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袁修月輕輕擡手,看向離灝凌:“是太后!”
“我當然知道是母后!”
離灝凌周身泛起一絲冷意,霍然站起身來,快速行至帳門處,將帳簾掀起。
忽然得見自己的兒子,安太后聲音微頓,雙眸之中,盡是激動之意,她輕抖着聲音,朝着離灝凌上前一步:“然兒!”
離灝凌俊朗的臉上,平靜無波,看着安太后冷聲問道:“母后執意見朕,可是有什麼事麼?”
“然兒,哀家昨夜……”
從來,離蕭然在面對安太后的時候,都是溫和隨性的,但是此刻的離灝凌,卻是不假顏色的。
不知眼前的離蕭然,實則是離灝凌所扮,安太后只當,自己的兒子,此刻還在因昨日她對袁修月下手一事,而生自己的氣!
是以,面對他不善的態度,她輕啓紅脣,想要解釋什麼,卻不想被離灝凌出聲打斷了:“母后什麼都不用解釋!兒臣現在也不想見你,你還是先回你的寢帳吧!”
冰冷的視線,毫無溫度的掃過安太后雪白的容顏,離灝凌眸色冰冷如初,不見一絲溫情!
“然兒!”
見離灝凌轉身要進入帳中,安太后急忙喚他一聲,擡眸之間,瞥見帳內的袁修月,她面色微微一滯,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帳簾緩緩落下。
“先生!我如今沒事,便已是最好的結果!”
神情有些複雜的看着離蕭然,袁修月輕聲勸道:“你對於太后,一直都孝心可嘉,我不想你們母子因爲我,而傷害了彼此的感情!”
聞言,離灝凌眸色微緩,卻又無奈一嘆!
安太后,是離蕭然的生母。
只念在離蕭然,他便該尊她敬她!
但,昨夜,是她要對袁修月下手,險些要了她的性命,現在,亦是她挑起了安氏之亂,讓離國處於內亂之中,以前,更是她對他的兄長下毒,由此連累他的兄長一生無嗣!
他對她,做不到和顏悅色!
——
接下來的幾日,安氏行營中的氣氛,壓抑到極點。
經由那日與袁成海出手誅殺袁修月,一連數日一來,安太后每每前往離蕭然的寢帳,都會被杜生擋在門外。即便,有兩次她硬闖了進去,卻在對上離蕭然冰冷的瞳眸之時,而心神俱顫!
一晃又是五日。
這一日一早,阜都方面便傳來消息,離灝凌親率的十萬大軍,已然抵達阜都城外。
聽聞這個消息,安氏行營中的氣氛,一時間越發沉重了。
中軍大帳中,離灝凌正以離蕭然的身份,神情冷峻的聽着袁成海稟報大軍部署情況。
大帳外,袁修月閒來無事,帶着杜生走走聽聽,竟又來到了行營馬場。
恍然記起,這幾日裡一直不曾聽人提起過花依依,袁修月轉頭問着杜生:“花姑娘最近可好?”
聞言,杜生微愣了愣道:“花姑娘前些天跟皇上出了行營,便一直不見回來!”
“是麼?”
袁修月黛眉輕擰,心中思慮重重。
在她看來,以花依依對離蕭然的心思,還有安太后要立她爲後的心意,她斷然不會離開安氏行營纔對。
就在袁修月暗自思忖之時,一雙繡着鳳鸞圖案的錦履出現在袁修月眼前。
鳳鸞圖案?!
睇見眼前的圖案,袁修月心神微斂。
娥眉依然緊蹙着,她順着錦履一路擡眸,直至與安太后晦暗的視線,於空中相接……
身後不遠處,杜生已然被安太后的侍衛控制,只能心中焦急,眼巴巴的看着袁修月,卻無法上前。
視線微微一轉,袁修月遠遠的看了杜生一眼。
“杜生,放心吧,太后不會對我如何!”如是,對杜生淡淡出聲,袁修月面色平靜如常,眉頭輕挑,她再次將視線重新轉向安太后,脣角輕彎着,略微福下身來:“修月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袁修月……你就不怕,哀家今日如那日一般,是來殺你的麼?”始終不曾自袁修月臉上看到一絲懼怕之色,安太后原本晦暗的眸子,瞬間沉下。
過去,袁修月這個名字,於她而言,一直都是如雷貫耳的!
仔細算起來,今日纔是她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亦是第一次面對面的說話。
“現在太后會殺我麼?”聽了安太后的話,袁修月淡笑着反問。擡眸望向蔚藍的天際,她眉頭輕蹙道:“現在的太后,不會殺我的。”
聞言,安太后靜心描繪的柳眉,不見淡淡一擰:“你怎就如此篤定哀家不會殺你?”
