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
秀香聽劉先生說完之後,低下頭又想到,馬芹嫁過去,就是一家人了,四爺又是個官兒,當然能做主。這樣一想,才確定了,點頭說,行,我去告。
劉先生聽她答應了,就又對他說,到了州衙怎麼說怎麼做。秀香都記下了。劉先生還有些不放心,叫秀香說了一遍。秀香雖然不識字,但記性挺好,把劉先生說的基本上覆述了一遍。劉先生很高興,個別處又糾正補充了一些,秀香也點頭說記住了。
秀香回去後,就跟馬芹說了一遍,馬芹這次沒有再攔,她也不挺煩那個老頭兒,還覺得那麼大歲數了,不會哄弄她們。
第二天一早,秀香就去了州衙大堂告狀。
秀香走了一個多時辰後,劉先生對皇上說,四爺,我們也該離開了。乾隆有點不明白,問爲什麼?劉先生再一說,乾隆覺得對,就留下了徐虎王元幫馬芹照顧客人,實際上是等着州衙來抓人,讓他們倆頂缸當肇事人。劉先生順全和四爺離開,是怕知州念之謙萬一跟着來了,認出他們,認出來就露餡了,“戲”就演不好了。
徐虎王元一聽皇上和劉先生順全要出去,都不放心,因爲剛發生過英隼兒、齊小樓的事,所以都想跟着,保護皇上。其實倆人還擔心四爺劉先生順全離開後,馬芹怒懟他們,倆人也已經看出四爺的心思了,能招惹嗎!徐虎先湊到劉先生耳朵邊說了,劉先生笑了笑說不會的。劉先生這麼說,是他明白,馬芹知道輕重。王元看徐虎對劉先生說,便湊到皇上耳邊說,只說得跟着保護他。乾隆馬上說,不用,我們就是溜溜彎兒,能有什麼事,等着辦你們的事就成了。
其實徐虎王元想跟着,還有個不願意“頂缸當被告”一說。他們是抓過人的,現在被人抓,雖然是假的,也覺得臉上無光。還知道,挨抓不是舒服活兒,不光皮肉吃虧,有時還給人唾罵,還怕忍不住,露出馬腳,誤了事。皇上說完了王元,又對徐虎說了,他倆還能怎麼着,只能惟命是從,皇上的話金口玉言。
街上還是那個光景,人來車往的。劉先生順全跟着乾隆來到外邊,轉了一會兒,看到了一家古玩店。乾隆喜歡古玩,便拐了進去,看了一遍,沒有上眼的。三個人出了小店,就轉到了碼頭附近。乾隆看到碼頭上真像秀香說的挺熱鬧,就往跟前走。順全一看,趕緊拉着,怕出意外,也是覺得剛把英隼兒打了,還打得挺慘,英家父子見了把不住會報復,徐虎王元又沒在跟前,他那點武功也不頂大用,誰保護皇上,還是離遠點好,他就把話對乾隆說了,劉先生也攔着乾隆。乾隆則說,沒事,朕就是看看,能有什麼事,有事我們就離開嗎。聽皇上這麼說,劉先生順全也只得聽命,但是心懸着,劉先生還告誡順全,眼放活點兒,順全更有點提心吊膽。
劉先生順全緊跟着乾隆走近了碼頭,便看到更多的人,上船下船地搬運貨物,一片忙碌,真的是挺興旺,因爲忙碌,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再走得近了,便又看見了碼頭一側的一個棚口前,躺椅上仰躺着一個大塊頭男人。看那仰躺樣兒,四仰八叉,一準的地痞混子相兒。旁邊的架子上還落着一隻鷹鵰,碩大的個頭兒。突然那禽畜展了展翅膀,足有7尺多,而後又張了張嘴,那大嘴一口能吞下一隻兔子,還有那兩隻眼睛,燈籠似的,冒着兇光,確實有點嚇人。順全的脖子後邊颼颼地直冒涼風,劉先生乾隆也看到了,也覺得有點瘮。乾隆劉先生順全也確定了,仰躺着的大塊頭兒,就是秀香說的“碼頭大雕”英二了,順全便拉了拉乾隆,小聲說:“爺,我們回吧!”劉先生也跟上說了。
