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隨着離灝凌的命令出口,繼恆恭身領命,對韓妃身後的丫頭略使了眼色。
“皇上……”
來時,他曾說,皇后打她,就等於打他的臉!
他此行是要爲她討公道的。
卻不想,此時形勢急轉直下,一向寵她,疼她的皇上,竟然向着皇后,廢黜了她的妃位!
汀蘭今日所受的,過去不是沒人受過,但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她因此被廢,心中豈會心甘?!
掙開丫頭們的手,韓妃梨花帶雨,悽婉出聲,訴說着過往情事:“皇上說過,皇上最喜歡臣妾的凝裳舞,只要臣妾一日不老,就可以爲皇上跳一輩子,皇上……”
緩緩的,瞌上雙眸,離灝凌不再給韓妃說話的機會,對姬恆輕輕擺手。
“皇上……”
縱使心有不甘,韓妃仍是被拖了出去。
兩年前,從她進宮時,韓妃便已得寵。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她一直身沐皇恩,從不曾失寵過,可是眼下卻……
站在廳門口,眼睜睜的看着榮寵一時的韓妃竟落的如此狼狽,袁修月心底頓時五味雜陳,輕輕的勾起一抹苦笑,她悠悠輕嘆出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此生莫寄君王情!”
緩緩的,睜開眸子,離灝凌眼中掠過一抹奇怪的光芒。
微微轉身,看向袁修月,他輕聳眉梢,淺笑道:“怎麼?皇后覺得朕罰的重了?”
“皇上聽見臣妾這麼說了嗎?”暗道他變臉真快,袁修月雙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一臉無辜的輕蹙眉頭,在離灝凌微微啓脣之際,她哈出一口氣,用力搓着雙手:“好冷!還是屋裡暖和”
離灝凌聞言,不由輕哼了哼:“朕還沒走,皇后就想回屋了?”
“皇上不走嗎?夜溪宮可比這冷宮暖和多了……”明亮狡黠的眸,眨巴眨巴的,袁修月象徵性的用力跺了跺腳,對他微微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語落,不待離灝凌說話,她腳下一轉,轉身進入主廳。
“這該死的女人!”
面色微微泛黑,想起方纔她悽婉嘆出的那句話,離灝凌眸色一深,轉身看向一直站在邊上不曾出聲的離蕭然:“王兄自詡風雅,文采卓然,到底喜歡她哪裡?”
聞言,離蕭然不禁心下一愣!
溫潤的笑,緩緩爬上嘴角,他迎着離灝凌的視線,絲毫沒有一點閃躲的意思:“沒有哪裡,是全部!”
不是哪裡,是全部!
臉上的笑,溫潤怡人,離蕭然無懼離灝凌的身份,第一次坦坦蕩蕩的道出自己的心聲!
沒錯!
他喜歡她!
她,不是傾國傾城的袁明月,而是其貌不揚的袁修月!
或許,五年以前,他進入安國侯府,是慕袁明月之名而去,但後來,在結識袁修月之後,在朝夕相處了三年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雖然,在外人眼裡,她無論是姿色還是才華,都不及安國候府的掌上明珠,但在他眼裡,她卻是獨一無二的!
他喜歡她爽朗純粹的笑,喜歡她明媚的眸,喜歡她的所有……
一切的一切!
可惜的是,如今的她,是皇后,是皇上的女人!
而他,卻是寧王!
只是,即便如此,在眼前這一刻,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卻不想再隱藏什麼……
……
庭院裡的氣氛,因離蕭然的回答,瞬間低至冰點!
怔怔的,回過味來,姬恆緊咬着脣,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偷瞄離灝凌一眼,見他微眯瞳眸,卻並未動怒,他高懸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原來皇后在皇兄眼裡,竟如此令人着迷……”迎着離蕭然含笑的眸子,洞悉他的回答發自於心,離灝凌眸色微深,卻不曾深究什麼,只是深深的凝了離蕭然一眼,便要擡步離開冷宮。
“皇上!”
在離灝凌起步之時,離蕭然轉頭看了眼汀蘭所在的房間,出聲喚住了他的腳步:“汀蘭丫頭傷的不輕,恐怕不能伺候皇后起居……”
聞言,離灝凌頓下腳步,離灝凌繃着一張俊臉轉身看着離蕭然:“這是朕的家事,朕自會有所安排,不勞王兄費心!”
“皇上說的是!”
微微頷首,離浩然自討沒趣的輕笑了笑。
擡眸向上,仰望夜空,離灝凌的臉色也越來越黑:“皇宮之內,都是朕的女眷,即便這裡的是冷宮也不例外,如今天色已晚,王兄該離宮了。”
離蕭然微窘,故意聲道:“只要皇后這裡安排好了,臣兄便立刻離宮!”
“皇兄對皇后還真是無微不至!”
冷冷的嘲諷着,離灝凌沒好氣的哼了哼,轉睛看着姬恆。
姬恆心下一顫,會意垂首:“奴才會安排荷兒留在冷宮伺候皇后娘娘和汀蘭丫頭!”
