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

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

到了1798年,即嘉慶3年農曆11月下旬,乾隆病了。人老體衰,吃藥無效,病情越來越重。乾隆在病榻上躺着,時不時就出現昏迷,可每到昏迷時,嘴裡總是含混不清地說:“馬、馬……”守在旁邊的兒子嘉慶皇上,以爲他想看他喜歡的那匹汗血馬,便讓人把馬牽到了門口。見到乾隆清醒後,就告訴他說,馬就在門口,架他去看看。可乾隆搖頭不看,而再次迷瞪時,又“馬、馬……”地說,嘉慶和在場的人都不明白了,猜不出他要看什麼樣的馬?

乾隆昏迷的程度越來越嚴重了,都說熬不過年關,可是熬過了。

到了1799年正月初一,整整昏迷了一夜,初二的早上,乾隆忽然清醒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很高興,只有嘉慶不高興。乾隆忽然叫大家都出去,只留了兒子嘉慶。而後,便對兒子嘉慶說了件事情,嘉慶聽得非常驚悚。乾隆跟兒子說完之後,就滿屋子看,嘉慶明白是找人,問他找誰?“劉先生呢?”乾隆喃喃地說。“劉先生?”嘉慶想了想,以爲是劉墉,他一說,乾隆就搖頭。不是劉墉會是誰?忽然想起劉墉的父親劉統勳,劉統勳是皇阿瑪的信臣,一問果然是,可是這劉統勳二十多年前就離世了,想個死人?嘉慶以爲他又糊塗了,或魂已入冥了。嘉慶一說,乾隆聽後也想起來了,還說是自己糊塗了。可接着又問:“徐虎呢?王元呢?”這倆人嘉慶還能記得,是之前父皇的侍衛,但也因爲年老體衰早就出宮還鄉了,就告訴了乾隆。乾隆聽後,又說自己糊塗了。可是跟着又問順全?嘉慶不知道是誰,回頭問了句門口外的人,一個老太妃告訴了他,順公公早沒了,離世40 多年了。嘉慶回頭又告訴了父皇乾隆,更覺得父皇已經入冥了。乾隆聽了,眼神兒看了看周圍,又問和珅呢?嘉慶一聽要找和珅,很不高興,因爲他憎恨和珅,可是父皇找他,也沒辦法,只好到門口把和珅叫了進來,和珅就在門外候着。乾隆看到和珅後,就叫嘉慶出去。嘉慶更不高興了,可是也只能出去,不能讓父皇帶着對他的不滿離開。因爲他知道,父皇寵信和珅,和珅纔敢爲所欲爲,比他這個皇帝權力還大。

等嘉慶出去後,乾隆這纔對和珅說:“你去、去大柵欄“大吉茶館”把、把那個、老闆娘、馬、哦,姓劉,接過來。還讓他快點兒,還要他自己去接。和珅聽後,一琢磨,明白了,是太上皇在宮外寵過的女人。

和珅知道,太上皇一輩子風流,在宮外寵了好多女人,爲什麼不召別人,只召這個“大吉茶館”姓劉的老闆娘呢?他覺得這個女人一定很年輕很漂亮,是個最受太上皇寵幸的女人,臨死前還想看看,老牛吃嫩草。

和珅不敢怠慢,可是他來到茶館,見到老闆娘一看,便愣了,沒想到是個老太婆!太上皇什麼時間寵的她,和珅不知道?爲什麼不知道,因爲乾隆想寵她的時候,和珅還沒出世呢。至於爲什麼太上皇不接別人,要接這個老太婆進宮,和珅就想不明白了。哦,年輕的時候寵了。和珅有明白了。

