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教主……”無影急切呼喚着牀上渾身僵硬而冰冷的殘天。
他和水融融趕到這時, 殘天在梅樹下靠了一夜,身上覆蓋的雪都未化去,彷彿已沒有生命般, 甚至連呼吸都察覺不到了。嚇得他連忙敢上前, 還好, 還有一絲很是微弱的氣息。他將人移到溫暖的屋內, 不斷輸送內力, 以散去他身上的寒氣和活絡血脈。
一番施救後,殘天仍未醒過來。
幫不上忙的水融融只能在一旁乾着急,一面哀嘆自己在魔法學校時實在太不夠用功, 另一面感嘆情字傷人,讓殘天這樣冷酷的美少年都因情傷而這般自虐, 差點沒命。
“姐夫, 你快醒來吧。大姐沒有想要傷你, 都是那人妖作怪。”她走到牀邊,幫着無影喚醒殘天。
殘天的眼皮動了動, 兩人驚喜,水融融再接再厲說道,“你再不醒來,大姐可就危險了,那人妖的詭計就要得逞了!”
他睫毛輕顫着, 手指跟着動了動。
“大姐現在很需要你……”
在水融融一番鼓說下, 殘天終於緩緩睜開眼, 醒了過來。
他開口, 第一句話就問, “她…怎麼了?”聲音低沉而嘶啞。
“醒了!姐夫醒了!”水融融叫喚着,兩手做出膜拜的姿勢, “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謝撒旦!
水融融說得口乾舌燥,她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還把自己擬定的幾個作戰方案大致說了說。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恢復記憶,打倒人妖!’”末了,她滿意的點點頭,纔在屋內尋了個杯子,給自己倒水解渴。
殘天默默聽她說完,期間幾次握緊拳頭,藍瞳躥起冷怒的焰火,靠着指甲深陷入手肉裡的疼痛,讓自己鎮定忍耐才能將話聽完。
一陣沉默,待水融融將杯中的水飲盡,擡頭髮現殘天正看着自己。
她疑惑,“姐夫?”難道她有啥沒說清楚的?
只見他對她點點頭,“按你說的做,我們……”他雙臂在兩側撐起身,想要下牀。
“教主不可!”無影制止他,“寒冰訣的反噬剛發作過,此時您內力剩不到兩層,心脈損傷……”
“莫再說了”殘天揚手攔下他的話,固執的從牀上起身,腳剛落地就因僵硬未緩而一個踉蹌,若不是無影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就差點摔在地上了。
寒冰訣的反噬?內力不到兩層?還有心脈什麼的……水融融沉思着,以她觀看小說數十年的經驗來看,殘天應該是練邪功出了事,內傷嚴重,造成內力大減,五臟六腑啥的也跟着受傷。唔…按照武俠小說的定義,這不就叫做走火入魔嗎?等等!她想到,頭一次見到殘天的時候,因爲大姐用時空水晶逃跑了,把她推向殘天后。殘天不就吐血了,神色瘋狂,不就是走火入魔之照?!
水融融自發的想着,已把殘天走火入魔的原因歸咎到了水凝冰身上。但她的想法只對了一半,寒冰訣本就是一種禦敵一千,自損一百的武功,歷代的天殘教教主都活不過三十幾,皆是練了這武功的後果。那次水凝冰的離去,確實對殘天造成影響,使他真氣出岔,提早走火入魔。
水融融不無嫉妒的想着,大姐到底是走了啥好運了,找來這麼一個死心塌地的好男人!她咬咬手指,說正事要緊。
她勸住急着想要去找水凝冰的殘天,說道,“姐夫,你先別急。這計劃的實施也是要先做些準備的,不關是道具場景要讓無影準備,你還要先將你和大姐認識過程中,記憶最深刻,最爲感動的那些點滴告訴我,才能安排劇本。”
殘天聽着有道理,沉吟一下,便點頭同意了。
無影將他扶回牀上半躺靠着,將棉被鋪開給他蓋上,又從房間的櫃子裡,拿出一件狐裘來爲他披上。
殘天接過水融融殷勤的爲他所倒的熱茶,淺淺的喝了一口,氤氳的白氣朦朧了他的眼睛,帶着一絲回憶的味道,他低啞的嗓子緩緩將過去那刻骨銘心點滴娓娓道來……
第二日,在水融融通宵擬定好的劇本下,真愛無敵計劃緊鑼密鼓的展開了!
