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袁明月心下一窒!
好像於頃刻之間,整個心都碎裂一地,她暗自苦笑了笑,刻意柔聲說道:“臣妾聽連生說,皇上的臥龍山莊,從來都沒有後宮女子踏足過,今日皇上既是讓臣妾跟隨,臣妾自然欣喜若狂!”
聽袁明月此言,獨孤江狹長的雙眸,不禁危險眯起。
迎着他陰鶩的神情,袁明月脣角揚起,一臉的春光明媚的翩然來到他面前,輕福了福身道:“皇上,起駕吧!”
危險的眸,透着幾分陰鶩和審視,獨孤江深凝袁明月一眼,擡手拉過她的手,與她偕步離去。
垂於身側的手,緊握成全,握劍的手,不停的咯嘣作響,緊咬着牙,雷洛轉過身來,目光陰沉的凝視着袁明月和獨孤江離去的背影。
臥龍山莊!
暗暗地,在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雷洛唰的一聲,將寶劍收好,大步朝外走去。
駕馬衝出王府,他按照獨孤辰所給的地址,在一路向南,馬不停蹄的穿過大半個京都,終至一家商行前勒緊繮繩!
眉宇緊皺,自馬背上翻身而過,他顧不得拴馬,快步進入商行之中。
視線在商行中穿梭而過,卻不想在櫃檯後方瞥見一道熟悉的倩影。
雷洛面色微變,快步行至櫃檯前,“你是……花姑娘?”
眼前之人,他曾在安氏行營見過,正是那離國首富——花依依!
聽到雷洛的聲音,原本正在攏賬的花依依輕擡眸華,對上他略顯狼狽的俊臉,花依依娥眉輕顰:“你是……雷洛?”
“是!”
鄭重點頭,雷洛四下又看了眼商行:“這裡你們花家的產業?”
巧然一笑,花依依輕點了點頭。
見花依依點頭,雷洛不禁眸色一斂!
“那……”
自襟袋裡取出獨孤辰交給自己的便條,雷洛凝眉問道:“離後有難,我家王爺讓我來找的人,又是誰?”
“你說誰有難?”
緩步自內室步出的俊逸男子一身白衣如夢似雪,恰聞雷洛說袁修月有難,他俊眉緊皺,眸光如炬……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雷洛不禁心頭一驚!
驀地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白衫男子,他像見鬼似的瞪大了雙眼。
眼前之人,英眉朗目,俊逸非凡,不是那個在安氏行營被袁修月殺死的離蕭然,還能是誰?!
只是,他不是死了麼?!
“雷洛?!”
睇着雷洛一臉怔愣的模樣,離蕭然眉宇輕皺着,重複着方纔的問題:“你說誰有難?”
方纔他說離後……
“那個……”
身爲影衛隊長的雷洛,雖說並非殺人如麻,手上的人命卻也不少,但此刻看着眼前的俊雅男子,他非但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竟輕抖了抖脣艱澀出聲:“離蕭然……寧王……你就是王爺讓我找的人?”
縱然,離蕭然問話的語氣有些急躁。
但雷洛還是怔怔的如此問了一聲!
聽雷洛所言,離蕭然面色微沉了沉。
唰的一聲!
將手中摺扇打開,他眉宇淡然道:“離蕭然不是已然死了麼?在下姓姬……名喚無憂!”
聞言,雷洛不禁眉腳輕抽!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安氏覆滅,離蕭然已死,眼前之人即便是真的離蕭然,卻也再不能是以前那個離國的寧王了!心念至此,雷洛暗暗在心中一嘆!
深知帝王之間的權謀之術,並未自己所能揣測的,他沒有追問離蕭然是如何起死回生的,而是凝眉說道:“無憂公子是麼?我家王爺說,若離後有難,只要來到此地,便會有人幫她,那人指的可是公子?”
“是我!”
面色驀地一變,離蕭然沉眉問道:“月兒發生什麼事了?你家王爺又去了哪裡?”
“我家王爺……”雷洛皺眉,垂首說道:“王爺昨夜因中州水患離京,皇上今日一早便迷昏了離後,將她帶去了臥龍山莊!”
聞言,離蕭然瞳眸微縮。
“中州鬧水患了麼?”
雙瞳之中,明暗不定,離蕭然俊眉緊擰,想到了某種可能!
凝着離蕭然不斷變幻的俊美容顏,雷洛輕點了點頭,道:“昨夜朝廷方纔接到密保,中州水患肆虐,沖毀了不少民田和村莊……”
“是麼?”
薄削而好看的脣形,輕輕一抿,離蕭然眸色深沉幽冷。
見他如此,雷洛不禁一臉急躁:“無憂公子,現在哪裡還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爲今之計是趕緊從皇上手裡救出離後啊!”
“你先莫急!”沉思之餘,離蕭然緩緩的揚起下頷,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安撫雷洛:“既是月兒被迷昏,還被獨孤江從嶽王府帶走,那麼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有危險!”
聽到他的自言自語,雷洛面露凝重之色:“皇上爲人,性情乖戾,從來不按牌理出牌,我只怕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
眸華微閃,離蕭然轉頭看向身邊的花依依,他的聲音低醇,卻透着幾分冷意:“我要臥龍山莊的底細和佈局圖!”
“沒用的!”
不等花依依出聲,雷洛便已然出聲說道:“臥龍山莊是皇上在民間的私宅,其底細深藏,就連我以前貼身保護,都不能全知,佈局圖更不可能說查就能查到!”