可是和珅再一看,又一個愣怔!爲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長得很像這個老太太!又忽然想到,難道這些年太上皇對自己好,是因爲我長得像她,愛烏及屋,是我借了這個老太太的光?可又覺的不靠譜。那又是爲什麼呢?和珅腦子轉得快,一下子又想到長相上:養女隨父,養子隨母這一人生常規,啊!難道、難道、她、她是我額娘?和珅吃驚了!忽然覺得太上皇對他好,是、是母以子貴?不,反了,是子以母貴!再想到太上皇只要他來接,就更覺得是了。哎呀,她要是我額娘,那太上皇就是我皇阿瑪呀?我是皇子呀!難怪太上皇,不,皇阿瑪對我好呢,一定是覺得虧欠了我,和珅心裡跟着就激動了。他私下裡也聽說過,皇阿瑪也是雍正爺和外邊女人生的。皇阿瑪也知道,自己是宮外的漢家人所生,所以前些年出巡,總要去看她。和珅還想到,皇阿瑪讓他把老太太接過去,一定是說出這件事情,宣佈他的皇子身份。好啊,太好了!好極了!甚至想到,嘉慶啊顒琰啊,看你以後再敢懟我!因爲自打太上皇禪位後,顒琰坐上皇位,便削去了他幾項職權,受了不少窩囊氣。

這是和珅即景生情想的,他更想證實,馬上知道真相。真相在哪裡?在太上皇和這老太太這裡,還有家裡的阿瑪額娘那裡,可阿瑪額娘都不在了,只有太上皇和這老太太了。去問太上皇,又等不及,也不能問,那是大不敬,只能先從老太太口裡證實。他剛張嘴要問,忽然又覺得不成,這麼多年沒說,明問肯定不會說,不能明問,得拐幾個彎兒,於是眼珠子轉了幾轉,便誘問道:“老人家高壽?”“70了”老太太回道。和珅一聽,比自己大20歲,歲數在槓上兒,老太太完全可以是我額娘,對號!跟着又問:“太上皇什麼時候認識您老人家的?”老太太有點不好意思說,臉還有點紅了。和珅看出來了,爲了給老太太減尬,就說,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認識誰,跟誰好,就是誰的福分,誰得榮耀,您甭不好意思。老太太的臉更紅了。和珅看了看,又誘問道,我要沒說錯,是從前吧?“是,好多年了。”老太太之所以回答,因爲眼前這個人是宮裡的大官,不能老不開口。和珅就又跟上誘問:“好多年?三十年啊還是四十年啊?”老太太忽然覺得和珅在套她話,警覺了,說記不太清楚了。和珅也聽出來了,老太太有意迴避。越是這樣,和珅越覺得是真的,是老太太不願說,又誘了一句:“我看不止五十年,有五十多年了吧?”老太太聽得心裡“撲通”一聲,他怎麼知道,按年紀說,他也就50 來歲,難道四爺告訴他了?老太太不知說什麼好,只尬笑了笑,沒回答。和珅沒聽到老太太回答,但看到老太太的眼神了,更覺得清楚了。是啊,這麼大的事,只有太上皇、不,皇阿瑪來說,或是當着皇阿瑪的面說,她不敢隨便說,是皇阿瑪給她留了“規矩”。和珅不問了,但在想,皇阿瑪這次讓他來接老太太,就是個信號,肯定是在賓天前宣佈這件事。哼!等我的皇子身份回來了,我就能把你顒琰這個無能嫉妒的東西從皇位上踹下來……!

馬芹一聽接她進宮見太上皇,見四爺,心裡更是撲通一聲!他覺得沒臉見四爺,因爲她傷過四爺的心和麪。還有,這麼多年,四爺沒少來茶館,知道四爺沒有全忘她,可是她一直沒有臉把這扇窗戶開開,就隔着這層窗紙過去了。如今四爺把窗戶開開了,她該怎麼辦?她便想到,這麼多年,她一直想當面給四爺道個歉,說句對不起,可是一直沒有說出來,一直壓在心裡。她又想到,四爺是個心寬量大的人,當年就沒跟她計較,現在更不會計較了,這才決定進宮,把心裡的話跟四爺說說。

和珅接上老太太,還一路想着,太上皇是我皇阿瑪,我是皇子,肚子裡就跟喝了蜜糖似的,從上到下,都甜透了。

其實太上皇讓和珅來接老闆娘馬芹,是因爲當年他想寵這個女人,給人撹了,沒寵成,後來再見着的時候,已經今非昔比了。人就這樣,想得到而沒得到,就總是忘不了,還會覺得是最好的,他迷瞪中喊的“馬”就是在叫“馬芹”的名字。