昨夜又是一場大雪,大地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清晨初晴,陽光暖暖的一點點綻放出來。街道兩側的民房都打開了門,有小孩在大人的吆喝聲中衝跑出來,然後朝自己的小夥伴跑去,不一會,已結成羣一摞的在那玩耍,堆雪人,扔雪球什麼的。
“融融,你約我到這做什麼?”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女子清冷的面容都彷彿凝了層霜,拒人於千里之外。
“哈哈!”厚厚的披風下露出一張圓潤的臉,兩聲乾笑,深色披風下探出一截翠綠的袖子,圓潤的手掌從那翠色的寬袖中伸出,女子習慣的探出手在腦門後撓撓。
“大姐,你又不是二姐那宅女,窩一地方就不動,出來走走也沒什麼不好嘛。再說,我們來這,不就是爲了看看不同的風景,買些特別的古玩回去的嗎?”水融融流暢的道,黑溜溜的眼珠子閃着狡黠的光。
水凝冰腳步一頓,回頭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在這種天氣?”她又不是水似冰那嗜冰涼,愛冷氣的性子。
“哎呦!不是要看不同的風景嗎?這麼樸實的冬雪小鎮不是別有風情,走拉--!”她拉住水凝冰的袖子,“我們往那邊走去看看,水不定有小鎮特產賣,能帶些回去。”
水融融不給水凝冰拒絕的機會,拉着她,就往原定計劃的地方走去。
拐過個道,兩人走上另一條街道,沒走進步,就聽到有小販叫賣包子的聲音。
“有包子耶,大姐,我們去買個包子吧。”
“我不吃”她冷冷拒絕。
“買來暖手也好啊~我手很凍耶!”水融融纔不理會她的拒絕,徑直就將人拉到了包子檔前,她向小販買了一袋的包子,付了錠銀子,小販苦惱着沒法找開,兩人僵持在那。這時,不遠處的空地前,小孩遊戲吵鬧的聲音傳來。
水凝冰皺了皺眉,像是有些受不了這種小孩吵雜的聲音。
這邊,水融融和賣包子的老闆終於把找不開錢的問題搞定了,她手裡抓着兩袋子,將其中一袋肉包塞到水凝冰手中。
“咦--!”在水凝冰擡腳要離開前,水融融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
“大姐,你看那羣小屁孩是不是在欺負那個藍眼的小鬼啊?”水凝冰順着她指的方向瞧去,只見一個衣着單薄的男孩赤腳站在雪地中,眼神從渴望,到被雪球砸後的茫然和受傷。
那羣年齡不一的小孩們不斷用雪球砸着那個赤腳的男孩,口中嫌惡的叫着‘怪物走開’什麼的。
水融融一直注意着水凝冰的表情,發現她眉間輕輕蹙動。果然,是有感覺的吧~~
一個雪球‘不小心’的砸在水凝冰裙襬上,水融融馬上拉上若有所思的水凝冰走上前去。
按劇情走,按劇情走啊……水融融的期望沒答成,只見水凝冰被拉到那帶頭的虎頭帽男孩前,都一言未發。水融融只好順劇情,用肉包幫‘藍眼男孩’教訓了虎頭帽。直到說出那讓東方藥小朋友觸動不已的話,水凝冰都一直沉默着無其他表情。
水融融有些許失望,不過她沒氣餒,這纔剛開始!她轉身,看到遠遠尾隨看熱鬧的納爾希笑得‘花枝亂顫’,一臉得意的小樣。
靠!她毫不客氣的,將純潔無比的第三個指頭豎起,對他做了個據說很經典,很黃,很暴力的動作。
兩人繼續往前走,方向是市集。
水融融一臉興奮的說,“大姐,聽人說這鎮上有間店賣的梨花木大牀很是不錯,我們去瞧瞧吧。”
“牀?搬得回去嗎?換個小點的紀念品吧”水凝冰只當她是買紀念品的意圖。
“不買去看看也好啊,走吧~”水融融當然不能讓她破壞了原定的計劃,執拗的要去那間賣牀的鋪子。
接着,兩人就朝那計劃中的鋪子走去了,沒走出多遠,水融融瞥見那跟上來的人影,眸光一閃,突然回身道,“喂,你跟着我們做什麼?”
水凝冰聞言,跟着轉過身看去。
不遠的後方,一頭銀絲的少年隨她們停下的步子立在原地,冷峻的面因她的轉身而緊張的繃緊下顎。水藍色的異色眸子,也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緩緩深沉,那是感情慢慢的沉澱,有悲有喜,有迷茫,有堅定,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哀沉痛愛。
想放手,卻捨不得放手,不得不放手後,卻又苦苦追尋。他,一直在這樣的苦果裡循環着。
水凝冰的右腳不由得跨前了一步,心因他那複雜的眼神而顫了一下。
她這番舉動都被水融融時刻關注着,就在水融融內心尖叫着‘快想起’‘快進一步’‘快撲上去’等等時,水凝冰又和剛纔一樣,那情緒的波動一瞬既沒。
她收回邁出去的那一小步,然後平靜的轉身,錯過他藍眸深深的失落。
靠!水融融咒罵一聲,差點,就差一點了……
她扭頭看面上復又平靜的水凝冰,動手拉了拉她,“姐,這人看起來很眼熟啊?”
然後她又回頭問殘天,“喂,你叫什麼?”
那低啞黯然的聲音回答道,“東方藥”
“好耳熟的名字啊,啊,大概我們以前見過吧,你跟着我們做什麼?我們要去看牀,你--不要再跟着我們!”水融融朝邊上打了個眼色。
在殘天跟着劇本進入沉默的時候,轉身離去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忽然注意到這邊,個個如臨大敵般,急急退到一邊,動作之大,讓人不得不側目那種。
‘竊竊私語’道,“藍、藍色的眼睛……那不是……”
一時間,嫌惡,畏懼,閃避的目光都撲向了殘天。四周是散躲的人羣,他隻身一人站在路的中間,背影孤寂。
而他的視線直直的鎖向被水融融也拉躲到路邊上的水凝冰,一抹受傷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片刻,他默默收回目光,轉過身時,滿是蕭條落寞。分不清是戲裡還是戲外,他彷彿回到多年前那個市集,在衆人疏離畏懼的目光中離去的那一剎那,以爲她也開始疏離自己的心痛。
嗤笑,是啊,有誰願意靠近他!
沉重的步子邁出,他走得緩慢而艱難。
一步,兩步,三步……
“你……”女子情緒浮動,懊惱的聲音脫口而出。
一個單音,讓他驟然僵在那,滿眼驚詫的回身看去,是她懊惱又不知所已的表情。
她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他那樣受傷的神色後,想要靠近,看他寂寞的轉身離去,想要喊住他。聲音,不由自主的發出來,只說了個‘你’字,她頓住,茫然若失,爲什麼,她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