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進來的人不是浩浩蕩蕩的記者們,也沒有成排閃爍的閃光燈。
“阮清,你還愣着幹什麼,把嵐姐拉開啊!”
安靜眼看着穆江的臉從通紅變成紫色。
在阮清的合力下,她們把楊逸嵐從穆江身上拖了下來。
楊逸嵐的手僵住了,還保持着掐着穆江脖子的樣子。她的魂魄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楊逸嵐的眼神是那麼的空洞。
穆江死裡逃生,她翻過身去,一隻手撐在地上,支起半個身子,另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鮮的空氣。她從來不曾感覺到空氣是那麼的好聞。
安靜感覺到了楊逸嵐的不對勁,她用手撫着楊逸嵐的背安慰道。“嵐姐,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好了,她會有報應的。”
這次楊逸嵐是下了死手了,穆江好一陣子都回不過氣來。
楊逸嵐在安靜的安撫下,逐漸回過一些神來。她衝着穆江伸長了脖子。她聲嘶力竭的怒吼,她的聲音大到震耳欲聾。“穆江,你是畜牲!”
這一句畜生,罵出了楊逸嵐一輩子的委屈。她窮極滿身的氣力吼出這幾個字,但她居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坐在地上靠在安靜的懷裡,她累的說不出任何的話。
穆江被掐的半死不活,又沒等來韓放安排好的人,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逃離這個地方。
“阮清,把門去鎖上。”安靜扶着楊逸嵐,指着門。
阮清三兩步的走到門邊,反鎖上了門。
“你……你們要幹什麼?”穆江的氣息還是斷斷續續的,她感覺到了不祥正朝着她襲來。
“阮清,過來幫個忙,把嵐姐扶到沙發上坐。”
在阮清的幫忙下,她們把有氣無力的楊逸嵐扶到了沙發上。
“清,視頻畫面清楚嗎?”
“嗯,清楚!就是你剛纔甩了她一巴掌,這個畫面不太雅觀。”
“剪掉不就好了。”
安靜和阮清討論着,全然不顧地上的穆江。
“你們陷害我!”穆江終於完全明白過來知道自己中計了。
“你做過的事情,你都親口詳述了。有畫面有聲音。這些事情已經不是簡單的民事糾紛了,證據我們有了,多謝你的配合。”
安靜蹲在地上,平視穆江。
“你們敢動我?楊逸嵐,你不想要你兒子了嗎?”穆江看着坐在遠一些的楊逸嵐。
楊逸嵐神情黯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穆江,你以爲我們是怎麼能算計上你的?沒人幫忙,就靠我們幾個,能把一步步安排的那麼天衣無縫嗎?韓放能出賣何司昭,爲什麼就不不能出賣你呢?”
穆江的身子往下一沉。
“怎麼樣?揹人出賣的感覺是不是就像清涼油擦在太陽穴上一樣,提神醒腦啊?”
常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安靜看不到一絲穆江的可憐之處。
穆江從趴着,到坐起再到站起來,用了很久。她走到門邊,拍打着門。“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阮清給楊逸嵐倒了杯溫水。楊逸嵐手抖的拿不穩,阮清把杯子遞到了她嘴邊,傾斜起杯子,喂着她慢慢的喝。
安靜跟到門邊。“鬼吼鬼叫幹什麼,這裡沒人會來救你的。叫什麼都是徒勞。”
穆江沒放棄,本着求生的**,繼續求救。“路過的保安會聽到的,會救我的!你們這樣是違法的,你們這是非法拘禁,謀殺,謀殺!”
“謀你個大頭鬼啊!你做的違法事情還少嗎?我明白告訴你,這裡根本不是冠風,這個辦公室也不是何司昭的辦公室!”
穆江環顧。“不可能!我親自走進來的,這裡就是冠風,就是何司昭的辦公室,你想讓我放棄求救,你騙我的。”
“在你家裡,你讓嵐姐給你斟茶認錯,自己又上樓換了一個多小時的衣服,那麼長的時間裡,你給足了我們機會。那杯茶裡,我們下了藥的。但只是很少,爲的就是讓你保持清醒,但又有點昏昏沉沉的,讓你自己看清楚你是進了冠風的。當時你刁難嵐姐之後,才喝下茶。我當時多擔心你不喝,那我們就又得重新想辦法了。”
安靜要讓穆江“死”的明明白白。
穆江靠在門背上,恐懼將她層層疊疊的圍困住了,現在沒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可她還是呼吸困難。
“我故意找了條鋪滿石子的顛簸小路,開的你反胃難受,讓你覺得你身體不舒服。到了冠風,你要喝水。不過,當然這杯水,你就算自己不提出來,我們也會想盡辦法騙你喝,因爲那水裡也下了藥。”
安靜再一步逼近穆江。“不過你放心,我問過藥劑師,藥物一定不會對你造成傷害的。因爲你死了,我們也不好辦。”
穆江的身體順着門,一點點的往下滑。那麼多年來,只有她挖好了陷阱等待獵物,只有她推別人入萬丈深淵。今天,她是個待宰的羔羊。
安靜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楊逸嵐,她咬牙切齒。
“等你睡着了,我和嵐姐把你帶離冠風,這裡是嵐珊,是嵐姐的辦公室。我們在這裡裝了好幾個攝像頭,對你一忍再忍,爲的就是讓你自己一字一句,說出你做過多少卑鄙沒有人性的事情!”