人之將死,按捺不住,乾隆要召見馬芹,是撫慰遺憾。

和珅把馬芹一帶進屋,乾隆就看到了,招着手說:“過來,過來……”馬芹看到四爺躺在牀上,心裡難受,但不敢往前走,躺着的是皇上,不,是皇上的皇上,不是“四爺”了,是和珅扶着她推着她,才走到乾隆病牀邊的。乾隆又讓她坐下,還擡了擡手讓和珅出去。和珅很想聽聽,站着沒動,乾隆有點不悅了,指頭指着他,皺起眉頭說:“出去!”和珅這纔不情願地退出屋子,可耳朵一直聽着屋裡在說什麼。

乾隆又叫馬芹坐,她這才坐下。乾隆拉起她的手說:“朕知道是你,頭一次進茶館就看出來了,不光是你的模樣,還有你的眼神兒,你說話的聲音告訴朕的,還有你耳朵上的雙星痦子,還有你給朕衝的那壺龍井……”馬芹再也忍不住了:“四爺!”喊了一聲,就伏在乾隆身上哭了。馬芹哭得很委屈,乾隆的眼角也溼了。“四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呀!”馬芹哭着說。“哎,是朕、是四爺虧了你,不是朕去你們店裡,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乾隆撫摸着馬芹的頭,還說,看看頭髮都白了,也沒辮子了,那辮子多好看……

“四爺……!”馬芹更哭了。

屋外的人聽到馬芹哭聲了,而且哭聲兒越來越大,嘉慶坐不住了,就進了屋子。嘉慶一是想聽聽父皇對老太太說些什麼,二是想再看看這個老太太,因爲這個漢人老太太從他前面走過的時候,他好像有點似曾相識,可是想不出是誰,便想再看看。嘉慶走到老太太身邊,先看了看,又低頭對着她耳朵關切地說:“別哭啊!”嘉慶沒穿朝服,馬芹看不出他是皇上,但知道是四爺的親近人,不敢出聲了。乾隆看到了,又不悅地指着嘉慶說:“出去!出去!”嘉慶一愣,看了看皇阿瑪,又看了看老太太,悻悻地離開了,還是隻覺得有點眼熟,想不出在哪兒見過。來到屋外坐下後,還皺緊了眉頭想。這個時候,身後的恭太嬪湊過來,對着他耳朵小語:“皇上,老太太長得像孝儀娘娘!”嘉慶聽了一怔,這才忽然對了號,對,老太太長得是像額娘!“孝儀娘娘”就是他額娘。嘉慶開始沒有對號,因爲他心中的額娘,是48歲之前的模樣,而老太太有70多歲了,所以,一時沒對上號。嘉慶知道,老太太不是額娘,又想她是誰呢?難道是額孃的姐妹,又想到皇額娘是包衣身世,也是漢家女,再想想此時皇阿瑪召見她,覺得明白了,就是額孃的“姐妹”漢話說,他的“姨媽”皇阿瑪寵了她,爲掩人耳目,隱瞞了這個“姨媽”的身世。還想起來,這些年,皇阿瑪時不時就去大柵欄逛,就是跟老太太見面,一輩子沒捨棄,賓天前還想着,真夠癡情的。嘉慶覺得密碼解開了,有點感嘆,嘴角上還掛了點兒笑樣兒,但不是歡笑,是嘲笑與可笑。

再說屋內,乾隆又對馬芹說:“哭吧,都哭出來,哭出來心裡舒服些,別聽他們的。”可馬芹強忍下不哭了。之後,倆人又互說了幾句歉疚,乾隆就問了馬芹怎麼活下來的,爲什麼來了京城,爲什麼不願認他,是不是還惱着他?

馬芹先說了那是她使小性子,答應嫁那個林子也不是真心,是賭氣,故意氣他的,她不會跟林子,後來跟的男人也不是林子,是他從河裡撈起了我,救了我的命,治好我的病,也不嫌棄我身子“髒”纔跟了她的。還說,她不認四爺,就是覺得自己“髒”了,不能髒四爺,四爺是皇上。乾隆聽到這裡,把馬芹的手攥得更緊了,嘴裡還喃喃着,你吃苦了,吃苦了。

馬芹又說了她來京城,就是想看看四爺,她忘不了,沒辦法管住自己,就來了京城。乾隆知道馬芹心裡一直裝着他,又很欣慰,很感慨,還跟着流淚,還反覆說着:“朕就知道你忘不了,朕也沒忘你,忘不了……”

