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趙鬆梅知會過宋天平之後,就將賬冊的事情直接告訴了宋清輝。
她也曾想過,是否留着這些賬冊,以此要挾楚姨娘母子,但以她看來,宋天遠的性子,卻不是肯受人要挾的性子,況且現在她管家,這賬冊的事不揭露出來,以後定是個後患,如今料理清楚,倒也乾淨。
宋清輝得知此事,自是一番震怒,不過他的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楚姨娘袓孫三代輪番求情,雖然浩哥兒話還不怎麼說得清楚,但宋天遠教他的幾個詞,還是能說得明白的,如此,楚姨娘只是受了一番責備,再則,以後再不讓也管家之類的話,便也就再沒別的。
這在一般人看來,已經是十分寬容的事情了,但楚姨娘卻覺得是奇恥大辱,想她進門二十來年了,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宋清輝當初待她如珠如寶,甚至連續絃的意思都不曾有,而如今人老珠黃,恩愛不再,她就被這麼對待了。
當然她更恨的卻是趙鬆梅,這個她親手促成她嫁給宋天平的女人,原本以爲是個一無是處的,可現在才知道,她是給自己引進了一條豺狼。
此事在趙鬆梅意料之中,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失望不失望的。
反倒是宋天平聽聞他的懲罰,冷笑了一聲。
“些許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趙鬆梅見他臉色不怎麼好,安慰道。
“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覺得父親處事太不公了些,若犯事的是我,沒準逐出家門都有可能,輪到那母子身上,卻是如此清描淡寫一語而過。”宋天平話語中帶着說不出的失落。
他總是對自己說,這麼多年了,都已經習慣了,可面對如此情形,他還是受到了影響。
怎麼說也是生身之父,血脈相連,又怎麼能真的當什麼事也沒有呢。
趙鬆梅體諒的拍了拍他的手,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人家是父子,她說什麼都不太合適,索性什麼也不說了,只給他個無聲安慰好了。
“放心,我無事,這麼多年我都……”他想說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可話到嘴邊,纔想起這話有些打臉,便閉嘴不言了。
趙鬆梅卻是擡頭笑了笑:“別說哪些了,後天,你可有空,二哥,決定那些動身回家,你若得閒,便同我一起去送送他們吧,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她說着,不由有些傷感起來,這就是遠嫁的姑娘,必須承受的孤單寂寞了。
“衙門裡最近事務多,但後天也是能騰得出空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吧,我讓長矛準備了一些東西,到時候一起帶上,你也不必難過,二哥不是說,過年後就會再次進京麼,到時候便能相見了。”宋天平反過安慰起她來。
“你都準備了些什麼東西,若是些不必要的,就不用了,他們路上帶太多東西,想必不好走。”趙鬆梅想着路途遙遠,他們自己也帶了不少,若是一些虛有其表的東西,還真不必帶了。
“你這是想替爲夫省東西呢?”宋天平聽她這話,不由笑了一下,禮節往來,禮節往來,自然是禮字爲先,連禮都省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家中不是還有阿爺麼,我讓長矛準備的,就是送給他老人家的。”宋天平一掃之前的沉悶,臉帶笑意的看着她。
“原來是準備給阿爺的啊,那確實不能少了。”趙鬆梅不去看他,不過是想着路途方便而已,哪裡是想替他省東西了,這人,也太沒臉皮了些。
宋天平仍笑看着她。
趙鬆梅被他看得有些惱了,便將頭扭向一邊,更不願看他了。
她這一動作,倒惹得宋天平哈哈大笑起來,隨即過來,直接將她摟進懷裡。
笑什麼笑啊,毛病!趙鬆梅越發氣惱,身子在他懷中掙了掙,卻怎麼也沒能掙開,倒底男人比女人力氣大不是說假的,不過,也是她讓着他,沒跟他來真的,真要比起來,不定誰輸誰贏呢。
“好了,不逗你了。”宋天平見狀,怕真惹惱了她,趕緊認輸。
“你不生氣了?”趙鬆梅揚頭問他。
“不生氣,其實並沒有生氣,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宋天平被她這一打岔,心情已是平復過來。
“那麼現在,還有沒有不舒服呢?”趙鬆梅接着問。
宋天平一看她,就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問的,她這小氣的娘子,定是報復他剛剛逗弄她的話,十分大度的笑笑:“就算有再多的不舒服,有你在我跟前,也都變得舒服了。”
這馬屁拍得這麼直白,她真是要懷疑一下,這候府堂堂的大少爺,肚子裡究竟有無墨水。
不過認真說來,她肚子也沒多少貨,如此比較,倒也半斤八兩,算了算了,她大度一點,就不跟他計較了。
“哼,算你識趣。”趙鬆梅輕哼了一聲。
宋天平摟着她,又是一陣輕笑出聲,他突然覺得,他懷中摟着的就是一塊寶,就算怎麼不開心的事,只要有她在,似乎都能不怎麼放在心上了,以往經歷的那些孤寂歲月,似乎也在從他的腦海中逐漸淡化了去,而他心中記住的,卻是更多與她的點點滴滴。
這似乎是一個好現象,只要越來越不在乎候府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他行事起來,便會更毫無顧及,會更果決。
“接了管家權,府中的事務繁多,怕是要受勞累了!”宋天平將手緊了緊,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勞累,嗯,興許會有一點吧!”趙鬆梅想,可能最多的是勞心一些,畢竟什麼事情,也用不着她來動手,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吩咐下去,自是有人去辦。
“你可能沒聽說過一句話,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呢,不需事必親躬,凡事親爲,只需做好規劃,合理協調,及時與下屬溝通,其餘的就不存在什麼問題!”趙鬆梅補充了一句。
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宋天平倒是聽懂了,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是在理,不過她這套理論,倒是第一次聽聞,着實覺得新鮮,倒也沒有什麼違合之處,心想,別看年紀不大,懂得倒是不少,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至於做起來,似乎也沒出過什麼差錯,趙府那邊,當初不也是她一個人管得好好的麼。
倒也不擔心她是否能管好候府了,就算出了岔子又怎麼樣,他也願意幫她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