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見狀,忙厲聲喝道:“住手!”
此刻的汀蘭,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豈會理會太后的喝斥?!
只見她扯拽着袁明月的發,甩手狠狠甩了她兩記耳光,像是瘋了一般,厲聲嘶喊道:“天在做,人在看,你陷害娘娘和寧王之間有染,讓寧王無奈遠走,你讓自己的人打了自己,卻陷害娘娘打你……一定……一定是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你連自己的妹妹都敢害,根本就是這世上最骯髒最醜陋的女人!”
汀蘭的話,若是放在旁時,不會有人相信,但是此時此刻,她憤怒的呼籲,句句響亮,讓在場衆人莫不震驚!
誰都不會想到,傾城絕倫如袁明月,竟會如此蛇蠍心腸!
若是,她連自己的妹妹都敢害,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的?
“不是我!”
竭力否認着,袁明月想要掙脫汀蘭,卻被她死死拽着不放。
“夠了!”
又是一聲厲喝,鐘太後神情冷漠的看了碧秋一眼。
碧秋會意,上前一把扯住汀蘭的手,將她的手臂反扭。
憤怒擡頭,汀蘭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眼神含怨帶怒的凝着鐘太後:“在宮中散佈謠言一事,娘娘早已查明,就是她和韓才人狼狽爲奸,可太后娘娘一心信了她,對皇后娘娘冷若冰霜,讓皇后娘娘遠離皇上,太后娘娘……如今您終於如願了,娘娘死了,再也不會礙着您的眼了……”
見汀蘭似是瘋了,誰都不再放在眼裡,碧秋心下一狠,一記手刀砸落在她的後頸!
“放開她!”
冷聲對碧秋命令道,離灝凌緊繃下顎,冰冷的眸轉向太后,他微顫的脣角擠出一字一句:“母后……她說的可是真?”
他以爲,他的母后,只是逼他讓袁明月入宮而已。
卻不想,她竟然直接找了袁修月,讓她遠離自己嗎?
“她說的當然不是真的!”
不待太后迴應,袁明月有些狼狽的攏着自己被汀蘭扯亂的頭髻,輕聲哭道:“皇上,太后無論做什麼,都是爲您着想啊!”
聞言,離灝凌眸色一厲,啪的一聲甩在她絕美的臉上!
“朕在跟太后說話,何來你插嘴!”
“皇上……”
耳窩處,被震得嗡嗡直響,袁明月花容驚顫,微張的檀口上下噏合,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皇后娘娘!”
忽而,芊芊的驚叫聲,在離灝凌身後不遠處響起。
心神一凝,離灝凌驀地轉身,卻見身後不遠處,袁文德渾身溼淋淋的,正一步步朝他走來,而他懷中抱着的,竟是那個他以爲死了……讓他心痛到死的女子!
“月兒!”
方纔,還以爲已然失去,現下卻失而復得!
看着被袁文德抱在懷中的袁修月,離灝凌心神一提,快步迎了上去。
垂眸看着袁文德懷裡早已渾身溼透的袁修月,他的虎目之中,竟毫不掩飾的,泛起喜悅的淚光:“月兒……”
“若非她口中一直喚着皇上的名,我一定不會帶她回來……”微擡眸,蔑着離灝凌驚喜交加的神情,袁文德心下緊緊咬牙,沉聲道:“皇上……給臣一個解釋!”
他沒想到,一向冷情的離灝凌,竟爲他的妹妹……哭了!
是以,原本準備厲聲質問的話,一時間全都哽在了喉間!
“朕一定會的!”
雙眸中,猶如千年都不可化去的冰山,離灝凌的聲音,冷的讓人發顫!
他知道,袁文德指的是什麼。
今日之事,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低眉之間,瞥見袁修月腿上的燒傷,他眉心一擰,一抹劇痛,驀地在心底暈散開,他強勢伸手,不由分說的從袁文德懷中搶過袁修月,邊擡步向外,邊頭也不會的對姬恆咆哮道:“傳太醫!”
——
夜,正深!
夜溪宮中,袁修月面色慘白的置身龍榻之上,在她身前,幾名醫女正按照太醫的指示,將她身上的衣衫褪去,替她處理着腿上的燒傷!
本來,依着太醫的意思,離灝凌應該在外面大殿裡等着。
但此刻的他,卻陰着一張俊臉,死握着袁修月的手,寸步都不離她的身側。
有他在,醫女們做事,自然畏首畏腳!
半晌兒,見她們仍舊不曾將袁修月腿上與肌膚粘連在一起的裙衫除去,他不禁神色一冷,厲聲道:“磨蹭什麼?沒看到皇后娘娘面露痛苦之色嗎?趕緊處理傷口!”
聞言,幾個小醫女紛紛一顫,忙垂首應了是,戰戰兢兢的取了剪刀,將袁修月腿上的裙衫一點點剝離!
原本,有裙衫遮掩,袁修月腿上的傷,看上去只是觸目驚心,卻不知傷的如何。
但是此刻,剝去了那層障礙,看清了她小腿上的傷勢,離灝凌只覺彷彿有人拿刀在割自己的肉一般,連呼吸,都驀地一抽!