微微轉眸,與安太后視線相交,袁修月輕嘆一聲,幽幽說道:“人都說,知子莫若母,皇上對我如何,太后心知肚明,死一個我,其實無關緊要,但若我死了,太后和皇上之間的關係,只怕窮極太后一生,也無法修復了!”
毫無諱言,袁修月的話,說的很對!
眸色微微閃動,深凝着袁修月的清亮的眸子,安太后喟嘆一聲,無奈說道:“若早知是你,哀家便不會對你動手!”
眼前的女子,雖然並非傾國之色,但卻蕙質蘭心,是個難得的聰慧之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兒子,喜歡她!
“這世上,她在,兒臣便在,她死,兒臣也會跟着一起死!”
恍然之間,記起那夜離蕭然對自己說過的話,安太后的眸色,不禁越發黯然了。
“太后!”
深凝着太后雖年過三旬,卻仍舊貌美的容顏,袁修月凝眉苦笑道:“是我,你便不會動手,換做是我的姐姐,你便還是會讓我的父親對她動手是麼?”
聞言,安太后心下微沉,美眸之中,隱隱有些閃動。
見她如此,袁修月微抿了抿脣,忽而將話鋒一轉:“太后可知,皇上平生有兩願?”
“哪兩願?”
黛眉,微微一擰,安太后眸色微深。
袁修月看了她一眼,眸色又是一暗:“一願是,讓笑容常伴於我,二願便是與太后團圓,陪您安度晚年!”
聽了袁修月的話,安太后神情微變了變:“他從不曾與哀家提起過這些!”
“不是他不提,而是太后並沒有給他機會去提!”
淡淡出聲,袁修月不再看着安太后,而是轉頭將視線投向遠方:“如今太后擁立他爲新帝,安氏一族興兵造反,這些本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卻也是太后籌劃多年,一定要做之事!”
聞言,安太后看向袁修月:“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袁修月笑着轉身,神情肅然道:“太后,如今朝廷二十三萬大軍就在阜都,隨時準備蓄勢待發,若你以安氏大軍力拼,也只會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嶽楚兩國,給了他們趁機荼毒離國的機會!”
“你想讓哀家罷手?”
眸色微厲,安太后迎着袁修月臉上的笑,自己卻笑的冷然,對袁修月毫不客氣的問道:“無論然兒對你幾多癡情,你心中所向,永遠都是離灝凌吧?!”
聞言,袁修月面色微變,卻無言反駁!
安太后說的沒錯!
她心之所向,確實是離灝凌!
但……
絲毫無懼的迎視着安太后臉上的冷笑,袁修月緊皺了眉頭:“太后可想過,自己的兒子想要的是什麼嗎?”
“哀家當然想過!然兒他想要的,只有你,他之所以會入主安氏一族,無非便是想要得到你!”陰沉着俏臉,安太后深凝着袁修月,不禁冷冷一哼:“安氏與朝廷之爭,若安氏贏了,然兒必定會排除一切艱難險阻,另外給你一個身份,繼而立你爲後,若離灝凌贏了,你也還是他的皇后,這場戰爭無論結果如何,而你袁修月都會是最後的贏家!”
聞言,袁修月黛眉輕挑,苦笑着說道:“若我說,這場戰爭,最後會贏得,一定是朝廷呢!”
“閉嘴!”
面色陡的一沉,安太后對袁修月沉聲厲喝道:“鍾靈那個賤人的孩子,怎配得到這離國江山,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哀家!”
聽安太后的話,袁修月便知,她和鐘太後之間,過去應該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
轉念一想,想到離灝遠兒時所中之毒,便是安太后投與鐘太後的,袁修月不禁在心中感嘆,她們……何止是不愉快,根本就該是水火不容纔對!
不過,在她離宮之時,鐘太後對她很好。
真的很好!
是以,此刻聽安太后罵鐘太後賤人,她不禁眸色微斂,脣角輕勾着看向安太后:“鐘太後過去和太后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我不清楚,不過鐘太後若是賤人的話,那麼太后和袁成海苟且偷~歡,又算是什麼?”
袁修月此言一出,安太后的神情驀地便是一冷!
“臭丫頭,哀家豈容你胡亂污衊哀家清白?!”眸色瞬間狠戾如刀,她的纖纖玉手,倏地擡起,作勢便朝着袁修月的臉上抽去。
見狀,袁修月眉頭一皺,擡手便握住了安太后的手腕!
“袁修月……”
颯然擡眸,安太后看着袁修月的眸色,陰鶩無比:“你最好明白,若然兒登基,哀家便會是離國的太后,到那個時候,即便你是皇后,在哀家面前,也得低眉斂目,謹仰哀家鼻息!”
聞言,袁修月覺得有些好笑,便也跟着笑出聲來。
見她竟然還敢笑,安太后神情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