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
驀地出聲喚住獨孤辰的腳步,離蕭然翩然轉身。
腳步微轉,迎上離蕭然熠熠生輝的雙眸,獨孤辰俊眉輕挑:“離帝還有什麼吩咐麼?”
“有!”
鄭重點頭,離蕭然轉頭看向身邊的袁修月:“你此刻便收拾行裝,待到夜裡便與月兒離開這裡,前往阜都吧!”
聞言,獨孤辰神情一愣!
而袁修月則娥眉緊緊一蹙!
輕擡眸華,與他的視線,在空中相交,她緊咬了下脣瓣,輕聲問道:“先生,何以突然要送我離開?”
“因爲你在這裡,待的太久了,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主動將視線與袁修月的灼灼的目光錯開,離蕭然再次對獨孤辰出聲說道:“嶽王,我知你一直對她很好,現如今你的命,便是她的命,如今將她交給你,我也最是放心……你,帶她離開吧!”
聞言,獨孤辰眸光驟閃。
深凝着離蕭然的眸子,見他在自己的逼視下,始終淡定自若,獨孤辰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讚賞之色,輕挑着俊眉看了袁修月一眼,他說話的語氣,略微有些苦:“讓她走,是離帝的意思,但她卻不一定會隨本王離開!”
因獨孤辰的話,離蕭然眉心輕皺。
微微側目,看向身邊一直冷眼看着自己的袁修月,他眸色微暖,溫和問道:“月兒,你聽話……”
“袁修月從來都是特立獨行,何時聽說誰的話?”徑自打斷離蕭然的話,袁修月眉心輕擰,方纔,她出來的急,並未披上披風。初時在大營中,一切倒也還好,但是此刻直立在風口,任她穿得再厚,也一定會覺得冷,忍不住瑟縮了下身子,她笑的堅決:“若先生想要我乖乖離開,可以……但是我尚有事情要問過先生!”
見袁修月如此,離蕭然眸色微變!
邊上,獨孤辰看着袁修月的神情,也微變了變。
上前以一己之身擋在她的身前,他轉眸看向離蕭然,聲音低醇好聽:“阜都的軍情,即便要到,也得是兩個時辰之後,她的性子,你比我瞭解,如今既是她有事情要問過離帝才肯離去,那你們便先回寢帳說話吧!”
聞言,離灝凌有些無奈的抿緊薄脣。
“走吧!”
輕輕擡手,擁着袁修月的肩頭,他與袁修月一起擡步向裡。
不過,他並未如安太后所言,到中軍大帳與安太后一起等着前線軍情,而是聽從獨孤辰的建議,與袁修月一起回到了寢帳之中……
——
寢帳中,很是暖和。
重回睡榻上,袁修月擁被子而坐,雖不再覺得冷,心中卻是思慮重重。
坐在榻前,眸光熠熠的凝望着她,離蕭然沉寂半晌兒,見袁修月一直不曾出聲,只得自己輕聲問道:“說吧,你想問我什麼?”
恍然回神,袁修月擡眸看他,眸色敏感不定:“我在想,先生和皇上,到底是如何謀劃的?!”
從來,她都只知,離灝凌和離蕭然之間,已就安氏一族達成了某種默契。
而這其中,無論是離灝凌,亦或是離蕭然,他們從都不曾與她提起過他們到底打算如何應對安氏一族的叛亂。
難道,果真要以朝廷軍隊去對抗安氏一族的軍隊?!
這樣,即便最後朝廷會贏,卻也是兩敗俱傷!
她想,他們兩人,絕對還有其他不爲人知的手段。
經袁修月一問,離蕭然神情微僵了僵。
看着袁修月深思的模樣,他輕勾薄脣,並未出聲去回答她的疑問,只眸色微閃的輕聲問道:“月兒,你是何時知道,眼前之人並非是他,而是我……”
聞言,袁修月心頭微緊。
暗歎一聲,她抿脣淺笑:“先生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你們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
仔細說來,這忘情蠱毒,除了讓她心痛,卻並非一無是處。
因爲中了這種毒,所以……只有在面對離灝凌的時候,她纔會覺得心痛!
凝着袁修月淺笑的脣,離蕭然眸色微暗,語氣難免苦澀:“若是感覺相同,只怕當初在安國侯府時,你便會愛上我了。”
“當初……”
因離蕭然的一句當初,袁修月苦笑連連。
只這一刻,她的思緒,好像回到了以前。
那個時候的她,雖被父親接回京城,卻只扔在錦臨院中不聞不問。
離蕭然的出現,毫無疑問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調劑品。
彼時,她尚不曾愛過,而他卻一進侯府,便直言是衝着她的姐姐去的,是以,對於一個寄情於她人的男人,她並未去多想男女之事。
再後來,她陰差陽錯的進了宮,而他也變成了尊貴無比的寧王殿下。
那段他們在錦臨院中的歡樂時光,便一去之後,再不復返!