穆江滑落到了地上坐着。她看着這辦公室,這兩間辦公室居然一模一樣。
“那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聽見過嵐姐有兒子了?”
穆江頓悟到了什麼,驚恐的看着安靜。“都是你們騙我的?他們兩個沒有兒子,是不是?”
安靜這下可以肯定,穆江就是個瘋子,到了這個節骨眼了,還在做夢。哪怕用這樣的方式,她還在尋找心裡的慰籍。
安靜立刻掐滅穆江的希望。“不,兒子是有的。是嵐姐和老何的愛情結晶!”
安靜把“愛情結晶”四個字抑揚頓挫的唸了出來。
穆江捂着耳朵,拼命搖着頭。“住口!”
安靜扯開她兩隻手。“你以爲你言情劇的女主啊,捂着兩隻耳朵還真的就聽不見聲了?你痛苦也好,呻吟也好,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你!”
安靜丟開穆江的兩隻手。“你太天真了,就憑着韓放那點上不了檯面的功夫,隨隨便便就能拍到嵐姐母親和兒子照片了嗎?那是我們故意給他的,引蛇出洞,讓你以爲你萬事俱備,但你已經對我們放鬆了警惕。”
穆江冷笑。“楊逸嵐,你也夠狠的,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兒子拿出來當誘餌。”
楊逸嵐轉過頭,側目看着穆江。她想站起來,但覺得腿有些不聽使喚。“阮清,扶我一把。”
阮清扶着她,走到了穆江的面前。
楊逸嵐剛纔已經耗盡所有的力氣,她現在說話的聲音有些微弱,可她卻聽的清楚她自己說的每一個字。“我可以無名無分過一輩子,但我兒子不可以。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是何司昭的兒子,他是個有父親的孩子。我第一個就想讓你知道。”
楊逸嵐現在本該是大快人心的,但酣暢淋漓,稍縱即逝,如曇花一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亂如麻的悲喜交加。
穆江放聲冷笑。“你還是那麼的虛僞,說什麼你可以無名無分,好似你看淡一切,卻立刻回馬槍的把你兒子擺出來。當年你就是這樣,說是何司昭先追的你,你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搶走了他!”
“穆江,你不累嗎?你除了算計我,和我鬥,你還幹了什麼?你和仇恨難道要捆綁一輩子嗎?”
“現在這算什麼?給我說人生大道理,教我領悟真善美的真諦嗎?少在這裡假惺惺的,是你當年一聲不吭的搶走何司昭的!”
穆江的話換湯不換藥,在她的心裡已經深深烙下了,這個不是事實的事實。
楊逸嵐重重的閉上眼睛,沉澱了片刻。
“穆江,我最好和你說一次。我沒搶過何司昭,當初你們並沒有任何關係。後來也是因爲你,我們纔會分手。如果不是後來的校慶,我們也不會又在一起。爲了你,我們分開過一次,沒想到,爲了你,我們一次次的分開。”
話只說了一半,楊逸嵐覺得蒼白,這種蒼白不是因爲她做的事情站不住腳,而是無論如何紮根在穆江心裡的事情,怎麼都改變不了了。
“穆江,你是我的毒瘤,我們到此爲止。我不想和你鬥了,你也該爲以前你的種種付出代價了。”
“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的必要了。安靜,做下一步的事情吧。”楊逸嵐坐回沙發上。
穆江的心又提起來了,她不知道楊逸嵐說的下一步是什麼。“你們這幾個又是什麼好東西?設計了那麼一個局給我,現在說起來好像你們都是無辜的一樣。”
安靜的手機調成了靜音,她拿起電話準備報警,不過映入眼簾的,是滿屏幕的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都是來自王錨一個人的。
“穆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都不比誰笨,你的那些陰招我們不是不會,只是不屑!”
在警察趕到前,穆江一直在吵吵囔囔,她們三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穆江被抓了,根據安靜她們提供的證據,警方正式立案調查。
錄完口供她們三人走出警察局,何司昭和王錨在外面等着。
“安靜,我們這一出像鬧劇嗎?”楊逸嵐轉身望着警察局裡面。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鬧劇,就要不變成悲劇就好。”
安靜和楊逸嵐看着同一個方向,感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