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錨從餐廳出來,獨自在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
皮鞋裡的腳發出抗議的信號,痠疼腫脹。
王錨駐足停步,擡頭看,前不久才見過那個大煙囪屹立在眼前。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是冥冥之中還是無意巧合,王錨在最上面的臺階坐下。
路上的行人已經稀疏。但三三兩兩穿衣打扮各有說詞的年輕女子從下面路過。
宜室宜家的車相對白天的數量減少了一大半。但各款的跑車開始風馳電騁,各色的豪車忙於追趕角逐。
眼前的這條路,轉個彎直開橫穿幾個路口就到衡山路。那裡是有些人的歡樂場,遊樂園。這些人在酒吧裡釋放靈魂,從俊男美女變成魑魅魍魎不過幾杯黃湯就可以了。
王錨前幾年也沉迷其中。
再看的遠些,天橋上已經沒有行人。暗了燈打了烊的商場像是睡去了一樣。
他和安靜在這裡的故事何止是告訴給吳駿珂的那些。
安靜在這裡把自己說給王錨聽。在這裡把手給他牽。
從前安靜總喜歡在這附近逛。拉着王錨看鑽戒,安靜說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在這裡一帶的商場買。
王錨沒問他原因,因爲在安靜的心裡,只有這裡有她和她母親的回憶。她要在這裡帶上戒指讓她母親看見她嫁人。
安靜對吳駿珂保留再三讓王錨竊喜過。但今天安靜幾番話,如果海里捲起的浪,一浪高過一浪。
此時安靜的話音如環繞立體聲又在他耳邊不停重播,還有她那幽怨的眼神。
……
安靜醒來覺得頭疼。摸着額頭睜開眼,發現不是在酒店。
她坐起來,努力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七七八八也都想起來了。
安靜隨手抓了件衣服披上,走出房間。
吳駿珂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手機,聽見有開門的動靜。他放下手機,回過頭看着安靜。“醒了?”
“嗯。”
自從和吳駿珂父母的那餐飯後,安靜對吳駿珂總有些想不通。換作安靜的想法,吳駿珂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事情發生後,吳駿珂的舉動讓安靜覺得若即若離。
“談談吧。”吳駿珂在身邊的沙發上拍了拍,示意安靜過去坐。
安靜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沒有坐在吳駿珂的身邊。“說吧。”
吳駿珂出差花了五天的時間。回來後他約王錨懇談了一次。在王錨的幫助下他準備了一份驚喜給安靜來求得她的原諒。
包括昨天的晚飯也是他請王錨先約安靜,然後他去餐廳接回安靜,畢竟換作在公司不太方便。
但當昨天他接到王錨發來的消息到達餐廳後,在包廂外聽到了安靜說的幾段話,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有什麼和我說的嗎?”
“我沒什麼要說的。”
吳駿珂的手機響,他看都不看就把手機調成靜音翻了個面繼續放在茶几上。
“你當我是什麼?”吳駿珂問。
安靜覺得又是頭疼又是口渴,走去廚房倒水喝。
吳駿珂誤以爲安靜這是在拒絕回答他的問題,衝進廚房。“爲什麼不回答我。”
吳駿珂的不冷靜讓安靜不適。“我只是口渴倒杯水喝。”
吳駿珂看安靜拿起了水壺,是要倒水的樣子。
安靜喝完水回單人沙發上坐着。
“可以回答我了嗎?”吳駿珂接着剛纔的問題。
“那你又當我是什麼?”安靜反問。
“我先問你的。”
“我們是小學生嗎?一定要分清楚先來後到嗎?如果說起這次的開頭,你不會忘記了吧。”
安靜總是能抓住關鍵。
吳駿珂還在醞釀和整理他的說法,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他利落的把手機關機了。
安靜覺得不解,吳駿珂是一個從來不會關手機的人。
“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我們之間有問題。”安靜說。
“有問題就解決,爲什麼要冷靜。爲什麼你對着王錨能說出那麼多話,對我就需要冷靜?”
吳駿珂波動的語氣換來安靜奇怪的眼神。
“吳駿珂!你胡說什麼?”
“你是我女朋友,我要通過你前男友才能找到你。我要通過你前男友才知道你過去的事情。我還是要通過他才能把酩酊大醉的你帶回家。你當我是什麼?”
吳駿珂深陷在一個怪圈裡出不來。
“是啊,我前男友多好啊,多大公無私啊!都幾次了,給你通風報信,他應該把我扛回家纔對便宜你幹什麼。我過去的事情不告訴你,你父母要和我吃飯你也不問我,我們這不是典型的貌合神離嗎?還在一起幹什麼?”
“你……”吳駿珂被安靜激怒的說不出話。
“我什麼?我說錯了嗎?動不動就拿王錨說事,那你別找人家幫忙啊!”安靜非常不滿吳駿珂這點。
“你回答我,爲什麼不告訴我你過去的事情?”
“我是參加參加比賽的選手嗎?你是選秀的評委老師嗎?我在臺上說的痛哭流涕,你在臺下就能亮個通過給我嗎?”
“你別混淆視聽,這比喻不恰當。我們的關係是愛人,你應該全部都告訴我。”
吳駿珂在安靜醒來前給自己理清了思路,今天絕不能被安靜繞遠了路。
“你知道那天你當着我父母的面說出那些話,我有多心疼你嗎?我有後悔當天我的決定……”
“心疼?後悔?那爲什麼你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指責?”安靜反問。
“因爲是王錨,我才找到你。我永遠在他後面。”
吳駿珂站在安靜的面前。
“你爲什麼會對他說那些話?我在你們包廂外全聽見了。”
吳駿珂把他最忌諱的話說了出來。
“我說的那些話有什麼問題嗎?”安靜也站了起來。
吳駿珂被問倒,他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可他覺得那些話刺耳極了。
“我和你認識時間也不算短了,直到你不見了,我才發現我竟然那麼不瞭解你。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你,不知道你身邊還有沒有別的朋友,我滑稽的要去找王錨才能找到你。”
吳駿珂又激動了起來。
“那天你離開,我聽着王錨一件件的羅列着你的,你們的過往。我心裡什麼滋味你知道?我不是沒有見過你爲了他多麼傷心。我甚至恨爲什麼我在你生命中出現的比他晚。”
“難道那麼多年,你就沒有發現每次我低落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嗎?王錨告訴你的那些地方,這幾年我一次都沒有去過。”
安靜的這句話是一劑良藥,藥到病除,療效立竿見影。
吳駿珂擁安靜入懷。“我錯了。”
“我累了。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好累。”
吳駿珂覺得安靜在說氣話,或者這氣話裡還有撒嬌的成分。
“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吳駿珂把安靜抱的更緊。
安靜沒有迴應的讓吳駿珂抱着。“這幾天我想的很多,我們在一起太累了。太多猜忌。我們總是認爲很瞭解對方,但到頭來才發現,我們一點都不瞭解對方。”
吳駿珂放開手。“你爲什麼這麼說?”
“以前我覺得你沉穩,冷靜。猜疑和你一點都沾邊。你自信,驕傲。不會被旁人左右你的理智。你細心,暖和。但這次直到今天這是你對我第一個擁抱。”
“這都是因爲我愛你。”
吳駿珂換了口氣。
“我嫉妒王錨。”
吳駿珂拉起安靜的手。“換件衣服,帶你去個地方,你再來決定,我們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