮素貞側身向右前方跨了一步,躲開了東方毓緊逼,默默的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背對着東方毓,沮喪的回言道。東方毓轉過身來,望着馮素貞的背影,見她如此糾結,心痛不已,那一刻,他承認自己輸了,開始妥協了,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壓着心中的怒氣,走到石案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言語道:“這個小藥瓶裡裝的是涅盤丹,它能使人陰陽顛倒,如同鳳凰浴火涅盤重生一般,我想,現在你需要它……”
說完此言,東方毓拉起馮素貞的手,把小藥瓶放在她的手中裡,馮素貞接過小藥瓶直接放在了石案上,對其搖了搖頭,言語道:“多謝南晨兄,只不過,我不需要什麼涅盤重生,這些對於天香而言,是一種欺騙,我不想用虛假的身軀去欺騙天香的愛……”東方毓聞的此言,只是無奈的一笑,舉起手懸於胸前,哽咽的言語道:“好,古有割袍斷義,今日,你我擊掌斷義,從此,不再往來……”馮素貞含着淚,站起身,猶豫的舉起手,在和東方毓的手相觸碰的瞬間,只聽得“啪啪啪”三下清脆的擊掌聲,傳進了彼此的耳裡,東方毓癱坐在石凳之上,他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故作鎮定,輕聲的言語道:“人在最難過的時候,應該是流不出眼淚的。如果,在最難過的時候,還能流出眼淚,那時的淚水也必定是最鹹的。素貞,此刻,你的淚水也會很鹹嗎?”
馮素貞沒有回答,含着淚,轉身離開,當她走下涼亭的臺階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雪花猶如蒲公英般隨風飄蕩在空中,馮素貞完全沒有理會雪花兒沾染了自己的髮絲,只見得幾片細小的雪花停留在她的眼睫毛上,和眼中的淚水混合在了一起,馮素貞再也沒有做片刻的停留,心裡暗語道:南晨,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一份真心,若有來世,哎……我欠的恩情,也只能等來世再還你……念及此,她便頭也不回的,朝着梅素苑外走去,徒留東方毓一人呆坐在原處,望着馮素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淚水在眼眶裡匯聚成小珠兒,奪眶而出,順着冰冷的面具流了下來,滴在了雪花上,瞬間,它們就融合在了一起,正可謂:
今宵盡促雪紛飛,思牽故人傷離別。
紅梅月影癡心碎,誰免生愛慾無淚。
“少主,你還好嗎……”禮禪見馮紹民流着淚離開,快步走到後花園的涼亭裡,見東方毓呆坐在那兒,關切的詢問道。突然間,東方毓站起身來,一邊憤怒的咆哮着,質問着:“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以前,老頭子奪走了我兒時的自由,讓我在算計中成長,如今,天香奪走了我所愛的女人,爲什麼……”一邊伸手將石案上的棋盤、棋盒和棋子一掃而過,只聽得“噼裡啪啦”聲響,棋盤、棋盒和棋子散落在地上,雪花兒覆蓋在棋子上,慢慢的融化,這使得棋子的表面多了一層光澤,在月光下,黑白交錯,格外的冷豔……東方毓抓住禮禪的衣襟憂傷的看着他,喃喃自語道:“這是爲什麼?”禮禪一把扶住東方毓,面無表情,冷冷的言語道:“少主,因爲,這是您的命……”聞得此言,東方毓原本抓着禮禪衣襟的雙手慢慢的鬆開了,無力的推開他,疲憊的走下臺階,沿着小徑走着,“少主,請珍重……”東方毓沒有理會禮禪的話語,只是迷茫得朝前走着……
【駙馬府】
“咚咚”一陣敲門聲,才把馮紹民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只見他把手中的紙箋整齊的摺疊好,藏進了懷中,用衣袖擦拭了眼角殘留的淚痕,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走到門前,伸手抓着門栓處,只聽得“吱昂”的一聲,門被打開了,他淡淡的詢問道:“何事?”小廝低着頭,作揖行禮,恭恭敬敬的回言道:“回稟駙馬爺,張提督,李侍讀攜同夫人前來求見,說有要事相商,現正在前廳等候……”馮紹民聞得此言,心中暗思:這麼晚,他們怎麼了。念及此,他跨出書房的門檻,朝着前廳方向走去,可是,沒走幾步,只見他轉身對小廝吩咐道:“你去把桌案上的丞相官服金印取來……”小廝應承了一聲“諾”,一溜煙跑進了書房裡,片刻,就把官服金印拿了出來,直徑跑到馮紹民的跟前,爾後,他們主僕二人一前一後朝着前廳的方向走去……
“馮兄,你可算是來了……這……”李兆庭見馮紹民從外間走了進來,便上前迎道,可是,當他看到馮紹民身後小廝手裡捧的丞相金印和官服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訝,開口言語道。“這,官服和金印是凌兄轉贈,他本無心爲官,競拍丞相之職,也是爲了幫我們一把……”馮紹民一邊言語着,一邊走到前廳的中央,李兆庭從小廝的手裡接過官服和金印,將其打發了,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爲……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對了,這麼晚,你們來找我,不單單是爲了此事吧?”馮紹民轉動着指間所戴的戒指,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劉倩,還有張紹民,見他們神色有些慌張,尤其是劉倩,便開口詢問道。“駙馬爺睿智,確實另有要事相商,丞相競拍後,皇上突然下旨,要將我父親流放崇州,三日後出發,今日特來,是想請你在皇上面前,替家父多美言幾句,使其免受那流放之苦……”劉倩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馮紹民的跟前,哀求的言語道。
“嫂夫人,快快請起,你這樣折煞紹民了……”馮紹民一邊蹲下身,伸手扶起劉倩,一邊言語道,見她起身後,默默的嘆息了一聲,繼而言語道:“嫂夫人,恩師有難,就算你不來相求,我也會相助,可是,如今朝局內憂外患,或許,對恩師而言,離開京城纔是最好的安排。”劉倩聞得此言,疑惑的看着馮紹民,言語道:“這……”
“嫂夫人,馮兄說的在理,如今朝局混亂,國師又盯着劉老丞相不放,如今,皇上下旨流放崇州,對於老丞相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山高皇帝遠,只有老丞相遠離朝堂,國師纔不會處處刁難,只要我們沿途打點一下,我想老丞相也不會受什麼苦的……”張紹民在一旁附和的言語道。劉倩聽了張紹民的言語,轉過身,望着李兆庭,只見他正朝自己點點頭,她無奈了,沮喪的佇立在哪兒,此後,四人在也沒有言語什麼,只是各自心中盤算着。沉寂了一會後,張紹民、李兆庭還有劉倩辭別馮紹民,離開了駙馬府,望着他們離開的身影,馮紹民耳邊響起了凌宇的話語,隱藏在背後的那些事,讓其心中有些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