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玄被文嬤嬤簇擁到了花廳外頭,花廳外的大丫頭聲:“懿安王妃駕到!”
葉驚玄聽了忍不住瞪那丫頭一眼,她這還沒準備好呢,這會兒終於明白爲姚思敏要遠嫁平城,就算過得稍有不稱心,也好過天天虛與委蛇。
花廳裡的女眷們跪了一地,齊齊高呼着:“臣妾拜見懿安王妃,給娘娘請安。”
葉驚玄被一羣跪着的女眷們生生攔在了門口,只好站門檻前面喊了聲:“都起吧,這也沒別人,都隨意些。他們男人們在外頭跪來拜去,咱們姐妹們在裡頭,就不講究這些了。”
這話說完,葉驚玄不由得讚了自個兒一聲,心想要過得幾年,她能把姚思敏那定國夫人的範兒演個十足。
女眷們都由丫攙扶着起來,由文嬤嬤領着一個一個上前來見,一溜下來,葉驚玄也就記住了兩、三個。還有些是帶着女兒來的,葉驚玄起初還沒在意。
趁着衆夫人說笑的當口,文嬤嬤忽然在她耳邊貼着說了句:“娘娘,這些帶着女兒來的夫人,娘娘多看着些,誰家姑娘性子好,娘娘便記下了,將來好下牌子。”
下牌子?葉驚摸了摸腦袋明顯不知道什麼意思,文嬤嬤顯然也看出來了,又貼在葉驚玄耳邊說道:“娘娘,無牌無名份,有牌子纔算是入了門有了份兒,如雁城徐氏等雖是皇上所賜,但沒領過娘娘的牌子,有牌纔是妾,無牌雖領着妾的名,卻只能算是婢。”
葉驚玄有些吃驚次得電視和小說害人,不過她也不想想她這不是架空了麼,哪還套得上歷史上的妻妾制度。而且中國歷史上那些個妻妾制度,比起她今兒聽到的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忽然名夫人又把話移到了葉驚玄身上,大抵是覺得這王妃娘娘還挺隨和:“娘娘到底是平城葉氏出來的姑娘舉止儀態端莊嫺雅,一一笑都透着大家風範臣妾等真是應當引以爲樣,好好學着纔是。”
葉驚身邊地桐月差點沒忍住。在一旁抽搐着把嘴角都笑歪了去。葉驚玄橫了一些。笑得比剛纔更加儀態端莊着文嬤嬤在旁邊提醒了一聲才說道:“鍾夫人說笑了。若論儀態小姐亦是很出挑地。瞧這模樣也喜慶得很。”
那鍾夫人聽了更是掩着不住笑:“娘娘過獎了。臣妾地女兒不過是尋常女子。和娘娘相比起來。那就是天上地下了。”
這鐘夫人地女兒得了誇獎。其他帶了女兒來地夫人就坐不住了雖說今天第一回拜見。也不過是打算留個好印象可這一誇獎就變味兒了。
“都說鍾夫人地女兒彈得一手好琴。臣妾等聽說七王爺也擅琴一張九曲流水琴。可把世間音韻撫至了無顏色。”另一名夫人笑語如花地說道引得旁邊在坐地夫人不由得輕笑出聲。
葉驚玄點頭。看着那名夫人。理所當然地客套了兩句:“是麼。王爺擅琴天下皆知。若鍾小姐琴撫得。改天不妨來府裡坐坐。王爺不但擅琴。對音律更是愛之若狂。
”
這話一出,鍾夫人的臉就變了色,葉驚玄不明所以,她這不是在誇獎嗎怎麼也變臉。文嬤嬤無奈地搖頭,又湊近了輕聲說道:“鍾夫人的女兒,會彈琴,但卻遠不如剛纔回話的朱夫人的女兒。”
葉驚玄心裡一陣嘆息,連這麼件事也眼紅,這些人怎麼還沒眼紅死。
那位朱夫人卻滿臉色,拉着自家的女兒指道:“娘娘,這是小女,雖是蒲柳之姿,一手琴卻勉強能入耳,改日還請娘娘雅正纔是。”
“說到琴啊,真該請諸位聽聽我家王爺的琴,聽過王爺的琴,便是鳳鳴鶴唳也聽來無味了。當初在京城,各家的千金都不願意學琴,還不就是因爲王爺給鬧得。”既然無知了,咱就繼續無知,葉驚玄抱着這樣的心思,繼續傻傻地回着話。
朱夫人聽了這話,滿臉的喜色立刻變成了愁容,旁邊一位夫人又站了出來:“臣妾也聽說了,王爺的琴,想來天下也沒人能敵得過了,怪不得這些年學琴的人少了呢。”
然後就滿屋子的讚揚聲,葉驚玄頭皮就跟被一窩螞蟻爬着一樣,只覺得毛骨悚然:“呀,眼見着天又暗了下來,前頭還佈置着晚膳要請各位夫人用,咱們便移到廳前去,咱們一塊吃個便飯,說點趣事兒。”
葉驚玄被這麼一折騰吃得下才怪,她在正座兒上坐着沒吃兩口,下面各家的夫人們也動得少,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上甜湯的時候,已經掌燈了,燭火裡葉驚玄一一掃地諸位夫人和姑娘的臉,心說總算差不多可以散
以後能不見就別見了。
甜湯過後上了水果,說了會子話,各家的夫人們就領着姑娘告退了,葉驚玄看着冷冷的花廳長出一口氣,總算都走了。
這頭剛把那羣嘰嘰喳喳的女人給送走,回到碧園洗了澡,葉驚玄覺得自己今天總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沒給顧重樓掉份兒,而且完成得很美好。