乾隆還覺得沒看透,不聽順全劉先生的,而且還往英二跟前走。順全又一把拉住了他,劉先生知道乾隆的脾氣,看不過癮是不會罷休的,那些古玩字畫,都是看過癮了才讓收起來。
乾隆甩開順全的手,走到離英二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才站下,看着英二,像看異物。
英二仰在躺椅上,一個滿臉贅肉的頭,剔得禿亮,倆眼合着,頭側歪着,嘴巴半張着,嘴角兒上淌了道口水,還有點小呼嚕,是睡着了。大概是因爲頭天夜裡逛去了,累,乏,在補覺。
英二雖然睡着,劉先生順全還是下把提着顆心,擔心英二突然醒了。還好,英二沒醒。順全一直拽着乾隆的衣服,還扯的挺緊,給乾隆回手打開了。乾隆又往前了走了兩步,看那隻鷹鵰!鷹鵰也盯着他們,不停地轉脖子,兇相十足,不過腿上有條鏈子。
乾隆看過癮了,嘴角動了動,心裡說,你們這倆禽畜,沒幾天活頭了,這纔回身離開。然而,走出不遠,就來了詩性,便隨口吟道:人左立只禽,禽右仰個人。兩筆寫個人,人離就是禽。劉先生也收起那些擔心了,聽得笑了笑,便接上吟道:有人又有禽,有禽又有人。禽不離開人,何必分人禽。乾隆聽劉先生吟罷,笑了起來,劉先生順全也跟着笑了。
再說秀香,到了隸州衙門,進門就擂響了升堂鼓。
知州念之謙一聽到鼓聲就樂了,爲什麼樂?鼓聲就是銀子呀,一聲就是一個大元寶,不,也許是十個八個呢,這是送銀子的又來了。念知州款步來到大堂,一看,是個胖娘們兒,像是認識,但一時記不起。旁邊的師爺看出來了,也認得秀香,就附到知州耳邊說了。哦,是她呀?一個窮娘們兒,念之謙的慾火一下子滅了,臉也冷下來了,沒等坐下,就抓起驚堂木“啪”地一拍!嚇得秀香一哆嗦。秀香爲何哆嗦?因爲這次她確實是“誣告”心虛,所以打了個哆嗦。八年前的官司,就輸在“誣告”這倆字上了,公爹不承認“誣告”還給打死了。
念之謙因爲有氣而聲高,說:“大膽……”可後面的“叼婦”沒說出來。爲什麼沒說出來?他忽然看見了胖娘們兒的腿旁邊有包東西,疙疙棱棱地,便忽然想到,是包銀子,能有幾百兩呢!嘿,胖娘們兒發財了,懂事了,會送銀子了,也知道這銀子就是送給自己的,臉上雖然還陽了,可還有點生胖娘們兒氣,這不混蛋嗎,哪有明目張膽拿到大堂上來送的?可不管怎麼說吧,送就好。人就坐了下來,接着面帶笑容地說:“你想告哪個呀,說吧?”秀香聽知州說話的聲兒小了,好聽了,還有點兒奇怪,一時想不明白,不想了,先“告狀”吧,跟着說:“大老爺呀,民婦冤枉啊,你可得給民婦作主伸冤呀!”
“好好好,你說,你說吧?”念之謙問道。
“倆住店的……”秀香說。
“住店的!住店的怎麼你了?”念之謙覺得新鮮,他還沒碰到過開店的告住店的呢。
“他們、他們……” 因爲秀香有點緊張,還沒想起四爺對她說的“調戲”那個詞兒了,可是明白那詞兒的意思,就接上說:“他們欺負我,想、想禍禍人!”
念之謙在這塊兒坐堂三年多了,明白這地方話“禍禍”是什麼意思,看着秀香說:“禍禍人,禍禍你嗎,怎麼禍禍的,把你當成楊貴妃了?”
“楊桂飛?大老爺,我叫趙秀香,不叫楊桂飛。”秀香不知道楊貴妃是誰,還給念之謙糾正說。
念之謙和師爺聽罷,幾乎同時笑了。
秀香又說,你們樂嘛呀,我真不叫楊桂飛!
念之謙笑着說:“行了,我知道你不叫楊貴妃……!”