“月兒!”
深凝着袁修月思緒紛飛的模樣,離蕭然沉默半晌兒,終是開口輕道:“如今你父親親率大軍前往阜都,我敢保證我此一戰必敗無疑,若他敗了,安氏留守的衆人包括我的母后,便一定會想着以你來要挾皇上,是以在他大敗之前,我便只能讓獨孤辰暫時帶你離開!”
聞言,袁修月心思微轉。
離蕭然說的沒錯!
若袁成海敗了,安氏的氣數也便要盡了。
安太后隱忍這麼多年,一定會心存不甘,垂死掙扎,這也就意味着,到那時即便離蕭然如何深愛着她,安太后也一定會拿她跟離灝凌談條件!
片刻之後,她眸光微閃,蹙眉問着離蕭然:“袁成海縱橫沙場數十載,先生如何確定,他就一定會敗?”
眉心緊皺了下,離蕭然笑了笑道:“你不是跟獨孤辰玩了一出假借兵麼?”
聞言,袁修月眉頭大皺!
輕嘆一聲,她深凝着離蕭然的雙眼:“你是如何知道,獨孤辰是假借兵?你們安氏一族,許他五座城池,如此優渥的條件,他自然趨之若鶩!”
“前陣子,探子來報,嶽國大軍壓境是真,但不久前,皇上卻已然與楚國借兵三十萬,並由阮皓然親自大兵,逼近嶽國邊境……”眼看着袁修月的眸光,閃動着疑惑的光華,離蕭然溫和一笑道:“你不必擔心,此事發生纔不過數日,關於此事的密報,我也已然在幾日前便截獲於阜都,那送信的探子,根本沒有機會到這裡,此事你父親和我母后,自熱也不得而知!”
聞言,袁修月低眉斂目,心絃微鬆。
脣角邊,依然輕輕勾着笑弧,離蕭然接着說道:“大軍走的是官道,不比捷徑快上多少,且他們行進的速度,不會比單騎快,你入夜之後便隨獨孤辰走營後捷徑,定可趕在大軍之前,抵達阜都城下,屆時你大可親眼去瞧瞧,你父親是如何敗的!”
聞言,袁修月笑聲嘟囔道:“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得了?”
離蕭然輕笑着說道:“今日你便暫時容我先賣個關子吧!”
“呃……”
靜窒片刻,袁修月擁着被子,斜倚在睡榻上,神情慵懶道:“既是先生如此說了,那我現下便收拾東西,夜裡便隨獨孤辰前往阜都走上一遭!”
聞言,離蕭然的眸子,微深了深。
沉寂片刻,他滿懷欣慰道:“眼下,你在皇上身邊,一定會是最安全的,只要你安全了,我便可以心無旁騖的收拾這邊的殘局!”
“現在的我,對你們而言,只能是個累贅!”
深凝着離蕭然略顯晦暗的瞳眸,袁修月輕蹙着眉頭自嘲一笑,伸手扶上他的肩膀,她凝眉說道:“我今夜便離開安氏行營不是不可,不過先生,你千萬要記得,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首先要做的,便是保全自己!”
“月兒……”
聽出袁修月話裡的關切之意,離蕭然心絃輕顫着,再擡眸卻神情如昔,語氣裡滿是篤定:“你放心,依皇上的計劃,過不了多久,最遲不過五日,你我一定會再相見!”
袁修月微微頷首:“五日後,我會在阜都等你!”
聞言,離蕭然淡淡一笑,卻並未接話。
“東西我已然命杜生收拾過了,你再看看可還有什麼缺的!”自榻前起身,他笑看着袁修月,輕聲催促道:“我此刻便要前往中軍大帳,你且先行補眠,也好晚上上路!”
“先生去吧!”對離蕭然莞爾一笑,袁修月輕嘆說道:“我來時,便是雙手空空,如今離開,自然也不必帶太多東西……”
——
是夜,月色如雪,分外妖嬈。
藉着月色,離蕭然將袁修月送到了行營後側的小路上。
在那裡,獨孤辰和雷洛主僕二人,皆都身着黑衣,等在小路旁。
“先生,我走了!”
雖與時節有異,卻因要趕夜裡,仍舊穿上了輕裘,袁修月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垂眸對離蕭然輕聲說道。
脣角輕勾着,對袁修月點了點頭,離蕭然轉頭看向獨孤辰:“我把她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放心吧!”
微揚下頷,獨孤辰信誓旦旦道:“只要我還在,她便一切安好!”
聞言,袁修月心底一蕩,輕勒繮繩,她不由出聲輕斥:“得了,走吧!”
“月兒!”
見袁修月轉身便要馭馬離去,離蕭然忽然出聲。
娥眉微蹙,袁修月轉過身來,“先生還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