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離灝凌訕然苦笑:“獨孤辰,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太晚了麼?”
“是有些晚了!不過……”獨孤辰臉色微苦:“你爲她做到如此,我心中由衷欽佩於你!”
說實話,他給離灝凌蠱種之時,只是希冀着他能爲袁修月種下蠱種。
但,他卻也知道,離灝凌是離國的九五之尊。
讓他爲一個女人而捨棄性命,捨棄天下,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此刻,事實卻告訴他,離灝凌真的那麼做!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愛那個女人,比他的愛,只多不少!
又過來片刻,離灝凌在獨孤辰的注視下,自地上站起身來。
擡眸看了獨孤辰一眼,他輕抿薄脣,轉身便要離開。
“離帝!”
再次出聲喚停離灝凌的腳步,獨孤辰眸色微深:“你和她,如今都深受蠱毒之苦,若你們長此相依相伴,莫說她不可能活着等到你體內忘情蠱成,就連你也熬不到那個時候!”
聞言,離灝凌腳步微頓了頓。
沉默片刻,他轉身向後,深看獨孤辰一眼,就在獨孤辰以爲他要開口說話時,他卻隻字不言,再次轉身沿着長廊一路遠去。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獨孤辰的神色漸變凝重……
——
自離灝凌離開之後,袁修月的心痛症狀,便漸漸好轉。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宿未眠的她,終是有些疲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在推搡自己,她緊皺着娥眉,緩緩睜眼,卻在看清眼前之人時,不禁神情一陣愕然!
“呃?花姑娘?”
此刻,將她推醒之人,不是別人,竟是花依依。
自暖榻前站起身來,花依依對袁修月福身行禮:“依依見過皇后娘娘!”
“花姑娘還請免禮!”
對花依依淡淡擡手,袁修月自睡榻上坐起身來,擡眼望了眼窗外微暗的天色,她輕蹙眉頭道:“這個時辰,花姑娘怎會在此?”
靜靜的,看着眼前的袁修月,花依依苦笑了笑,道:“當初他離開時,將我留在這裡,便是爲了讓我與皇后娘娘帶句話!”
聞言,袁修月想到自己離開安氏行營時,離蕭然說讓她與花依依帶話的情景,不禁輕笑了笑:“他這人何時這麼喜歡讓人來回帶的!”
深凝着袁修月脣角的輕笑,花依依面色微苦:“希望皇后娘娘在聽了他讓我帶給你的話後,還能笑的出來!”
聞言,袁修月心中咯噔一聲!
“花姑娘此言何意?”臉上的笑容,瞬間斂起,她緊鎖眉頭,問着花依依:“他到底讓你與我帶了什麼話?”
“他說……”
眸中苦笑連連,花依依垂眸低喃:“今生生不逢時,難與娘娘琴瑟和鳴,但求娘娘記得他與娘娘的來生之約!”
聞言,袁修月心中忽然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想到當初離蕭然執意要獨孤辰帶自己離開,她驀地伸手,扶住花依依的雙肩:“他只說了這些麼?”
微擡眸華,花依依眼底,已然霧水迷離:“他還說,與娘娘來生再見!”
“他要做什麼?”
用力的晃動着花依依的肩膀,袁修月渾身顫抖着自己暖榻上起身,一手抓了輕裘,便快步衝出房間。
房間外,影子剛剛自前線回返,奉離灝凌之命,前來保護袁修月。
見袁修月出來,她一臉喜色,快步迎上前來:“影子參見皇后娘娘!”
“嫂嫂!”
喚了影子一聲,袁修月將輕裘穿上身:“馬廄在哪兒?”
“馬廄?!”
娥眉微擰,影子指了指馬廄所在的方向,隨即疑惑出聲:“皇后娘娘找馬廄幹什……”麼字未曾出口,袁修月便已然朝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唉……娘娘……”
急忙輕喚一聲,影子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袁修月和影子離去,花依依原本緊抿的嘴角,不禁苦澀彎起。
方纔,她與袁修月所言,確實是離蕭然讓她帶給袁修月的話。
只不過,他是讓她等到安氏動亂徹底平定之時,再將這些告訴袁修月。
但是,在她看來,若是現在,她不告訴袁修月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晚了!
此刻,她說了,袁修月也去了。
她便開始在心中祈禱。
祈禱她這些話,說的還不晚!
時候不長,袁修月便帶着影子一起離開新宮,拿着影子的令牌離開阜都。
靜靜的,負手站在阜都城樓之上,離灝凌的目光,隨着袁修月和影子的遠去,也漸漸變得飄渺。
“寧王兄,你這是何必……”
許久之後,他無奈一嘆,心中五味雜陳!