馬芹還流着淚說,我也記着了,這些年,您到我哪兒喝了9回茶……

乾隆一聽,接過來說,不是9回,是12回。“12回!我、我記錯了?”馬芹有些驚疑。乾隆說,沒有,那3回你不在店裡,頭一回是三月二十,我問你店裡人,說你去給人賀壽去了。馬芹一下子想起來了,說,對了,那是茶葉店掌櫃他娘做壽,請了幾個唱曲的,非讓我過去的,店裡總用他家的茶葉。乾隆又說,二回是十月初一,是你生病了……

沒等乾隆說完,馬芹就想起來了:“啊,那、那個大夫是您讓他去的?我還以爲他真是喝茶遇上的呢,我說怎麼這麼巧呢。”

乾隆跟着說,我聽店裡人說你熱的直說胡話,回宮後就叫藥房去了個人,回來他們告訴朕,說你是感了風寒,重了些,但並無大礙。“是,我只吃3副藥就好了……四爺!”馬芹喊了一聲,捧着乾隆的手又哭出了聲。過了會兒才又問,還有一回呢?乾隆哦了聲,說,那一回是看你女兒去了,說你女兒害喜呢。馬芹這回聽笑了,這是她的小女兒,孩子虛活(嬌氣)害喜鬧得厲害些,姑爺擔心,就把她接了過去。

馬芹捧着乾隆的手,心裡又熱又痛又悔,好不是滋味兒,她知道,四爺把事兒記得這麼清楚,就是一直沒忘了她,便哽咽着又說,“四爺,我對不起你,惹您生氣,我太不懂事了!”乾隆不要她再說這樣的話,還忽然想起來問馬芹:“哎,那天夜裡,你去救我,我聽見了上面有聲音,不知道是你,你是怎麼知道朕被他們關在窨井裡呢?”還說,朕問過他們,誰都說不明白。馬芹就把那夜裡的事說給了乾隆,聽得乾隆又緊緊地攥住了馬芹的手,嘴裡又連連地說着: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都一個多時辰了,外面的嘉慶又坐不住了,想讓馬芹走,可他不敢進門。和珅看得明白,更想聽聽說些什麼,便藉口說,我進去。 可他一進屋,乾隆就看見了,便對着他說:“出去!”和珅只得悻悻地退了出來。

乾隆便又拉着馬芹的手,問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馬芹便告訴他說:她那個男人走了兩年多了,兩個兒子都娶了親,兩個女兒也都嫁了人家,還有兩個孫子三個孫女,仨外甥,倆外甥女,日子過得都挺好,兒孫們也都對她好,現在大兒子和她住在一起,她還告訴乾隆,她已經當了太婆,有兩個重孫女了,乾隆聽了很高興很欣慰。

又過去半個多時辰了,屋外的人又都站不住坐不住了,擔心乾隆的病體撐不住。可是嘉慶不敢進屋,和珅也不敢進屋,芳太嬪看了看,大着膽子站起來進了屋子,進來後對着馬芹的耳朵說了幾句,還好,這次乾隆沒生氣。馬芹聽明白了,回過眼神看了看乾隆,忍着哭聲說:“四爺,好好養病,養好了再去我那裡喝茶,我剛從產地進來了幾桶龍井,拉來了幾車運河水。”乾隆帶着笑點了頭。馬芹抽出手,出了屋子,一出屋子便壓抑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和珅緊緊地跟着,還以送她回去爲由,“盤問”了老太太一路,也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因爲老太太已經察覺到,這位大人在套她的話,再說和珅想要聽的,她也不知道,話也說不到一塊兒。越是這樣,和珅越覺越得是真的。甚至想到,太上皇這次叫老太太進宮,是在賓天前告訴她兒子在哪裡,讓她看一看,讓她接人就是個證明。還有,他雖然沒聽清楚太上皇對她說了什麼,但老太太的哭聲告訴了他,幾十年纔看見了他這個兒子,能不哭嗎!

