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姬恆一路腳步匆匆的上了雪丘,站在暖閣窗前的袁修月心中便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再看到離灝凌和離蕭然皆都面色冷峻的下了雪丘朝着行宮而來,她心中更加篤定,朝中一定發生了大事,否者他們二人的神情,不會如此冷峻沉重!
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時候不長,兩人回到行宮。
遠遠的,見袁修月站在暖閣窗前,離灝凌的深邃如海的眸子,不禁微眯了眯。
見他看向自己,袁修月心神一凜,不禁展顏便是一笑。
深凝着她臉上的笑容,離灝凌心中暗暗沉吟,腳下步伐卻未曾停過。
自外而入,甫一進入暖閣,他擡眸看了袁修月一眼,便快步來到袁修月身前,輕擁着她的肩膀,轉身對汀蘭吩咐道:“去與娘娘準備大氅!”
聞言,袁修月微微一怔!
而尚站在門口的離蕭然則眉頭一皺,輕聲問道:“皇上要帶月兒下山?”
“嗯!”
緊皺着眉頭,離灝凌轉睛看向袁修月,“朕只有把她帶在身邊,心裡纔會覺得踏實!”
那些人,不是要害她麼?
他倒想要看看,他們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對她下手!
還有……他此刻才恍然,她有多想讓他帶着她走!
“可……”
汀蘭有些擔憂的看着離灝凌,凝眉問道:“皇上如今,不是獨寵虞美人麼?若此時走到哪裡,便將皇后娘娘帶到哪裡,豈不是自相矛盾,說不通了麼?”
聞言,離灝凌哂然笑道:“如今的形勢,這虞家還真是有夠麻煩,不過……在虞秀致給你毒藥之時,她寵妃的地位,便已註定不保,如今太后徹查此事,最晚這一兩日,她們虞家,便該低聲下氣來求朕!”
聽他此言,袁修月不禁心中咯噔一聲!擡眸迎上離灝凌的視線,她有些懵懂的問道:“皇上,如今朝中形勢如何了?”
“對於朝中形勢,月兒很好奇麼?”
眸光微閃了閃,卻終是一柔,離灝凌輕抿了抿脣道:“天下大事,有我和王兄他們即可,你不必太過擔心!”
“我……”
眉頭微蹙着,袁修月張口欲言,想說自己其實並不擔心,但離灝凌並未給他機會,便轉身看向汀蘭:“朕現在急着下山議政,還不趕緊的與皇后娘娘去取了大氅!”
“奴婢這就去!”
心下一顫,汀蘭急忙應聲。
待汀蘭急匆匆的從寢室裡取了大氅出來,離蕭然也已然戴上面具,換好了衣裝。瞳眸之中,水光微閃了閃,她急忙上前將大氅與袁修月穿上,並將大氅上絨白的雪帽她戴好,這才與離灝凌一起扶着她出了行宮,隨即登上龍輦。
不曾停留,龍輦駛離行宮,順着被雪地覆蓋的山路,一路蜿蜒而下,直往夜溪宮所在的方向駛去。
也就是在龍輦之上,袁修月方纔從離灝凌和離蕭然的對話中聽出些許端倪。
如今,離國內亂仍在繼續。
但邊關,卻出事了。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三國峰會才結束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前些日子裡,在離國與南嶽接壤的邊境區域,竟忽現十萬南嶽精兵,對離國疆域虎視眈眈!
南嶽,一直對離國和楚國,都存在覬覦之心。
但袁修月只道獨孤辰不惜一切代價,才得以讓三國峰會重新召開,如今即便離國內亂,他也該遵守盟約,但事實卻證明,她錯了……因爲南嶽,如今已對離國大兵壓境!
爲這個消息,也讓她一時之間,心驚肉跳之餘,卻有心生疑問。
想來,現在離國的形勢,該正處於內憂外患之時。
而獨孤辰……他雖素以謀略聞名,但果真是個背信棄義之徒麼?!
想到那個俊美的如妖孽一般的男子,袁修月低眉斂目的靜靜絞着手裡的帕子,心中思緒紛舞,一直都不曾出聲……
……
剛下過雪地山路,雖灑落熔鹽,卻仍舊溼滑,進而影響了龍輦行進的速度。
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後,龍輦終至夜溪宮外,緊接着便聽姬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啓稟皇上,夜溪宮到了!”
“嗯!”
緊抿薄脣,離灝凌對袁修月伸出手來:“月兒,隨朕下輦吧!”
“好!”
微微擡眉,對離灝凌輕勾了勾脣,袁修月將自己柔軟無骨的小手,置於他略帶薄繭的大手之中。
見狀,離蕭然眸色微深。
而離灝凌則輕抿着薄脣,拉着她一起身。
出得龍輦,仰頭看着石階之上,那在陽光下耀眼的夜溪宮三個燙金大字,袁修月心下喟嘆一聲,作勢便要擡步向上。
但,她的繡靴,尚不曾踏上石階,便忽覺腳下一輕,自己竟被離灝凌攔腰抱起。
“啊——”
輕啊一聲,袁修月有些驚惶的伸手摟上離灝凌的脖子,只微微擡眸,便望進離灝凌如深潭一般的瞳眸……心下一顫,她面色緋紅,緊咬着朱脣喚道:“皇上,我能自己上去!”