——
安氏一族與朝廷的最後一次交鋒,以袁成海慘敗,受傷落跑而告終。
只短短半日之後,他戰敗的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離國大江南北!
經此一戰,鍾文德率兵直追,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安氏行營。
而此刻,安氏行營之中,也因剛剛接獲袁成海戰敗的消息,而一片愁雲慘淡!
袁成海負傷落跑之後,並未立即回到安氏行營。
但,即便他回來,如今失去了主力大軍的安氏一族,又如何與朝廷軍隊櫻鋒?!
中軍大帳中,離蕭然穩坐高位。
在他身側,安太后面色不鬱,一眼看去,好似老了好多歲。
只一戰敗北,行營中軍心,便出現渙散之勢。
在是戰是和的問題上,衆人說法不一,還未曾不停爭吵,卻也始終無法達成共識。
自大帳外掀簾而入,杜生對離蕭然恭身說道:“啓稟皇上,大元帥負傷歸營,此刻正在大帳內候旨!”
杜生此言一出,大帳內原本僵滯的氣氛,瞬間沸騰起來。
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安太后聲音輕顫着問道:“你說,大元帥回來了?”
杜生點頭:“是!”
“速速請大元帥進來!”
沉默許久後終於出聲,離蕭然也跟着自己作爲上站起身來。
須臾,袁成海一臉狼狽的自帳外而入。
擡眸看了眼安太后,他眸色一沉,遂對離蕭然和安太后單膝跪地:“老臣無能,有福皇恩!”
“大元帥此次兵敗,是那離灝凌和嶽王串通一氣,並非全是你的過錯……”緊蹙着娥眉,安太后輕聲說道,擡眸之間看到袁成海尚且流着血的手臂時,而臉色一變,轉而對杜生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先帶大元帥去包紮傷口!”
凝重安太后關切的眸子,袁成海輕笑着搖頭:“太后,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那也得先行包紮了纔來說話!”
淡淡的,嗔了袁成海一眼,安太后執意讓他先去包紮傷口。
迎着安太后嗔怪的眸子,袁成海心下一暖,隨即覺得,自己今日所受的這些罪,也算值得了!
須臾,待袁成海包紮完畢。
中軍大帳內的議事繼續進行。
“探子來報,鍾文德已然率領朝廷大軍,一直直追而來,意欲徹底清剿我安氏一族!”手中拿着探子剛剛送來的急報,安太后微擡眸華,看向身側的離蕭然,輕聲詢問道:“皇上,經昨日一戰,我安氏元氣大傷,如今我們便只能暫時回退北域,待休養生息後,來日再做圖謀。”
“母后……”
低眉斂目,把玩着手邊的青花茶盞,離蕭然溫聲問道:“我安氏一族撤到北域,鍾文德便不會追到北域麼?”
聞言,安太后心神微窒。
語氣微頓了頓,她紅脣輕蠕道:“那依着皇上的意思,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母后聽兒臣的麼?”
淡淡擡眸,對上安太后晦暗的神情,離蕭然輕聲說道:“現在便由大元帥護送母后回退北域,兒臣在此斷後!”
“不可以!”
眸色微變,安太后不停搖頭:“你這樣太危險了!”
“母后!”
眸色一斂,離蕭然看着安太后的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今大元帥有傷在身,必然不能再戰,經昨日一戰,我安氏行營損兵折將,現在留守的將軍,又有哪個是他袁文德的對手?”
“……”
聽聞離蕭然的話,安太后無言以對,衆人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
“事情就這麼定了!”
語氣淡淡的,透着幾分清冷,離蕭然沉聲對袁成海命令道:“大元帥,你現在便護送太后回撤北域!”
“皇上!萬萬不可啊!”
自座位上站起身來,袁成海還想勸阻,卻見離灝凌眸色倏地一冷:“這是軍令!”
“哀家不走!”
緊皺着娥眉,安太后起身扶住離蕭然的肩膀:“哀家要留在你的身邊,共同進退!”
聞言,離蕭然哂然輕道:“若是母后執意留下,只能是兒臣的負累,連累兒臣的性命!”
聽南離蕭然此言,安太后神情青白交加!
時候不長,在離蕭然的堅持下,袁成海終是帶着一隊人馬,護送安太后離開安氏行營,一路向北而去。
——
是夜。
離蕭然的寢帳之中,杜生正在與離蕭然鋪牀,卻不期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氣喘吁吁的自大帳外闖了進來。
定睛一看,見來人竟是袁修月,杜生神情微怔,忙對她恭身行禮:“見過姑娘!”
“他呢?”
視線自寢帳裡來回穿梭,不見離蕭然的身影,袁修月秀眉緊皺着。臉色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