求證自己是個“野種”和珅並不覺得丟面,因爲他知道皇阿瑪就是雍正爺與宮外女人生的,不一樣當皇上嗎!一樣被三呼萬歲嗎!可是他還沒有得到確認。沒確認他也覺得自己是皇子,因爲除了前邊他想過的那些,他還想到,皇阿瑪是有意隱瞞他的身世,因爲顒琰對他一直不滿,皇阿瑪是擔心說出實情,兄弟相殘!畢竟皇權在顒琰的手裡。甚至還想到,這些年對他那麼寬容,就是在錢財上給他補償。和珅認定了自己就是皇子。

嘉慶看到老太太出來,老太太嘴閉得緊緊的,淚嘩嘩的流,一出了門就放了聲。嘉慶一直看着她,什麼都沒說,管她“真姨”還是“亂姨”呢,離開就完了。嘉慶也聽人說過,皇阿瑪在外邊寵了不少女人,寵完就忘下了。可是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沒忘下,還接進宮來,見面後還說得唏噓傷感,情同海深,還不許別人進屋子!按皇阿瑪的性情,不會是這個樣子?嘉慶皺着眉頭想不明白。這時,旁邊的皇后扭過頭後對着他耳朵說:“皇上,和大人跟老太太長得像母子!”“喔?”嘉慶聽了一怔,還差點給了皇后一句:你不會說朕也像吧?嘉慶的長相不隨額娘,隨乾隆。可嘉慶再回想一下老太太的長相與和珅的長相,還真像母子,便更吃驚了!他還曾聽人說到過,和珅長相上有點隨額娘,皇阿瑪才寵信他。嘉慶再想想和珅接老太太送老太太的殷勤勁兒,還有皇阿瑪讓和珅去接,一下子對上號了,更是大吃了一驚!他甚至也想到:皇阿瑪要公佈和珅的“皇子身份!”這是他最擔心的。此時此刻,嘉慶心裡,悲、憤、怒、氣、恨、懼,全有!他決定了,密查此事。

因爲皇阿瑪跟老太太說了那麼長時間,嘉慶便覺得,這是病情好轉,暫無大礙了,他的心裡卻更不是滋味!爲什麼,擔心接下來皇阿瑪把事情公佈出來,那樣麻煩就大了!

正在他滿腦子水火俱下的時候,剛進屋的芳太嬪又出來了,叫嘉慶和和珅進屋。嘉慶一愣,因爲他立刻想到,皇阿瑪要公開“真相”了!此時和珅去送老太太沒在,嘉慶只得自己進了屋子。方太嬪也跟着進來了,告訴乾隆,和珅送人去了。乾隆也沒說什麼,還讓她出去。待方太嬪出了屋子,乾隆就從枕邊拿出了兩個御袋,看了看把一個遞給了嘉慶,又用虛弱的聲音說,裡頭的東西等辦完他的後事再看。說完一擡手,叫他也出去。嘉慶看了看袋子,也摸到了,裡邊裝着字絹了,猜測是遺言。他也看到了皇阿瑪枕邊還有一個,也明白是給和珅的,心裡的水火更是冰熔,什麼沒說,回身出了屋子,並隨手把那個御袋交給太監拿進了御批房。

和珅回來後也拿到了乾隆給的御袋,並告他什麼時間看,和珅趕緊揣進懷裡。他從屋裡出來的時候,滿臉泛着紅光,嘉慶自然是越發憤怒、生氣。

該做的做了,乾隆又昏迷了,昏迷後再也沒喊那個“馬”字,人也沒有再清醒過來,一過夜就賓天了。

皇阿瑪頭腳一嚥氣,嘉慶後腳就把和珅抓了,關押了起來。

被關進屋子裡的和珅大喊大叫,但沒有人理他,喊叫的累了,才安靜下來。靜了會兒,便忽然想到“兄弟相殘”這句話,人世間兄弟相殘的不在少數。爲了皇位,皇家兄弟相殘更是不計其數。這是顒琰知道了實情,要殺了他這個皇兄。勝者王敗者鬼,其實他要當了皇帝,顒琰也好不哪去,爲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就得這樣……

和珅想到死,他不想死,不想死也得死,他怕死,怕死也得死,心裡便生出了悲和憤!忽然,他想起來了,皇阿瑪賓天前給他留了御袋,他摸出來了,裡邊裝着遺旨,讓他遇到情急之事打開看,還有比被殺急得嗎!皇阿瑪是明白人,一定是保護他的。御袋就在身上裝着,趕緊把諭旨掏了出來。可展開一看,兩眼就直了,只有三個字——留全屍!