“那是我的事!”
淡淡的,瞥了雷洛一眼,花依依吩咐掌櫃掛上歇業的牌子,擡眸對離蕭然道:“不出半個時辰,臥龍山莊的佈局圖,我一定給你拿來!”
聞言,雷洛瞳眸微怔,看着花依依的神情,大有些她大言不慚的意思。
而離蕭然,則淡淡頷首,行至邊上的桌椅前施然落座。
啪的一聲,將手裡的摺扇扔在桌上,他擡手端起桌上的茶盞,目光深幽的淺啜一口,不知在想着什麼。
“寧王,呃……無憂公子!”見離蕭然仍舊能靜下心來喝茶,雷洛不禁一臉陰霾道:“難道你就不怕皇上對離後不利麼?”
微微側目,斜睨雷洛一眼,離蕭然眸色微冷,連說話的語氣,都透着冷意:“我方纔不是說了麼?在獨孤辰回來之前,嶽皇絕對不會對她下手!”
“你就如此確定?”雷洛微一皺眉,看着他淡定喝茶的樣子,他的臉上略有不滿:“我此行是來請你救人的,不是來看你喝茶的!”
聞言,離蕭然輕挑眉梢,將視線自雷洛身上收回,他低眉將手中茶盞放在桌上:“月兒落到獨孤江手裡,我比任何人都擔心,但即便我此刻心急如焚,卻也不能亂了分寸。獨孤江爲人如何,你比我清楚,南嶽是他的地盤,如今我們在沒有獨孤辰幫助的前提下,想在他的地盤上救月兒脫險,那簡直難如登天,所以……此事要從長計議,在不清楚臥龍山莊的底細之前,我們萬事急不得,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聽離蕭然一番話,雷洛心神一沉,便也不再多言。
見雷洛不語,離蕭然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靜默片刻後,他雙眸微眯道:“雷洛,你家王爺是何時動身前往中州的?”
雷洛聞言,回道:“昨夜!”
“昨夜……那就是還沒走遠!”
微眯的雙眼,閃過一抹亮色,離蕭然對雷洛輕聲說道:“你去把他追回來!”
雙眸微怔,雷洛一臉不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離蕭然:“無憂公子,你可知如今中州正在鬧水患麼?王爺此去中州,是爲了朝廷,豈能說追回就追回?”
聞雷洛之言,離蕭然不禁對他冷笑了笑:“他去中州是爲了朝廷,可他剛離開京都,朝廷便對他最心愛的女人下手,雷洛……你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麼?”
眉心倏地一皺,雷洛一臉不置信的看着離蕭然:“你的意思是,中州根本就沒有鬧水患,皇上只是以此爲藉口,與王爺來了招調虎離山?”
“今日一早,花家商號中州的貨物才送到……”最後一次用力敲了下桌面,離蕭然自椅子上站起身來,對雷洛說道:“獨孤江是你的主子,我留你在這裡,必然有違你的忠心,既是如此,這邊便交給我,而你則去追回你家王爺便是!”
“我……”
急忙自座位上起身,雷洛張口欲言,卻被離蕭然把一句話都給堵了回去:“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去追嶽王,要麼留在這裡背叛自己的主子!”
聞言,雷洛面色一變,直接緘默不語,他轉身便朝外走去。
出了商行,在門前站定,看了眼門外的雨勢,他一臉黯然的轉頭又朝裡面望了一眼。
見離蕭然再次落座,神情凝重的復又端起茶盞,他心下一沉,擡眸剛要去尋自己的戰馬,卻驚聞不遠處馬蹄聲聲,只他皺眉的工夫,便見一對輕騎在商行門前停駐。
擡眸向上,看向衆多輕騎簇擁之人,他心下一凜,瞳眸驟然收縮了下!
離灝凌!
那昂然坐於馬背上的人,一身精緻的青色錦緞華衫,頭戴碧玉冠,神采絕代,竟然是離帝離灝凌!
眼看着離灝凌自馬背上翻身下馬,雷洛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驚愕之色!
今日,袁修月出了事,本該早已不在人世的離蕭然死而復活,本就讓他震驚不已,但這纔不算……此刻,那本該遠在離都的離帝,竟也到了南嶽京都!
雖然,這是在南嶽京都。
但離蕭然和離灝凌,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若他們對上皇上……
想到這裡,雷洛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
深知,今日之日,難以善了,他不曾與離灝凌照面,低頭垂首,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待離灝凌進入商行,他腳步匆忙的奔至自己的戰馬前,而後翻身上馬,直往城外奔去……離蕭然說的對,他此時能做的,便是去追回他家王爺!
——
商行裡。
離蕭然看似在喝茶,實則茶盞在手,卻在雷洛走後,不曾再喝一口!
擡眸之間,見離灝凌風塵僕僕的邁步而入,他瞳眸一閃,忙放下茶盞,自座位上起身,對離灝凌恭身拱手:“見過皇上!”
“這裡不是在宮中,王兄不必如此稱呼我,直呼我灝凌即可。”淡淡出聲,離灝凌一臉晦暗的在桌前落座:“王兄坐吧!”
微微頷首,卻並沒有直呼離灝凌其名,離蕭然坐下身來,吩咐掌櫃的沏茶,他對離灝凌輕聲說道:“我以爲你過幾日纔會到,沒想到今日便到了!”
離灝凌這幾日會抵達嶽都的消息,他早就知道,卻沒想到,他來的竟然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