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錨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對女人,除了安靜之外。
他也極其不喜歡參與到情侶之間的矛盾中去。王錨認爲阮清處事方法不夠委婉,還把火燒到他的身上來了。
“我們情況不同,不能換位思考。”王錨從側面拒絕回答。
阮清看看安靜。“原來男人都一個樣子,面子最重要。”
現在倒黴這回事有個很時髦的說法叫水逆,王錨覺得今天他一定是水逆了,這阮清是**裸的挑撥嗎?
安靜的手肘撐在桌面上,手背彎起託着頭看着王錨。“哦?是嗎?”
安靜當真的表情讓王錨確定自己引火上身了。
王錨剛還站着,馬上坐了下來,他搭着老周的肩。“兄弟,兩年對一個女人來說太長了,一定要只爭朝夕啊!”
老周內心蹦出一個驚歎號外加一個問號,這王錨是倒戈了嗎?如果老周的臉部肌肉足夠發達,那他的臉現在幾乎能皺到一起去了!
“你……”
老周指着王錨。
王錨把老周的手指輕輕按下。“別激動啊,你聽我給你分析。阮清從小遠渡重洋,父母親又不在身邊,什麼寄宿家庭,學校宿舍,工作之後辦了二十多次家……”
“是十九次。”阮清在一邊更正。
“四捨五入嘛。”王錨只想快點讓這兩個人言歸於好,然後手拉手的離開。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是關係到男人尊嚴!可是,你們是真愛啊!真愛無敵啊!你說你失婚,幾乎到了破產的邊緣。你,四十了,論長相吧也不是一等一的魅力大叔,你再看看你的腰花妹,如花似玉,多少狂蜂浪蝶在後面追,人家就看中你了,死心塌地和你在一起,還不介意你現在的經濟情況,這傳出去,多有面子!”
王錨每說一句就瞄一眼安靜,他真想問安靜:怎麼樣?奴才這樣勸說,老佛爺還滿意嗎?
“你剛纔還不是站我這邊的嗎?”老周又陷入孤軍作戰的狀態。
王錨趕緊撇清。“我可沒有,我只是覺得分手不能隨便說,阮清這事還是你不對啊!分手真的不能隨便提!”
阮清見王錨在替她說話了,也就不爭論了,而且剛纔說分手真的是一時衝動。
“王錨,你這人怎麼沒立場啊!”老周不滿王錨牆頭草的行爲。
王錨真想從老周的後腦勺拍下去,他要是有立場,安靜和他爭起來了怎麼辦?
“我有立場啊!我立場一直沒變過,既然不能折中就聽阮清的!我一開始就表明了,她們兩個可以爲我作證。”
王錨真的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老周覺得今天是掉坑裡了,什麼豬隊友,簡直是敵軍派來的細作嘛!
“好!王錨,剛纔阮清的問題,你就直面回答,換了是你,你怎麼辦?尊嚴和ann你選哪個?你別再找藉口含糊其辭不回答。”
老周生氣了,既然王錨不仁,那也別怪他不義了!
王錨鄭重其事的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安靜就是我的尊嚴,哪還用選擇?”
老周彷彿聽到自己碎裂的聲音,這一不當心竟然又給王錨做了一回好人。
安靜笑着瞪了一眼王錨。“神經病!”
老周神速的調整好狀態。“你們夠了啊!看你們現在一副佳偶天成的樣子,要不,你們把婚結了,住到一起,空一套房子出來租給我和阮清。有你們這樣的房東,她不就踏實了?不用擔心被退租,我們想租多久就租多久。”
王錨覺得老周這回是絕了,不過他也是在尋死。
“老周,現在談你們的問題呢?你到現在都沒明白,阮清要的是安全感嗎?”安靜果然眼神裡發出冷冷的一道光射向了老周。
“對!我要的是安全感!”阮清像是二重唱裡的和聲部一樣。
安靜從餐桌上拿過一罐啤酒打開,喝了幾口。
“你要的尊嚴也不就是你安全感嗎?你要用犧牲阮清的安全感換你自己的安全感,你好意思嗎?”