眉腳輕動,離灝凌的視線,再次冷冷的停落在離蕭然身上。
“臣兄告退!”
潔白的衣袂,在燈光的折射下顯得格外柔和,十分識趣的對離灝凌恭了恭身,離蕭然淡笑着退後幾步,轉身離開冷宮。
“臣妾與寧王,清白如水,皇上若是硬要這麼說,那就權當如此吧!”無意之間,袁修月的話浮上心頭,看着離蕭然飄然離去的身影,離灝凌薄脣緊抿,有些怒不可遏的對姬恆命令道:“明日讓皇后三更到夜溪宮煮茶!”
“是!”
姬恆心裡一顫,忙應聲轉身,準備傳旨!
“二更!”
不等姬恆離開,離灝凌冰冷的聲音便再次轉來。
身影一僵,姬恆應聲之餘卻在心裡暗暗替袁修月叫苦!
皇上四更纔會起身上朝,三更時還是子時,若二更的話,今夜皇后只怕不能就寢了……
二更時,皇宮大內,各宮的主子大都歇了。
但居於冷宮的袁修月,卻懷揣手爐,心不甘情不願的隨一名紫衣內侍,前往夜溪宮爲皇上煮茶。
夜溪宮,顧名思義,有一條小溪於宮中涓流而過,到了夜裡,華燈初上,明亮的燈光折射到溪水之中,如夜空繁星,點點璀璨。
聽到厚重的門扉響動聲,本就等在寢殿門外的姬恆連忙迎上前去。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
“姬總管不必多禮!”
淡笑着勾了勾脣角,袁修月輕聲問道:“本宮在哪裡煮茶?”
“這……”
有些爲難的擡頭看了袁修月一眼,姬恆垂首向裡引臂:“茶具奴才已然備好,娘娘請往皇上寢殿!”
不知姬恆臉上的爲難之情從何而來,袁修月微蹙了蹙眉,並未多問什麼,便隨姬恆沿着溪水,進入離灝凌的寢殿。
甫入殿中,迎面襲來一陣極其濃郁的麝香之味,微擡起手,輕掩鼻端,尚不待袁修月多想,便有斷斷續續的曖昧之音入耳……
這聲音,即便是未經人事,袁修月也能分辨出是什麼!
眉心於瞬間緊擰,總算明白姬恆臉上的爲難源自於何,她的臉上漸漸浮上一絲赧色。脣角輕勾,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毫不在意的掃了眼龍榻上輕垂的紗幔。
似是感覺到了紗幔內遮不住的羞人春色,她以眼神詢問姬恆。
“呃……顏妃娘娘今夜侍寢!”
尷尬的笑了笑,姬恆壓低聲音,以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音量稟道。
瞭然的點了點頭,袁修月有意忽略身後的靡靡之音,也壓低聲音道:“本宮想問的是,姬總管領本宮進來,是來看戲的,還是來煮茶的?”
這下,姬恆臉色更尷尬了。
臉上的皺紋,微微顫了顫,他躬着身子,將袁修月引向偏廳。
微轉過身,隨姬恆上前,袁修月嘴角的笑漸漸斂去。
她可以篤定,皇上將煮茶的地方設在寢殿裡,其實就是有意讓她來看戲的!
他的意思,她大約可以理解一些。
世上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即便,這個女人,是他所厭棄的,也一樣不行!
是以,眼前的這幕旖旎風光,便是對今日她在冷宮與離蕭然相擁最好的回敬!
不過這些在袁修月看來,卻是毫無意義的。
誰讓,她的心裡,本就沒有他呢……
小竈兒,紫檀泥壺,上品茶葉,還有各種各色的極品茶餌……偏廳的桌子上,煮茶要用的東西,皆以準備齊全。
但,因與正寢室只隔着一道鏤空雕窗,身處偏廳裡的袁修月,卻可以更加清晰的聽到隔壁不時傳來的顏妃的嬌喊聲……
嘲弄的笑,微微自脣角綻放,袁修月袁修月暗暗吁了口氣,提起茶壺,一勺一勺的往裡面舀着茶葉。
“娘娘看看,可還有什麼缺的?”仔細觀察着袁修月的神情,姬恆小心翼翼道:“若是沒有,奴才便出去當差了。”
“姬總管!”
平淡的喚了姬恆一聲,袁修月將茶壺注滿水,置於小竈之上。淡淡擡眸,她指了指廳內陳設的一隻一尺多高的青瓷古董瓶問道:“這東西大約值多少?”
“這是先朝古董,可謂價值連城!”被袁修月的問的一愣,姬恆看了眼瓷瓶,滿是疑惑的出聲問道:“娘娘問這個作甚?”
“沒什麼?本宮只是好奇,這東西若是落在地上,聲音指不定多麼清脆響亮……”話語未落,隨着她擡手的動作,瓷瓶哐噹一聲脆響,生生的掉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