“知道幹嗎還瞎叫,真是的,還樂,樂個屁呀,竟瞎叫!”秀香更不高興了。
知州念之謙不笑了,虎起臉說“嘴裡放乾淨點兒!”
秀香白了他一眼,沒出聲兒。
念之謙就又問她:“說吧,他們怎麼禍禍你的?”
“就、就是,動手動腳的,還說難聽的。”秀香諾諾地說,她沒想到知州會這麼問,跟劉先生對她說的那些有點對不上。
可聽知州又問她:“他們都是怎麼動手動腳的,扒你衣裳了,是上邊的襖,還是下邊的褲呀?”
秀香的臉騰地紅了,不知說扒襖好還是說扒褲好,還覺得說了寒慚人。趙之謙又催她說,這才諾諾地說:“反正就是動手動腳的,也沒扒。”
念之謙又問:“沒扒,不動手動腳的嗎,摸你了?”秀香沒往多深處想,就點了下頭。念之謙又跟上問:“是摸你前邊還是摸你後邊,上邊還是下邊呀?”大堂上又哄地出了笑聲,念之謙一拍驚堂木,沒人敢笑了。可秀香的臉更熱了,害臊的巴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可念之謙又問:“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秀香聽話頭轉了,趕緊說:“噢,他們還摔了我店裡好多東西,你看看,你看看……”說着就把旁邊放着的包解開,嘩啦倒了出來。
念之謙伸脖子一看,嗨!一堆碎瓦片子,剛熱起來身子刷地就涼到底了,臉也沉下來了。
聽秀香又說:“大老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得叫他們賠我東西呀,我們置辦點東西容易嗎,不容易呀?”
念之謙本想把她轟出去,可又想到被告,被告纔是大頭呢,把身子靠到座椅背上說:“他們人呢?”
“還、還在我店裡呢。”秀香回答。
“他們都幹什麼的?”念之謙這麼問,是聽聽那倆人有沒有油水,因爲眼前這娘們兒身上只有肥肉,沒有別的,他不稀罕肥肉,自己身上就不少。
秀香馬上說:“做生意的”這是劉先生教給她說的。
念之謙一聽又來精神兒了,說:“嘿,真是大膽狂徒。楊班頭兒,去,都給我綁來!”
他的話音一落,還沒楊班頭兒應答,旁邊的師爺先開口了:“慢”然後對着他的耳朵說:“大人,你想過沒有,這倆人調戲她,砸了她東西,完了還不走,是不是有來頭?”念之謙一聽,對,是得問問,又對衙役說:“且慢,待老爺我問清楚了再說。”轉過身來又問秀香:“哎,你再說說,調戲、哦,禍禍你的,砸你店裡東西的人叫什麼呀?”
秀香心裡“哎呦”了一聲!因爲四爺對她說的那倆字,就是“調戲”自己給忘死了,真渾,他心裡罵了自己一句,但沒說。念之謙看她不說,就又問了一遍。秀香這纔回了神兒說:“不知道叫什麼,就是倆老爺們兒。”
“嘿,你這潑婦,不是老爺們兒,老孃們兒還禍禍你呀,有意思嗎?”堂上又哄地一片笑聲。“別笑!”念之謙喝了一聲,笑聲立刻又沒了。
“哎呀,不是老孃們兒,就倆男的,一個高一個矮,倆死老爺們兒,一個跟你差不多,一個跟他差不多。”秀香先指着知州、後指着師爺說,堂上又哄地笑了。因爲知州是個矬胖子,師爺不胖,個頭跟王元差不多,就是歲數大。衙役是笑秀香把知州和師爺比成罪犯了。
師爺有些急了,伸手指着秀香要斥責,可話還沒出口,先抓起驚堂木“啪”地拍了一聲!大笑立刻變成了憋笑,師爺也沒說出話來。而念之謙惱怒地說:“大膽刁婦,不要信口雌黃,就說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秀香便說,喝酒吃飯的時候,他倆叫我跟他倆喝酒,可是他倆爭啊,這個叫我喝他的,那個叫我喝他的,他們就一個拽住我這隻手,一個拽住我這隻手,一個叫我喝他的,一個叫我喝他的。拽的我沒辦法,胳膊生疼呀,我受不了,我說一個喝一個,他們倆都說不行,這個不叫我喝他的,那個不叫我喝他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喝了,說誰的也不喝了。他倆就都急眼了,他把酒潑他臉上,他把酒潑他臉上,他倆就打起來了,就把桌子弄翻了,就把盤子碗酒壺酒杯都摔了。這段訟詞是秀香按劉先生教給她的意思,朝堂自己加工出來的。
不過念之謙聽明白了,直起腰來說,這也不算禍禍你呀,還有別的禍禍法嗎?