“不好意思。”老周脫口而出,一出口就知道完了。這說出口的話,和潑出去的水一樣。
“這尊嚴說的通俗點,不就是面子?阮清配你,你多有面子?別說你人家不知道你們房子是誰買的,就算知道,沒面子的是阮清,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嫁給你,還自帶婚房,多少男人羨慕不來,你還往外推,你傻的嗎你?”
安靜又打開一罐啤酒往老周面前一放。“你和阮清分的那麼清楚,你買的房子,她買的房子,怎麼?以後你老周買的房子還不能算是阮清的了?”
“當然不是,我的房子就是阮清的房子,所以我說先住我那邊嘛,那就是她的房子呀!”
老周只剩下最後的苟延殘喘了。
“那好,你們結了婚是不是一家人了?難道你們以後生活都要aa制嗎?”安靜再下一成。
“當然是一家人!”老周覺得這毋庸置疑。
“那你呢,阮清?”安靜側過頭看阮清。
“我都決定和他結婚了,一家人我不會和他分你的我的。而且我很討厭國外那套aa制的做法,沒人情味。”阮清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但依然不能融入那裡的生活習慣。
安靜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聽見了嗎?周正,一家人,你還要和阮清分她的,你的嗎?那麼好的老婆,你去哪裡找?餘小曼對你幾乎是三光政策了,你避之不及。現在阮清和她截然相反,你又推三阻四的,你是要作死啊!周正!”
他們之間都極少直呼對方其名,安靜一番話裡兩次叫了老周的名字。
其實剛纔王錨說話的時候老周已經有所動搖,但覺得王錨不講兄弟情義沒挺他,所以他一口氣順不下來。
老周拿起啤酒喝了起來。
安靜側轉過頭看着阮清。“還有你,隨隨便便就說分手,你們兩個多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要是老周真的是那種等着你買房,及時行樂的人,你阮清會要他嗎?難道當初你看上老周,其中就沒有因爲他是個有氣節的人?”
安靜不能一味的幫着阮清而完全不考慮老周的想法和感受。
阮清如含羞草似的低下了頭。“我剛剛衝動了。”
阮清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馬上給出臺階。
王錨在桌子底下給了老週一腳。
老周放棄了抵抗,雖然還有一絲不情願,但人單力薄只是繳械投降。“也是我太鑽牛角尖了。”
安靜知道老周還有些不甘心。“老周,現在每個月的收入去過去翻了幾倍了吧?”
安靜把手上的客戶都留給了老周,對於他的收入大致算算都知道多了很多。
“嗯。是多了不少,可我欠着你們的錢呢,我打算在……。”
“不用打算,林博和王錨當初已經幫你做了規劃了,每個月都有收益,你就指着這個錢還我們就可以了。阮清,你買房子,付個首付,剩下的貸款每個月老周來還,這樣你有房子住,老周也參與的買房的實際行爲,有尊嚴了吧?”
安靜給出她的建議。
阮清覺得行得通,她等着老周給答案。
老周有些過意不去。“這樣一來,我欠你們的錢要到猴年馬月才換的清啊?”
“你這是信不過我和林博的專業能力嗎?”王錨也覺得安靜這個折中的辦法比他的好。
老周這次終於沒有心不甘情不願了,痛快的答應了。
老周前一分鐘還在捍衛自己的尊嚴,端着架子,得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後,立馬狗腿了起來。
他嬉皮笑臉的就走到阮清身邊,蹲下哄她,一口一個清清,一口一個寶貝。
王錨見他這樣,懷疑剛纔那老周是不是被項羽附身了,一副要破釜沉舟的氣勢,但現在項羽一定是覺得這皮囊不好用又去往他處了,老周又恢復了往日無腦寵愛阮清的賤樣了。
……
安靜和王錨把老周他們送到了小區門口,等他們叫到了出租車目送他們離開,再散步回家。
“阮清真要是買這個小區的房子,以後這兩口子一吵架我們兩個要被煩死了。”王錨自認他做不了和事佬的工作。
“偶爾一次,要不是碰上老周鑽牛角尖怎麼能吵的起來。”
剛纔送完那兩口子,安靜路過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些小零嘴,一路走一路吃。
“這事也不全是老週一人在鑽牛角尖,阮清也過於執拗了,一點都不通融。”
安靜一手拿着開封的薯片袋子,一手拿着正準備放進嘴裡的薯片問王錨。“她的過於執着反應出她到底是有多迫切的想要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那是家。”
安靜立定在原地。“你還看不出阮清要的是什麼嗎?”
