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對安太后輕輕恭身,離蕭然扶着她進屋:“兒子有要事,要現出門一趟……”
“在重要的事,也要先聽我把話說完!”臉色不鬱的在屋內落座,安太后擡眼看着離蕭然,眉頭皺的極緊:“方纔我聽花府的管家說,依依丫頭要成親了,這是怎麼回事?”
聞言,離蕭然眸色一暗!
薄脣輕抿,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弧,他聲音眸若燿石:“消息傳的如此之快麼?兒子纔剛接到消息,母親便也知道了!”
聽他此言,安太后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看來,你已然知道此事?”
“兒子知道!”
蕭然微微頷首。
就因爲知道,他纔要立即前往楚國。
見他頷首,安太后不禁沒好氣的輕哼一聲。
他知道人家花依依要成親了,卻還如此鎮定自若的待着……
“然兒啊!”長嘆口氣,她深凝着離蕭然,語重心長道:“母親知道,你心裡想着皇后,可皇后如今和皇上雙宿雙棲,有兒有女,你跟她註定此生無緣!”
“兒子知道!”
離蕭然輕笑,俊臉上卻不再苦澀蕭條。
見他如此,安太后的心裡,頓時涌起一股子無力之感。又是一聲輕嘆,她苦口婆心道:“依依這丫頭,雖然平日精明強悍,在生意上寸金不讓,但是對你,卻是一百個一萬個不計較,當初在大婚之時,你選了皇后,她不但不計較,還拿出銀子幫我……再回來,無論是去南嶽,還是在阜都,她對你無怨無悔的付出那麼多,人心都是肉長的,你難道就一點都感動麼?”
“兒子感動!”
心中略微有些急,卻還是耐着性子回了安太后,離蕭然脣角輕勾,臉上浮上一抹別有深意的淺笑。
若是他母親知道,花依依那丫頭跟離灝凌是一夥的,當初那一百萬兩銀子,也是爲了禍害安氏一族,只怕就不會如此爲她說好話了吧!
不過,那只是如果。
因爲,他不會讓她知道。
永遠都不會!
“你感動?!”
覺得離蕭然臉上的笑,格外刺眼,安太后一臉不依的伸手拍打在他的手臂上:“如今她都要成親了,你卻還在這裡笑,我怎麼看不出你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母親!”
伸手拉住安太后的手,離蕭然淡淡笑着:“母親以爲兒子着急要去哪裡?”
“誰知道你要去哪……”話說到一半,安太后眸色微亮。
“母親!”
緊抿薄脣,握住安太后的手,離蕭然鄭重說道:“兒子要去楚國,去把她找回來!”
“然兒!”
安太后有些激動的扶着桌沿站起身來:“你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是!”
溫潤一笑,離蕭然堅定不移的點了點頭。
門外,杜生早已備好馬匹。
辭別安太后,離蕭然翻身上馬,馬不停蹄的趕往楚國。
夏日炎熱,連拂面而過的輕風,都透着炎炎熱意。
英姿颯爽的在官道上一路飛馳,離蕭然的衣袂,在空中肆意翻飛。
他和花依依之間,永遠都是花依依主動,而他……則被動接受她的好。
這,儼然已成了習慣。
就像早前,他明明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卻不是直接到楚國找她,而是選擇回到阜都默默等候,準備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因爲他知道,她對自己的心。
就算她口口聲聲說要放手,也一定做不到。
但是現在,他的驚喜還沒送出,那丫頭卻回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嚇!
她要成親了。
新郎是楚國大將軍阮皓然!
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
這個人,如他的名字那般,同樣出色。
只是,無論對方是誰,他也絕對不會容她嫁給他!
“花依依,你當真放下了麼?”
璀璨而銳利的眸,彷彿穿過千山萬水,直望楚地,在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女人,用手抹着眼淚說,她成全他,放棄他,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
楚國,京都。
正在跟司徒錦華寒暄的花依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冷麼?”
隱於面具下的眸子,星華閃閃,司徒錦華輕皺了眉頭,對身邊的阿忠吩咐道:“初秋,夜風涼,把窗子關了。”
“沒礙的!”
淡淡一笑,麗顏之上,透着幾分蒼白,花依依對輕輕一嘆,“夜風再涼,也沒有我的心涼!”
聞言,司徒錦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事情還不到最後,你怎就如此篤定,他一定會讓你失望?依依……我認識的你,堅強,堅韌,在男人堆裡打滾都不曾怕過,眼前的你,卻不像你!”
他和花依依,師承一脈,算是師兄妹。
只不過,他們學的,如該如何經商。
晃眼之間,數年已過。
他印象裡的花依依,一直自信滿滿,從來都不服輸!