“娘娘……”
立身龍榻前,看着袁修月原來白皙纖細的小腿,因大火的燒灼,而變得慘不忍睹,芊芊忍不住緊捂嘴脣,轉身向後嚶嚶哭泣直着。
握着袁修月的手,微微收緊,離灝凌陰沉不見底的黑眸之中,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的看着幾名醫女:“皇后的腿上,可能痊癒?”
醫女們似乎也沒想到袁修月的腿,會傷的那麼嚴重!
微微顫了顫身,爲首大醫女垂首低道:“回皇上的話,娘娘的腿傷……要……要太醫看過後,才能再下決斷!”
聞言,離灝凌眉宇一皺!
示意芊芊將錦被與袁修月蓋好,只露出受傷的小腿,他對屏風外的太醫命令道:“朕命你進來與皇后看診!”
“臣遵旨!”
輕聲應旨,太醫繞過屏風來到龍榻前。
微微低頭,瞥見袁修月腿上的傷勢,太醫心神一凜,在仔細查看後,他忙攏袖覆上她的手腕,片刻之後,太醫收回手指,顫身對着離灝凌跪落在地:“皇上恕罪,臣……無能!”
見狀,離灝凌心下驚跳,原本就陰冷的俊臉,因太醫這一跪,已然怒到極點:“你此話何意?”
身形驚顫,太醫哆哆嗦嗦道:“回皇上話,皇后娘娘的腿傷,深可見骨,且已然傷及經脈,臣……”
聞言,離灝凌心下狠狠一痛,額頭上氣的青筋暴起!
將心中痛楚強壓,他冷眼看着太后:“你是說,她的這條腿如此便廢了嗎?”
身形又是一顫,不敢擡頭,顫顫巍巍的匍匐在地,“雖還能走,卻極有可能落下弊病,臣……請皇上恕臣無能!”
“混賬!”
怒吼一聲,想到袁修月的腿,極有可能不能恢復如初,離灝凌壓抑的暴怒聲,夾雜着冰碴子,怒喝而出:“若皇后娘娘的腿落下一丁點的弊病,朕讓太醫院提頭來見!”
聞聲,太醫身形輕晃,他身後的醫女,則連連對離灝凌出聲求饒!
甦醒過後,汀蘭剛剛進門,在聽到離灝凌的咆哮聲後,她身形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娘娘……”
聽到他的哭聲,守在殿外的袁文德,不禁雙拳緊握,渾身泛起一股冷意!
須臾,待醫女爲袁修月包紮過後,離灝凌便將寢殿裡的人悉數都轟了出去,連汀蘭也不例外!
寢殿裡。
爐鼎內,燃着袁修月最喜歡的薰衣草香。
龍榻上,她臉色蒼白,雙眸緊瞌,脣齒之間時不時囈語着他的名字。
心中滿是柔情,卻痛的滴血,離灝凌一手緊握着她的手,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蒼白的臉,有些頹然的靠坐在龍榻前,他脣角的笑,蘊着濃濃的苦澀!
他,沒有保護好她!
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中有多麼自責!
但,在這一刻,他心中卻又是慶幸的!
因爲,無論如何,她都還活着!
念及此,他傾身輕吻她的額頭。
將她的手,輕輕的置於被下,無盡憐愛的深凝着她,他脣角的笑,忽而變得格外冷冽,而後猛然起身,大步向外。
外殿中。
微一擡眸,見離灝凌自寢殿出來,袁文德眉心一擰,忙迎了上去!
“皇上!娘娘的腿傷如何?”
剛纔,太醫和醫女離殿之時,他曾打問過,但無論是太醫還是醫女,對於他的問題,皆都吱吱唔唔,不曾明言!
由此,他心中忐忑,不由又加重幾分!
擡眼看着身前的袁文德,離灝凌神情內斂,語氣亦是慣有的清冷:“皇后的腿傷無礙,休養幾個月便可痊癒!”
“當真無礙?”
深深的,凝視着離灝凌的眼,袁文德對他的話,不甚篤定!
“自然無礙!”
淡淡的,又回了袁文德一聲,離灝凌眸色微深,擡步向外。
見狀,袁文德眉心輕皺:“皇上,臣有話要說!”
腳步輕輕一頓,離灝凌看向袁文德:“朕知你要說什麼……”
“皇上不知!”
微揚下頷,雖面對一國之君,卻在氣勢上絲毫不輸離灝凌,袁文德發冷的語氣裡,壓抑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緒:“皇上可知,皇后爲何一直不允皇上讓明月進宮?”
“爲何?”
離灝凌的語氣依舊,冷冷的,淡淡的。
“因爲……”脣角邊,泄出一抹苦笑,袁文德澀然冷道:“臣的生母,是安國侯府的正妻,卻心腸太善,在妹妹的乞求下,答應與她共侍一夫,但到頭來……她的妹妹,爲搶她的正妻之位,不惜將她推落魚塘,讓她落得個早產而亡的悽慘下場!”
脣角的苦笑,越發深了,袁文德冷哼一聲道:“而她的女兒,卻從小落了個命硬克母的名聲,小小年紀,便被寄養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