“別的、別的俺不好說出口……!”秀香低下頭囁嚅着說。
“不行,必須說,這是公堂,無內外?”念之謙大聲說。秀香不說,趙之謙又呵斥她說。她這才拍了拍屁股說,“他們還摸了俺這兒”這也是劉先生教她說的。秀香原來還想,知州要不問,她就不說,怪寒慚的。
知州念之謙聽完後說:“嗯,這算禍禍了,前後一樣。”下面聽懂的又笑了。念之謙沒管,又問:“他們都是哪兒的人啊?”
“哪兒的人啊?”秀香一聽這麼問,跟着說:“一個說話像山西那邊的,一個說話侉聲野調的,哦,是個南蠻子,跟你說話差不多。”秀香這是按劉先生教給她的話說的。可王元不是山西人,是陝甘人,而徐虎是江淮人,與念之謙是同鄉,劉先生知道。
衙役們一聽,秀香又把知府比成犯人了,又哄地一聲笑了!
念之謙又拍了一下子驚堂木,制止了堂上的鬨笑。
而念之謙聽到,一個是山西人,一個是江淮人,又是倆做買賣的,沒有什麼要忌諱的,心裡有底了,然後差班頭兒帶着衙役去抓人,並要秀香給帶路指認,秀香沒法,只能跟着衙役們回到店裡,抓徐虎王元二人。
乾隆幾個人,在外面轉了大半天了,都快上午了,有些渴了,也是覺得店裡的事該完了,就往回轉。走到離店還有一百多步的時候,忽然看見從對面街上來了一幫衙役,有十多個,秀香還走在前頭,知道他們來幹嗎。乾隆劉先生順全趕緊往街邊躲了躲,不能讓他們看見。還好,裡邊沒有知州念之謙,不會有人認識他們。等衙役們和秀香進了店,才往近前走了一段,但沒有跟進屋子。過了半頓飯的工夫,纔看見一幫衙役推着被反綁着的徐虎王元出來,秀香也跟着。秀香不願再回去,衙役不幹,這纔跟着走。
一出店門,秀香就看見了他們,像是要說話,乾隆劉先生一塊兒對她搖了搖頭,秀香這纔沒開口。乾隆再看那些衙役,除了押着徐虎王元的,手裡都沒空着,有的還背在肩上,明白怎麼回事,這是抓人帶搶東西,也基本確定了,念之謙就是個貪官,上行下效。等一幫衙役押着徐虎王元走了後,乾隆劉先生順全才過來。馬芹還站在門口,氣得直跺腳。乾隆問她怎麼了,馬芹便憤憤地說,這幾天的茶錢飯錢都給翻去了,還弄走了好幾罈子酒,三盒子茶葉。一罈子肉。乾隆劉先生都聽笑了,但什麼沒說,進屋了。順全見馬芹還站着,便說,還站着幹嘛,進去吧。馬芹睨了他一眼,嫌他說話女人聲兒。
路上王元不說話,可徐虎沒完沒了,衙役們聽煩了就踹他一腳。秀香心疼,讓徐虎別說了,有時還打徐虎一下子,手打總比挨踹輕啊,再說也不是真打。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徐虎的姐姐,她看出來了,自己比徐虎大。
他們進了大堂後,王元還不說話,徐虎說,聲兒還挺大,質問念之謙:“我犯哈法了,幹哈抓我呀?”念之謙一聽口音,明白了, 他們語音是相近,但他應該是淮東人,而自己是淮西人,相距要有幾百裡呢,也不會沾親帶故。這個是淮東的,那個就是山西的,離得更遠,更不會沾親帶故。
念之謙在京城任職十來年,爲什麼不認識皇上身邊的這倆侍衛呢?因爲徐虎王元纔到乾隆身邊一個兩年多點,一個還沒兩年,而念之謙離開京城三年多了,沒見過自然就不認識。念之謙再一看倆人的穿戴打扮,確實像生意人,這也是劉先生安排的。徐虎王元倆人站在堂下,還昂着首挺着胸,一股子硬橫勁兒!
