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被她無所謂的樣子氣的窒息,臉色微沉,寒涼之氣瞬間逼近袁修月:“夫人,我的夫人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當然知道……”
故意將尾音拉的長長的,袁修月輕拍影子的肩膀,讓她稍安勿躁:“有雷洛在,你我一起逃離,可行性有多大?”
“若只我自己,很容易,若帶上夫人,便只有三成把握!”強自壓下心裡的氣和窘迫,也確實拿身邊的這位皇后沒有辦法,影子強作淡定的補充道:“不過夫人放心,即便拼死,屬下也會護你周全!”
聽了影子的話,袁修月心中,忽而涌過一道暖流!
輕輕的,拉起影子的手,她的脣角處,逸出一抹溫和的笑:“既是逃跑無望,我們就先不逃,那錦衣男子說,要帶我去個地方,我們且先看看他意欲何爲,再見機行事,找機會逃跑!”
“爲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袁修月臉上的笑,影子心中第一次生起一種無力感!
以前,每每袁修月與皇上鬥氣,她都在心中暗暗爲她捏不把冷汗,於時候感嘆她膽子足夠大,但是現在,身處如此險境,看着她臉上溫和的笑,她才知道,她的膽子,並非足夠大,而是大的沒邊兒了……
……
時光流逝中,烈日化夕陽,黃昏將至!
坐在馬車裡,感覺馬車緩緩停下,袁修月與影子對視一眼,便聞吱呀一聲,車門自外打開。
馬車外站着的,正是錦衣公子!
如沐春風般溫煦一笑,錦衣男子對影子輕輕伸手:“趕了一下午的路,夫人也該累了,今夜我們便在此歇腳吧!”
面色不鬱的睇了他一眼,影子並未伸手,而是徑自將手伸給袁修月,由她扶着步下馬車。
下了馬車,看着周圍熟悉的建築,袁修月和影子皆是一怔,眸底思慮重重……
眼前的驛館,對於袁修月和影子來說,並不陌生!
因爲昨日夜裡,她們便和離灝凌投宿在此,而今日一早,袁修月才揹着影子離開這個地方,眼下去而復返,莫說掌櫃的一臉納悶,就連她們二人,也都暗自心驚!
依眼前路線推斷,錦衣男子要去的地方,極有可能和離灝凌所去之處,是同一個地方!這也就意味着,離灝凌的行蹤,其實一直在南嶽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一點,袁修月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扶着影子的手,也跟着倏爾一緊!
微微垂眸,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她的手,影子轉身冷對身後的錦衣公子:“你要帶本宮去哪裡?”
“這個嗎?”凝着影子的眸,錦衣男子神秘一笑,澹靜回道:“暫時保密!”
聞言,影子的臉色,更冷幾分。
脣角的淺笑,愈發燦爛,錦衣男子眸華微漾,轉身對雷洛吩咐一聲:“先將夫人安頓妥當!”
“是!”
微微頷首,雷洛對影子恭身伸手:“夫人,請!”
冰冷的視線,徐徐掃過錦衣男子和雷洛兩人,影子輕哼一聲,微揚下頷進入驛館之中。
既然,他們都以爲她是皇后,那麼……她便該有身爲皇后的氣勢。
相對而言,越是如此,袁修月也就越安全!
——
世上的事,無巧不成書!
雷洛給袁修月和影子安排的客房,竟然還是她們早前所住的那一間。
關上房門,影子向裡走了幾步,面色凝重的回頭看着袁修月:“怎麼會這麼巧?他們也走這條路?”
“天下哪裡有那麼多的巧合?”擡眼四下打量着身處的客房,袁修月移步牀前。斜倚在牀柱上,她咬牙捋起褲管,看着小腿上已然結了新痂的傷口,她輕咧了咧嘴,頭也不擡的對影子說道:“皇上此次出宮,知情者有幾人?”
南嶽之所以能夠得知離灝凌離京的消息,必然在離宮之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而這個眼線,若經過抽絲剝繭,應該不難查出!
且,一定要查出!
明白袁修月話裡的意思,影子心下暗沉,美麗的臉上,掠過一抹狠戾之色:“皇上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前往安陽,每到此時,朝中政事便由賢王暫代!”
“皇上沒事老往楚國跑幹什麼?”不滿的嘟囔一聲,不小心觸碰到腿上的傷口,袁修月吃痛的倒抽一口涼氣!見狀,影子眉心一顰:“夫人沒事吧?”
“我沒事!奸細的事情,待回去之後再查!”瑟縮着將褲管放下,她迎向影子的視線,清冷說道:“若是他們帶着我們一路南下,必定是爲了圖謀皇上安危,以眼下情勢來看,若說早前我們是逃不掉,如今我們卻是不能逃!”
聽袁修月此言,影子心下一凜!
袁修月說的沒錯!
與其她們逃走之後,不知錦衣男子對皇上如何行事,倒不如將計就計跟在錦衣男子身邊,如此一來,若是他們要對皇上下手,她們也才奪情救駕!