王錨沒有立刻意識到安靜聽住了腳步,直到耳朵裡聽到的聲音有些遠了,才轉過頭來看。
王錨又走了回去。“她要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管你要什麼不就好了?”
安靜把薯片塞回袋子裡。“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阮清可是站你這邊的!”
“我也是就事論事嘛。原本按照阮清的想法,她把房子買了,婚結了,老週一回家就想到如果當初沒那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哪用倒插門啊!這是不是要他每天面對過去的恥辱?”
王錨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給安靜,讓她擦擦拿過薯片的手。
“恥辱什麼呀?阮清說的對,都是老周沒自信造成的!再說了,阮清就是想和老週一起告別他們各自的過去,所以纔不想住去老周的房子裡,你難道不懂嗎?”
安靜把整包薯片像垃圾一樣丟到王錨的手上。
王錨接着,覺得安靜的力氣有些大,似乎有些動氣了。
“剛纔不懂,現在懂了。”王錨現在原則就是以安靜的原則爲原則,絕不強頭掘腦。
“王錨,我問你,你剛纔說我就是你的尊嚴,這話什麼意思?”
安靜把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小區裡的路燈打在兩人的臉上,她長長的睫毛倒映在下眼瞼。
“就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唄,你剛纔就是幫着阮清,所以我也幫着阮清,我把我這話體現在了實踐上。”
王錨此刻只留心在安靜的臉上,他讚賞自己當初的感冒藥沒白吞啊!
“那如果換了你是老周,這件事情你怎麼處理?”
王錨凌亂了,這本來和他無關的事情,爲什麼他一晚上被問了四回?阮清問了兩次,老週一次,怎麼現在他們手牽手回家了,安靜又來問他了。
“我剛纔就說了,這情況……”
“你別和我說情況不同,不能換位思考。我要聽實話!”安靜把路堵的死死的。
王錨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剛想張嘴回答,但忽然止步,他感覺到了安靜這問題背後的真正含義。
“滿足你所需的一切安全感就是我的尊嚴。所以我說你是我的尊嚴。”
王錨的內心對自己又是掌聲又是鮮花,他讚揚自己:這小夥子不得了啊,太會說話了,這都能圓回來,太有才了!
王錨這句話說的情意綿綿的,但安靜的心裡卻引來一陣不是滋味的感覺。“你真會說話,難怪之前那麼多女孩子對你意亂情迷,看來你還是有真功夫的!看來那個崔護士對你念念不忘不是沒有道理的!”
王錨得意的還沒來得急忘形就被安靜狠狠的拍慘了,這冷不防一下子提到那些事情,這是王錨始料未及的。
王錨開始結巴了起來。“我……我又不會對那些女人說這些話。”
安靜覺得自己這樣也不太對,都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了,怎麼她今天就莫名其妙的提起來了,這口氣和怨婦一樣。“誰知道你說不說,女人不聽些好的甜的還能被你帶走了嗎?”
王錨簡直想原地挖個墳頭把自己埋下去算了。他今天真的是水逆翻了!
“我真的沒有!我發誓!”
“發什麼誓啊,你只是我房東,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情史和我有什麼關係?”
安靜不理王錨,低着頭氣沖沖的往家的方向走。
王錨楞了一會兒,馬上快步追上。“安靜,安靜!”
王錨拉住安靜的胳膊。“我怎麼就是房東了?”
“那要不然是什麼?”安靜反問。
“朋友啊!好歹也是楊逸嵐說的那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吧!”
王錨覺得自己挺冤枉的,外加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委屈。
安靜甩開王錨的手。“友達個屁!”
“我是不是今天說錯話了,還是做錯什麼了,你怎麼好端端的提起這茬了?”王錨覺得就算槍斃也要給個理由啊!
“阮清的安全感買套房子就能解決,而我呢?你能解決嗎?好了,我不想和你討論了。”
安靜獨自快步往前走去。
王錨沒再追上去,手裡拿着安靜吃剩下的薯片,看着安靜的人影消失在視線裡,他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莫名,不過機智的他忽然明白到了什麼,他傻傻的笑了,吃着薯片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