知州雖小,也是朝廷命官,還怕倆生意人嗎,念之謙來氣了,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都給我跪下!”可徐虎王元就跟沒聽見似的,還昂首挺立着。念之謙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跪下!”王元看了看跪下了,徐虎還不跪。後邊上來了幾個衙役,抓住徐虎雙肩就往地下按,但徐虎挺住就是不跪,身後的倆衙役一看,幾乎同時出腳踹在了徐虎的小腿上,徐虎冷不防給踹得的跪下了。徐虎還要站起來,給身後的衙役,踩住了兩條小腿,按住了肩頭,徐虎這才起不來了。知州念之謙看了後,還感慨,像我們江淮漢子,有些骨頭。但對王元就有點看不起了,甚至嘲笑在戶部時,那倆山西籍同僚說的,山西人都是硬漢子的鬼話。什麼硬漢子,都是自吹自擂的大話,念之謙的嘴角翹了翹,嘲笑之態掛上了嘴角。徐虎是練武人,根本不在乎幾腳踹,王元也是練武人,也不怕挨幾腳,自己跪是裝的,是按劉先生說的做,一個孬點兒,一個橫點兒。
旁邊的秀香,看見衙役踹徐虎踩徐虎,就跟踹自己踩自己一樣,臉上一副痛苦相,更是疼在心上,便上去捶了徐虎一下子。徐虎一愣。秀香又說:“再瞎嚷嚷,我還打你!”徐虎從秀香的聲音和眼神上,聽出來看出來了,心疼他。爲不讓秀香擔心,不出聲了。
這時念之謙又說:“報上名字來?”徐虎馬上搶着說:“我叫徐二爺!”“胡說!”念之謙覺得扎耳朵,立刻瞪開眼斥責道。可徐虎又認真地說“我真叫徐二爺,別人都這麼叫我?”“住嘴,叫徐二!”念之謙大聲說。徐虎又要說,給身後的衙役踢了兩腳,旁邊的秀香又忍不住了,對知州說:“老爺,他就叫徐二!”“不對,徐二爺!”徐虎扭頭看着秀香說。“就叫徐二!”秀香又說,還伸手錘了他兩下子。徐虎看了看秀香那樣兒,再橫下去,怕秀香忍不住漏出實情。這才裝熊地說:“行行行,叫徐二!”可念之謙忽然記起來,睜大眼問秀香:“你不說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嗎?”問得秀香一愣,秀香是開店的,腦子會轉彎兒,跟着回答:“徐二能算人名兒?”徐虎聽着扎耳朵了,扭頭懟了秀香一句:“怎麼不算人名兒?”秀香一看徐虎臉紅脖子粗的,咧了他兩眼,說:“算,算,算還不行嗎,真是的,男人連個大名也沒有!”徐虎看着她回道,不都是名兒嗎……
念之謙聽着他倆懟,還覺得有意思,也不插話。師爺和衙役也覺得是,有的還聽笑了。念之謙聽他倆不懟了,這才讓王元報上姓名。王元馬上報出:“我叫,王大柏”“王、你再說一遍?”念之謙又聽着扎耳朵。“大人,我姓王,名大柏,大小的大,柏樹的柏,王大柏,你別聽走了。”王元解釋說。念之謙也聽明白了,又皺着眉頭說:“叫王大兒!”王元聽了就點頭附和着:“王大兒,王大兒”念之謙也聽出來了,這個王大兒不是山西人,是陝甘人,是胖娘們兒分辨不清楚。他在京城當差時,同僚中有山西人,也有陝甘人,他們雖然同屬於西北方言,但還是不一樣的,他分得出來。
徐虎王元改名兒也是劉先生讓他們做的。因爲過堂必問名姓,念之謙雖然沒見過他們倆,但他們是皇上身邊的人,擔心念之謙知道他們的名字,那樣戲也演不成了。至於改什麼名,劉先生沒說,只要不叫“徐虎王元就成”徐虎王元想了想,就發了點壞,一個改叫“徐二爺”一個改叫“王大柏”“大柏”即“大伯”果然紮了念之謙的耳朵,倆人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