穿着件寬大的袍子,葉驚玄趴軟榻上躺着看月亮,身上蓋着厚厚的絨毯子暖暖和和地,旁邊還點了截檀香,煙氣夾雜着香氣隨着風飄蕩開來。葉驚玄就覺得昏昏欲睡了,霜葉在一旁給升了爐子,生怕葉驚玄在外頭賞月着了涼。
葉驚玄正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些聲音,是徐羅衣和方雁飛來了,原來這早晚都得問安,晚上前妾還得給妻來整理牀鋪、侍候洗漱,得待到正妻睡下了,她們才能去睡。
葉驚玄明白了二位的來意後,只感覺到有些哭笑不得,本來想把她們打發走就算了,文嬤嬤卻在一邊使勁咳嗽了幾聲兒,葉驚玄只好由着去了,往小榻上一趴權當沒看見,繼續吹她的小涼風,睡她的覺。
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頭顧重樓又來了,葉驚玄這會兒就只想哭了,乾脆裝死賴着就是不肯起來。心裡迷迷湖糊地想,還讓不讓人睡了,以前在自家園子裡,她就算睡橋上都沒人打擾,這下可好,睡自己院子裡還人來人去的跟菜市場一樣,這永徽第一夫人的日子過得可真是憋屈啊!
顧重樓看着驚玄又睡得雙頰粉紅,眼都睜不開的樣子,忍不住想起了新婚第一天,葉驚玄靠在他肩頭上,只記得當時暖暖柔柔的,彎腰笑着把葉驚玄身上滑下來毯子給拉上去一些:“驚玄,你怎麼在這兒睡着,這會兒初春正涼着,還是起來進去睡吧。”
葉驚玄半睜着眼晴看眼,然後又繼續閉上,趴在小榻上不清不楚地嘟噥:“現在給我根繩我都能睡着,就讓我睡會兒吧,待會兒我就回牀上去。”
顧重忍不住又樂了,霜葉搬來了椅子讓顧重樓坐下,桐月給沏好了茶,顧重樓坐在旁邊看着葉驚玄睡着香甜,只感覺一天的疲倦都消失了,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竟然覺得身上心裡都舒坦得很:“把爐子燒熱一些,別讓你家娘娘凍着了。”
霜葉旁邊聽了心裡替葉驚玄高興,這話透着親暱,她們可從來沒見顧重樓這麼放鬆過:“是,王爺,奴婢這就去。”
“驚玄,明天該去拜太廟,記早些起。”顧重樓忽然想起就說道,葉驚玄聽了嗯一聲,然後顧重樓又說了些其他的事,葉驚玄一律哼哼兩聲了事,直到顧重樓意識到她什麼都沒聽進去,便訕然一笑,卻笑得溫暖而柔和。
徐羅衣和方雁飛出來便看到這麼一幕,說不出的溫情,卻狠狠地扎着她們的眼睛,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顧重樓這麼溫柔和暖的一面。顧重樓平日裡待她們,雖說也溫淡但卻總透着疏遠。
“妾給王爺請安。”徐羅衣和方雁飛齊齊拜了下去。
顧重樓瞧了一眼道:“都回吧,天也晚了。”
徐羅衣看了方雁飛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小榻上的葉驚玄一眼,手緊緊揪着衣袖,又和方雁飛一直起拜了下去:“王爺也早些安歇,妾告退。”
顧重樓點了點頭,在徐羅衣的眼光中,把頭轉向葉驚玄,又露出那種讓徐羅衣恨恨的笑容。顧重樓伸手把又掉下去的毯子給拉了回來,輕輕搖頭透着些無奈,更多的卻是讓人骨頭都軟了的寵溺。
“雁飛,我從來沒見王爺這樣過,那樣的眼神哪怕只要看我一眼也好啊。”徐羅衣既妒忌又羨慕,只是妒忌終究還是佔了上峰,剛纔看到的一切令她幾乎要發狂了。
方雁飛落寞一笑:“姐姐不曾見過,我又們何嘗見過呢。”
“雁飛,不能這麼下去,要這樣下去哪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徐羅衣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但她知道,不能聽之任之,否則就像這春天的花一樣,落了就沒個化做泥土成全別人了。
“姐姐,不要想太多了,這個時候做多錯多。”她們還沒有牌子,連王府裡的妾都不算,雖然日日裡被丫頭夫人夫人的叫着,但就連掃地、看門的都知道,她們不過就算是妾,都是那沒名份的:“咱們眼下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是先緩緩吧。”
“雁飛說得是,那咱們且再等等。”徐羅衣回頭望着碧園,掐着手恨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