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武侯府這三位孫小姐收到這位新來的四嬸送的見面禮,是一人一支金累絲嵌綠松石的簪子金累絲嵌綠松石的簪子,嫡出的那個還額外加了一對小指頭兒大的粉珍珠明月璫,都是寶華閣出品的好東西,正暗自心喜呢,這會兒靠近了一瞧,原來這位四嬸嬸身上頭上戴的還是更高檔的貨,先前那份喜悅一下子就沒了。|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註冊過°網的賬號。
“四嬸嬸戴的首飾真好看。”最小的那個庶女沈珂捱不過旁邊兩位姐姐的慫恿,紅着臉鼓起勇氣開口說了出來。
田琝已經臉上一黑,這眼皮子淺的東西,剛纔也不是沒得過見面禮,這會兒還巴巴兒地說這話,就差沒開口明着要了!
不過是一個補辦的親迎之禮,秦氏穿得這一身明豔,明晃晃就是來刺眼的,偏偏自己這庶女蠢笨無比,還要把臉送上去給人打!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秦雲昭大方回以一笑,然後再無下文。
大房的三位小姐不由臉色都僵了片刻。按她們的經驗,一般當人長輩的,聽小輩這麼一誇讚,多是會做了順水人情,取下頭上插戴褪個鐲子什麼的送給小輩,這位新鮮出爐的四嬸卻像沒聽懂話似的。
果然是小家子出來的庶子媳婦,不過是籍着一張臉巴住了四叔而已,話音都聽不懂……另外兩人也就罷了,大房的嫡出姑娘沈璇卻是憎惡地剜了秦雲昭一眼。
她已經十三了,母親已經在開始給她議親了。私下裡,她也曾偷聽到母親房裡的嬤嬤丫環說,四叔就是爲着心疼這位秦氏,怕她在夫人那裡立規矩,所以得封爵位後就立馬另外開了府。
要是四叔沒另外開府,就憑着鎮國公的爵位,不知道會有多少好東西歸到公中來呢。可如今這些好的全插戴到那小家子出來的女人頭上去了!
她這武侯府的嫡長孫女,平素裡最愛華美的首飾,可今天頭上戴的,身上穿的,跟這庶子媳婦一比,低了不是一兩個檔次!
她本想着推了庶妹出頭,就是丟臉也是庶妹的事,要是秦雲昭好說話,她頭上身上那幾樣精品插戴,沒有送一個不送另外兩個的理,送到庶妹手上,她回頭也有辦法拿過來。
誰知道秦雲昭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沒聽懂,沈璇偷偷翻了個白眼,白慪了一肚子氣。
不過是幾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又最是貪好看妝扮的時候,秦雲昭雖然知曉她們的小動作,只恍如未覺,自在用着自己碗裡的食物。
若是如別個當嬸孃的,可能已經對小姑娘回了微笑,取下頭上的簪環送給小姑娘們,再攀些閒話兒,邀請這些內侄女兒有空去府上玩玩了。
秦雲昭卻不打算跟武侯府有什麼牽連,當她沒看到尚夫人和田琝一看到自己時,眼底快要冒出的火花了麼?她可沒傻到上杆子讓人當冤大頭,所以就是隻任大房那三個小姑娘眼紅地瞅着自己這一身穿戴。
父母在,不異財。可沈謙是開府另住的國公爺,她這一身啊,跟武侯府的公中可掛不上半個銅板的關係,別人眼氣又如何,就白讓她們看看而已!
難不成自己的好東西不能用不能戴,過來認親還得打扮得低人一等不成?穿戴的好了,別人說句好看就要她雙手奉上不成?當她傻子嗎?她又不是沒送見面禮,太貪心了可不好。
尚夫人面色不是很好看,不過或許是礙着秦雲昭這國公夫人的身份,直到武侯府這幾位孫小姐都用完餐退下了,鐵心蘭給她灌輸要提防的婆婆塞通房丫環的事兒也沒有發生。
秦雲昭放下碗筷接過茶水漱了口,剛拿着絹帕擦了擦嘴角,就聽到隔壁傳來了兒子嘹亮的哭聲。難不成尚氏竟是這麼拙劣而囂張地把手段用到了兒子身上?
秦雲昭心頭一緊,刷地就站了起來,跟在後面服侍的銀沙已經極聰慧地急往隔壁去了,纔出門就趕上了鄔嬤嬤和二丫臉色有些發白地帶着幾個丫環,護着兩個奶孃抱着襁褓走了進來。
襁褓裡的菜團和湯圓兀自在大哭。秦雲昭心痛得趕緊接過一個抱着哄,沈謙也站過來抱了另一個兒子:“怎麼了!”聲音戾氣極重。
一羣人還沒回過神,只撲刷刷地先跪了下來,鄔嬤嬤心有餘悸地回稟:“幾位孫小姐過來看少爺,帶來了只獅子狗,差點就要撲到兩位少爺身上。幸虧二丫手腳快,用身子擋住了,只是兩位少爺還是有點被嚇着了。”
本來鄔嬤嬤一見沈璇三姐妹過來說看弟弟,就一直提着心,暗示二丫警醒着點,果然沈璇手上似是擺了擺,門外就冷不丁撲了只狗進來。
那狗兒速度極快,二丫一直守在頭裡的,大急之下,只得俯了身子張開雙臂去護住小主子。只是夏日衣衫輕薄,二丫雖然擋住了,自己肩背上卻是透出了幾條血色爪痕。
秦雲昭完全想像得到,要這獅子狗兒撲到菜團和湯圓身上,兩個百日都沒滿的小娃兒豈不是要受傷?萬一傷到了面門眼睛……
秦雲昭面色一片極寒,還不等她開口,門口就又進了幾人,當先一個正是大房的嫡女沈璇。
沈璇一進門,就兩眼含了兩包淚,抽抽泣泣地來跟秦雲昭解釋:“四嬸嬸,我們只是喜歡兩位弟弟,想着過來看一看的,誰知道白雪兒也偷偷跟了來。它也不是故意的,四嬸嬸你胸懷大量,你不會怪我們的吧?”