可眼前的她,怯弱,膽小,患得患失,跟他印象裡那個強勢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離後也曾說過,現在的我,不再像我!”不以爲然的苦笑了笑,花依依輕挑黛眉,又是幽幽一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依依!”
眉腳輕抽了抽,司徒錦華無奈笑着:“你既是對自己和他都沒有信心,又何必折騰這一場!”
“離後說,他會來!”
花依依黛眉緊皺,眉目之間淡愁如紗。
司徒錦華笑眯了眼,眸光犀利微冷:“你口中,一直說着離後,卻從不曾提及,自己心中所想,難道北離第一首富,竟信不過自己的心?”
“我確實信不過自己的心!”
迎着司徒錦華犀利的眸光,花依依毫不做作,坦坦蕩蕩:“但即便信不過,這次我還是要賭上一賭,賭贏了我和他,皆大歡喜,賭輸了我就心甘情願嫁進大將軍府!”
這次,是給她和離蕭然,最後的一次機會!
這個機會的期限,還有兩日!
“既是你能如此想,我便也放心了。”
眸色微沉,司徒錦華站起身來,輕扶花依依削瘦的肩膀:“後天便是你的大婚之日,我陪你一起等這個結果!”
淡淡的,勾了勾脣角,花依依苦笑不語!
從來,在商場上,她都是無往不利的女強人!
但對待感情,此刻的她,卻很懦弱。
因爲她愛慘了。
愛慘了那個總是雲淡風輕,一身白衣的溫潤男子。
她希望,自己的愛情,可以開花結果。
卻又害怕,希望變成絕望,花開過後,等着她的,是惡果。
兩日,對於花依依來說,比過往的兩年,都要煎熬萬分。
數不清多少次,她倚立窗前,滿臉希冀的望着大門方向,期盼着那抹白色身影到來。
但是,一日過後,不見君來。
那時,她安慰自己,阜都距離楚都太遠太遠,只待明日,他定然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但是,第二日,從日出到日落,朝霞滿天時,將她慘白淒涼的小臉,映照成了火紅色。
他,沒有來。
真的,沒有來!
原來,離後說的,有時候也是不準的。
“小姐!”
看着眼前一臉淒涼的花依依,巧兒雖心急如焚,卻不忘安慰道:“也許王爺沒收到信,或是半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又或者他今晚就會到……”
“巧兒,別說了!”
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花依依的紅脣,緊抿成一道直線。
她送信的日子,是掐指算過的。
他要來,早該來了。
深深的,最後朝着大門方向忘了一眼,她眸色微暗,隨即悽美一笑,婉約轉身,緩步進入前廳。
或許,她從一開始,便不該有所希望。
因爲有希望,便會有失望和絕望。
就如她此刻這般。
失望,而又絕望!
——
翌日,晨起。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秋天的雨,帶着涼意,就如花依依的心,霧濛濛一片陰霾!
今日,花依依大婚。
楚都花府,紅綢飄揚。
主寢室內,花依依一身紅綢嫁衣,髮髻高挽,娥眉清掃,若出水芙蓉,清新靚麗,只她眉間蘊着那淡淡的憂愁,捻不散,逐不退。
“依依,都準備妥當了麼?”
手捏玉簫,自室外而入,司徒錦華透過銅鏡,看了眼鏡中伊人,隱於面具下的眸子,晶晶亮又是一閃:“還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你這一妝扮,真是好看!”
“嗯!”
淡淡的,輕應一聲,花依依低眉斂目的從頭頂上將那礙眼的珠釵拔下,隨手丟在首飾匣子裡。
見狀,司徒錦華微微皺眉。
“依依!”
在花依依身前蹲下身來,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他輕聲說道:“你該做的,做了,該爭了,也都爭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何必如此悶悶不樂?”
“我知道!”
淡淡擡眸,對上司徒錦華的幽深的雙眼,花依依的語氣,也是淡淡的:“你要說的道理,我心裡都明白,所以……眼下,你可不說!”
“好!”
輕點了點頭,司徒錦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我不說!”
“多謝了,師兄!”
平生,第一次喚司徒錦華師兄,花依依的臉上,滿是抑鬱之色。
“依依……”
聽花依依的一聲師兄,司徒錦華的心裡,莫名一陣揪痛!
眼前的女子,與他相識多年。
只可惜,他們之間,從來有的,便只是競爭,而不見一絲男女之情。
她心比天高,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倔強的不服輸。
僅有的一次,她輸了,師傅將產業都傳給了她。
可她,卻一氣之下遠走北離,從而成就了關於北離第一女首富的傳奇。
可是現在的她,卻不復當初神采。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連那雙精光閃閃的眼底,也宛若失了靈魂,變得空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