不過……
有些擔心的看着袁修月,影子說出心中憂慮:“若到時候他們以您要挾皇上……”
“影子,你的職責,只是保護皇上!”
眸華似火,卻笑的淡然,袁修月在一笑之間,已替影子做出了取捨……
“夫人……”
凝着袁修月的眸,隱隱有着些許動容,影子輕蠕脣瓣,卻一時無言。
臉上的笑,漸漸淡去,袁修月微微挑眉,毫無形象的伸了個大懶腰:“今日折騰了整整一日,都快累死了!”
語落,她率性的躺在牀上,裹着被子轉身向裡。
暗影的職責,只是保護皇上!
之餘這一點,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是以,如若有人拿她要挾離灝凌的話,即便她此時不說,影子到最後所選擇的,也一定會是先保護皇上週全!
而此刻她說了,若萬一到時她果真有個三長兩短,也算是忠君而故,就算再如何不喜歡她,皇上也會重賞她的家人吧……
想到自己的家人,袁修月心中,涌起濃濃的苦澀滋味。
古有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如今若是她身後爲父母謀得更多的家族利益,也許他們多多少少,會對她這枚廢子心存感念吧!
思緒至此,她脣角輕抿,澀然一笑,緩緩閉上雙眼。
在她身後,影子靜靜的立在牀前,凝着袁修月稍顯瘦弱的背脊,她沉默許久,轉過身去幽幽開口道:“若只能保全皇上,屬下定會追隨夫人而去!”
聞她此言,牀榻上,背對着她的袁修月長睫輕顫!
不曾睜眼,她的脣角微翹的弧度,緩緩上揚!
——
翌日,華陽初升時,雷洛便早早叫了起。
簡單洗漱用膳之後,錦衣男子帶着袁修月一行,便再次上路!
馬車於官道上飛馳,隨着窗簾起伏,金燦燦的陽光透過車窗,灑落袁修月身畔。
斜倚車廂上,她身裹錦被,懶懶擡眸看着打開車窗,正朝外張望的影子。
輕輕的,放下車簾,影子回頭看着袁修月,苦笑了下,皺眉說道:“夫人所料不錯,他們行進的路線,果然一路向南!”
“這樣也好,比起雷洛眼裡的鄙夷之色,我倒更喜歡皇上看我的眼神!”對於影子的話,絲毫不覺意外,袁修月有些自嘲的輕笑了笑,向裡挪了挪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再次閉上眼睛。
皇上看你的眼神,就是好的嗎?
看着袁修月的眼神,透着幾許莫名的心疼,影子在心裡重重嘆息一聲!
自從袁修月以汀蘭爲名賣主求榮之後,雷洛再看到她的時候,絲毫不掩鄙夷之色!
但,皇上……又何曾對她和顏悅色過?!
十數日後,袁修月一行,已然越過離楚邊境,繼續向南,直朝安陽方向進發。
轉眼之間,又是數日,於白晝更迭中,寒意褪去,外面的植被,也漸漸生機勃勃,泛起碧綠之色!被劫持的袁修月和影子,也早已將身上厚重的冬衣,換做輕便的襦裙!
坐在馬車裡,影子朝外張望一眼,對袁修月輕聲說道:“前面就是安陽了!”
聞言,袁修月微微挑眉。
瞳眸之中,閃過一抹慧黠,她輕道一聲:“光聽這個名字,聽了千八百回,這回說什麼也得先去逛逛!”
語落,不待影子反應,她已探身向外!
車窗外,充滿泥土氣息的新鮮空氣泌入心脾,遙望着不遠處朦朧秀美的古城,她脣角輕勾,臉上淺笑盪漾的回頭問着車外不遠處,正騎馬前行的雷洛:“喂,雷大叔,我家夫人說了,讓我進城之後去買些女子急用的東西!”
安陽城,位於楚國南域,氣候溫潤怡人,是遠近馳名的魚米之鄉,單就如此,便可以想見,其城中街道上,自是熱鬧非凡!
天色漸暗,不見豔陽,不時有細雨絲絲飄落。
絲毫未因天氣影響心情,袁修月身着一襲淺藍色襦裙,腳步輕快的行走在人潮涌動的人羣之中,聽着街道兩側的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她不時駐足,湊上前去,興致盎然的把玩着攤販叫賣的東西。
早已數不清袁修月這是第一次停下了,雷洛不耐煩的冷哼一聲,怏怏的站在她的身後,以劍柄輕戳她的腰際:“不是你家夫人等着用嗎?哪裡來的閒工夫來看這些?”
身子微僵了僵,袁修月蹙眉剜了雷洛一眼,不得不再次擡步繼續往前走。
一邊往前走着,她還不忘數落雷洛:“既然出來了,就不能順便多看幾眼嗎?雷大叔,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死板!”
天知道!
她說要進城買些女子急用的東西,根本就是隨口瞎掰,她的本意無非就是想要逛逛安陽城,順便出來透透氣!
心中如此想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輕縱俏鼻,用力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