小姑娘兩眼淚汪汪的樣子,是挺招人憐的,就是跟在她腳邊那隻雪白的獅子狗兒,也是乖巧至極地蹲在她腳跟後頭。
能跟在小姑娘身邊的獅子狗兒,不可能是沒有馴好的。秦雲昭掃了一眼垂着頭跟在沈璇後面的兩個庶女,見她們一直咬着脣,腿微微抖着,卻是一眼也不敢擡頭看,再一聽沈璇說的那幾句話,心裡的怒氣滋滋就冒了上來。
看嬰兒最忌帶什麼貓狗一起去,何況獅子狗兒極其聽話馴順,菜團和湯圓又不是肉骨頭,不是主人命令,這種平常乖巧無害的狗會去撲人?偏偏沈璇還話裡話外擠兌她不要跟狗計較。
沈謙緊擰了眉頭看向三個侄女兒正要出聲,秦雲昭已經淡淡地開口問道:“這白雪兒是璇姐兒養的狗?”這種名品,一般也只有嫡女才養着漲門面。
沈璇含着眼淚擰着手絹兒看向秦雲昭:“四嬸嬸,白雪兒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它好不好?”她半點不認自己的錯,居然還再三給狗求起情來了。
秦雲昭突然笑了起來:“我怎麼會怪它呢?”懷中抱着菜團微彎了腰,示意銀沙從桌上取了塊肉鬆糕到自己腳前,輕輕喚了一聲,“白雪兒,過來。”
獅子狗兒果然搖頭晃腦地跑了過去嗅地上的糕點。沈璇聽秦雲昭喚得輕柔,臉上極快地閃過一抹不屑,下一刻卻陡然瞪大了眼,“啊”地尖叫起來。
秦雲昭輕輕在沈璇眼前揚起了還在滴血的匕首,聲音雖低,卻殺氣森寒:“住口!”
沈璇立時像被人掐住了嗓子。
秦雲昭這才挑眉笑了笑:“璇姐兒喜歡兩個弟弟,想來也該知道弟弟們不喜歡聽到尖叫的。”然後伸腳一踢被自己一匕首撩成兩截的狗屍,不鹹不淡地補了一句,“一隻不聽話的畜生而已,還說什麼怪不怪的,直接殺了就是。”
秦雲昭那一腳是故意的,狗屍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直接撲到了沈璇腳面上停了下來,兩隻爪子還在抽搐地彈動着,鮮紅的狗血灑出一大片浸進了她的繡鞋裡,沈璇明顯感受了那種膩乎乎的溫熱,似乎一下子就把她的腳黏住了。
沈璇一聲也沒敢再叫出來,兩眼一翻,直接往後面暈倒了。跟在後面的沈玥和沈珂正抖作一團,沒來得及扶住她,幸好還有丫環趕着接住了。
廳裡一下子亂了起來,丫頭婆子們想驚叫的聲音,隨着秦雲昭漂亮地一甩手將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瞬間就拼命地被壓進了嗓子裡。
沈昀臉色頓時鐵青:“秦氏,你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大伯是覺得我鎮國公府的兩位少爺還不及璇姐兒養的一條獅子狗兒精貴麼?”秦雲昭讓鄔嬤嬤抱了菜團,伸手取了條素絹帕子慢慢拭着匕首,微眯着眼睛看向沈昀,毫不讓步,眸中殺氣盈然。
她纔不管是小姑娘還是小姑娘身後的孃老子,誰敢動她的兩個兒子,就是天皇老子她也敢捅!
沈昀盯着那把雪亮的匕首,喘着粗氣說不出話,田琝卻眼睛幾乎要射出毒汁來:“不過是小孩子不知事,你這當嬸孃的竟然……”
“你該慶幸我兒子沒事,所以我念在她還是個孩子,不然大嫂以爲我很喜歡殺狗麼?”秦雲昭冷冷一笑。
沈謙更是上前一步,緊緊抱着湯圓,將秦雲昭護在身後,目光咄咄看向沈峻山和尚夫人:“父親和母親也是認爲這條狗更重要麼?”
誰敢說狗比國公府的少爺更重要?可秦雲昭殺的是狗,打的是沈璇的臉,威脅的更是她的命!偏偏尚夫人說不出口。
她以前怎麼就眼瞎了,只當秦氏是個柔弱好拿捏的呢?難怪她在亂軍中敢頂了太子妃去,瞧這一刀撩去,殺狗不眨眼的樣子,分明就是個橫的啊!
剛纔秦氏還抱着孩子,誰也沒見她怎麼動作,那把匕首就在手中了。老四本來就是個煞神了,她還巴巴兒地給老四找了個女殺神來配對……
尚夫人沉着臉扭着頭不出聲,沈峻山只得開口圓場:“老四你怎麼會這樣想?璇姐兒她也是一時……”
沈謙音量不高,聲音卻是沉沉如淵:“父親,或者我們該問問別的府裡,十幾歲的姐姐縱狗傷了纔出生得兩三個月的弟弟,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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