“這裡臺階很多,朕抱着你上去!”
低眉深凝袁修月一眼,離灝凌不容袁修月說出拒絕的話語,便當着衆人的面毅然擡步,一步步向上而去。
看着兩人緩緩而上的身影,離蕭然淡淡一笑,便也就沉穩邁步,跟了上去。
隨後姬恆和汀蘭,也連忙跟上。
——
御書房中,炭爐燒的正熾,房內和暖溫煦,仿若春日。
袁修月和離灝凌進來之時,賢王離灝遠正坐在自己平日常坐的座位上批閱着奏摺。
見幾人進得房來,他放下硃筆,起身拱手恭身:“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王兄平身!”
俊眉緊攏着,對離灝遠淡淡出聲,離灝凌徑自抱着袁修月一路向裡,直至進入毗鄰御書房的暖閣之中。
這間暖閣,設在御書房之後。
裡面桌椅齊備不說,還擺有一張可供兩人就寢的錦榻。平日裡,如果離灝凌批閱奏摺累了,亦會在此小憩片刻,而今日,這裡正好可以當作袁修月的容身之處。
小心翼翼的將袁修月安置在錦榻之上,離灝凌深凝她一眼,對她輕輕說道:“我去與王兄商量政事,你先暫時在此歇息片刻。”
聞言,袁修月乖順的輕點了點頭:“我沒事,皇上趕緊去吧!”
見她點頭,離灝凌輕牽了牽嘴角,而後微微擡眸,看向一邊的汀蘭,“好生照顧皇后!”
“是!”
恭身應聲,汀蘭對他垂眸福了福身。
離灝凌離開暖閣之後,袁修月眉頭輕輕一皺,並未老老實實的在錦榻上歇着,而是立即起身下榻,行至暖閣門口的椅子前坐好,透過鏤空的隔窗,仔細傾聽着御書房裡的三個大男人的談話。
……
御書房裡。
離灝凌高坐御案前,賢王離灝遠坐於他左下方,此刻帶着面具的離蕭然則於房中凌然而立。
“王兄!”
微轉過頭,離灝凌目光冷冽,轉頭看向左下方的離灝遠:“對今日形勢,你有何看法?”
“咳咳——”
忍不住輕咳幾聲,離灝遠蹙眉搖頭,氣息略有不穩:“雖說南嶽已然大兵壓境,但他們此刻尚在嶽國境內,一直不曾越過我離國邊境,既是如此,我們便該稍等一等,以不變應萬變,且看看南嶽那邊,到底意欲何爲!”
聞言,離灝凌不禁嗤笑一聲!
“如今天下,離國,楚國,南嶽三分,這三國之中,尤以南嶽兵強馬壯,而他們也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吞併離楚兩國,若非去年春時,月兒在安陽挫敗嶽王,也不會有早前那獨孤辰,一力促成三國峰會!”眸色深沉,他低眉斂目的收起脣邊笑意,冷哂說道:“朕早知獨孤辰狼子野心,卻不曾想這三國峰會纔剛過了沒多久,他便又想借我離國內亂之機肆意而動了!”
“皇上這陣子,一直忙着對付虞家,南嶽那邊的消息,暗線也總是稟報於我……”淡淡一笑,離灝遠端起手邊的茶盞淺啜一口,輕聲說道:“據我所知,自那三國峰會之後,嶽王便不曾踏出嶽王府,也不再過問南嶽政事,如今南嶽當家的,真正成了那嶽皇獨孤江!”
聞言,暖閣之中的袁修月眸色微變了變,一時間心中思忖連連!
若說,如今調動兵馬之人是獨孤辰,他也許果真如離灝凌所言,是狼子野心,要違背三國盟約,趁着離國內亂之際,吞併離國,但……若是那一向喜怒無常的獨孤江,她便有些難以臆測了!
獨孤江,生性薄涼,且行事狠辣。
他的思維,並不建立於謀算他人,卻只顧自己心中想法,是個我行我素之人。
既是那次,那他如此大動干戈,如斯調遣兵馬,又所爲何來?!
御書房中,離灝凌自離灝遠口中得知,如今於南嶽掌權之人,是嶽皇獨孤江後,不禁眸色又是一深!
沉寂半晌,他心思轉了又轉,終是擡眸冷笑道:“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如今既是南嶽大兵壓境,卻一直不曾對離國發難,那他也必然是有所圖的,若朕猜的沒錯,再過不了幾日,南嶽的使臣便該到了!”
語落,他提起筆來,低眉於御案上奮筆疾書。
見狀,離蕭然眸光微閃了閃,隨即輕勾脣瓣:“皇上可是要與楚皇寫信!”
“沒錯!”
眉眼依舊低斂着,離灝凌手下書寫的動作不停,待片刻之後,終是停筆,他看了眼身邊的姬恆,沉聲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將書信送到楚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