回了神兒後,他全明白了,自己不是皇子,是“棋子”乾隆的棋子。他知道,必死無疑!既死,全屍不全屍一個樣。留全屍,那是你乾隆的面子,我幹嘛還給你留這個的面子!於是他苦苦一笑,扯碎了那張紙條,隨手拋到了身後。他覺得嘉慶對他的妒和恨,會把他碎屍不可,乾隆也是想到這點,纔給他留了紙條。 和珅不再怕死了,靜靜地坐着、等着。

只過了一個時辰,嘉慶的隨身侍從開門進來了,送來了一條白綾,並宣佈了皇上口諭:“留全屍”

看到白綾聽了口諭,和珅又明白了,原來乾隆嘉慶父子是相通的,這些年演了一場大戲,只是自己渾的沒有看出來,死也不屈!

可是他不接受這麼死,不給乾隆留這個面子,讓把他押縛刑臺斬首。侍從是奉旨而來,會聽他的嗎。見他拒不領旨,就抓住他,白綾繞住他的脖頸,在他的喊叫掙扎中,給兩個侍從用力勒死了。

其實,和珅想的“父子相通”並不全對,處死他相通,而怎麼處死未相通,留全屍只是個巧合。乾隆留給和珅遺旨,是知道兒子嘉慶懟他恨之入骨,會把他碎屍,他不願讓跟着他多年的臣子死得血淋淋的,是讓他在刀刑前給行刑人看的,也是給兒子嘉慶看的。嘉慶的“留全屍”,是不願宮裡有血腥氣,再說還是御葬期間。

和珅死了後,嘉慶派查老太太的人也回來了,因爲驗了他們的血樣,各走其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嘉慶並沒有內疚,因爲除了殺人,他還查抄了一大筆資財,他有錢用了,日子好過了。

御葬完皇阿瑪,回到御批房,嘉慶才又看到皇阿瑪給他留的那個御袋,這纔打開,還帶着幾分殺和珅的得意。而他只看了兩眼,得意便沒有了,眼睛還睜大了!原來皇阿瑪讓和珅貪讓和珅驕,是有意而爲,都是爲了他。因爲他的身上,魚性多,龍性少。沒有龍性難壓羣魚。皇阿瑪是用和珅激出他的龍性,管住羣魚,保住大清江山;還有,讓和珅貪,是爲他留筆銀子。因爲乾隆晚年,御庫很空虛,兒子獨立當朝沒錢難成事。原來一切都是爲了他,嘉慶手捧皇阿瑪遺言,愧淚涌流……

再說馬芹,她剛回到茶館,宮裡跟着又來人了,給送來了一副玉鐲,還有兩副龍紋金鎖掛件。並說,太上皇口諭,玉鐲是賜給老夫人的, 金鎖掛件是給你曾孫女玩的,讓你們新春快樂。

乾隆駕崩後模樣挺安詳,享年89 歲,那年馬芹70歲。

那副玉鐲馬芹一直珍藏着,不給任何人看,去世的時候,兒子們給她戴在了腕子上。

還有,自從乾隆在大吉茶館裡見到了馬芹,每次來飲茶回去後,都會默詠幾句:

觀市街上走,不意見婀娜。本爲陰陽隔,難道撞鬼婆?既是舊相宜,是鬼又如何。茶蘊透老味,非鬼真婀娜。日光似流火,月色如箭梭。昔日花中蕊,今時子牽羅。喜悲一心聚,無須言語說。

宮國百事如藤蘿,捆得朕身生炭火。閉目垂手悶頭坐,忽聞茶香鼻前過。曉得此香何處有,尋味移步到小客。雖然玉容成舊影,尚有茶湯釋心火。

你也知我也知,我也看你也看,昔日之言聽不見。我有意你有意,你有願我有願,可嘆蒼天挖溝塹。

鬢角掛白露,額頭寫月輪。唯有一雙目,還存當年魂。

……

這正是:

三宮六院幸難盡,一朝牆外寵伊人。不想堤垸多荊棘,扯得黃袍血漓漓。哪有老虎被鼠欺,巨掌一拍鼠成泥。雖是紅柳去得急,茶水裡頭情依汨。

(全文完)

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前言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前言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十九章 四爺遭綁架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
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前言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前言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十九章 四爺遭綁架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三章 蹬岸覓黛青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