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選之日轉眼來臨,清兒坐在鏡前,癡癡地看着眼角一筆一筆勾勒的牡丹花,婉夕立在她身後,得意地笑個不住,“小姐,我的手藝不錯吧?”
嫵媚的花瓣遮蓋住了傷疤,妖冶的色澤襯着她瑩白的肌膚,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一洗憔悴之色,妖豔而不失清麗,清兒眼神飄忽不定,好像銅鏡中的人不是自己。
“好了沒有。”南宮玉推門而入,清兒一驚,轉過頭來,對上南宮玉驚豔的目光。
他不得不承認,當年被世人傳爲仿若仙子的太子妃確實有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姿色。
“是不是很醜。”清兒被他看得不自在,匆匆低下了頭,拿起桌前的手絹便要把花擦去,被南宮玉一把拉住,“不不,很美!趕緊換上衣服,午時之前要趕到選場。”
清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花羣,並不覺有何不妥,“我已經換好了。”
南宮玉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搖頭,“三千佳麗,單憑這一身打扮,怎麼可能如得了選官的眼。我已爲你打點好人脈,到時候,你只要見機行事就好。”
婉夕從身後箱子裡取出一件梅紅色的挑花荷葉裙,鋪開在桌子上,“公子,你看這件可好。”
南宮玉眼前一亮,“趕緊幫小姐換上,我下樓等你們。”
換上衣服,清兒只覺得自己連路都不知該如何走,渾身不自在的緊,感覺就像任人蔘觀把玩的飾物,徒有一副空架子而已。
婉夕扶着她一步步走下樓,原本嘈雜的客棧裡漸漸沒了聲音,喝酒侃天的食客直勾勾地盯着清兒,她心裡一陣慌亂,“去把面紗拿來。”
南宮玉眼含笑意,準備迎她上車,卻見婉夕又無奈地轉身上了樓,出聲喊住,“不要耽誤時間,趕緊上路。”
“可我忘記戴面紗了。”清兒看向他,目光中掩不住的拘謹。南宮玉一陣好笑,上前將她拉住,直接朝門外扯去,“你難道想戴着那東西去接受初選?”
遠遠瞧見沿路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轎子,選場前人山人海,把入口處堵得不留一絲
縫隙。一名宦官打扮的人擡頭看看了日頭,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快進去。”婉夕扶着清兒下了馬車,真要陪她上前,南宮玉卻婉夕拉住,“不能有人跟從。”
深深地看他一眼,清兒提起裙襬,小心翼翼地鑽進人羣裡,一點點地向裡挪動身子,不料人實在是太多,走到中間根本寸步難行。她朝四處打量,眼見那宦官視線朝自己瞥來,便急忙揮手,“大人!大人……進不去……”
“讓開讓開!”兩個小太監授意上前,開出一條路來,清兒一直腳尖挨地,此刻站定,人頓時鬆了口氣。“良人還是快些,這初選馬上就要開始了。”
清兒連忙點頭,快步走進門裡。
選場原來是一塊偌大空地,清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裡面人頭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竟望不到盡頭。三千佳麗一排排整齊地列隊站好,情形好不壯觀。
“你,把名牌拿出來。”將才的宦官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清兒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梨木牌,遞到他眼前,他只瞥了一眼,便擡手朝裡一指,“東邊第三列第十六行。”
清兒點頭謝過,轉身朝他手指的方向走去。起先她四處打量,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待回過神來,只見衆人的目光齊齊投向自己,幾千雙眼睛盯着她的臉,一經察覺,清兒立即低下了頭,腳下的步子更快。
“時辰已到--”清兒剛剛站穩腳,一道尖銳的喊聲便自前方想起,清兒並未覺得有何不妥,身邊的女子卻渾身一顫,小聲嘀咕,“原來太監說話這麼彆扭人……”
正前方的高臺上,一名頭戴紗帽的宦官端坐在桌案前,兩旁分立着數十名年紀較長的太監,距離太遠,清兒看不清狀況如何,只見坐上人似乎微微動了動手臂,兩旁人便上前從桌上拿起一張白紙,走下高臺,朝着待選的良人走來。
不知爲何,清兒心裡竟隱隱有些緊張。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清兒微微側頭,見身後的女子竟頭戴三色紫金冠,散在肩上的髮絲被分作幾縷,分別用五色彩帶繫住,原本出衆的容貌
活脫脫成了配飾,被頭上的各色飾物搶去了風頭。她緊咬的下脣,眼眶中微微泛着晶光,表情很是不自然。
一衆選官分散開來,清兒回過神,先是大略地檢查有無傷殘,然後再仔細地端詳容貌,起先她以爲紙上寫着篩選的守則,時間一久才發現他們似乎在和紙上比對着什麼,被選中之人皆能得到一枚玉牌,未被選中者,就直接離開選場,無緣複選。
烈日當空,毒辣的陽光貪婪地舔舐着她的皮膚,額前佈滿了細汗,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清兒只覺得腿腳發麻,可身邊人皆不動分毫,害的她也不敢隨意活動。
‘砰’地一聲,衆人循聲看去,原來有人昏倒,周圍的小太監立即上前將人拖走,不知帶往何處。
參選的人中不少有富貴人家的千金,哪裡遭過這樣的罪,先前不敢做聲,此時見有人昏倒,議論牢騷便四下裡傳播開來。
那些選官只專心着自己的任務,對於身邊的聲響充耳不聞,清兒正暗自納罕選場紀律竟如此散漫,便聽得接連幾聲尖叫,站在周圍的小太監走至人羣中,將那些多嘴的良人紛紛架出了會場。
終於等到選官走到自己跟前,清兒深吸一口氣,她前面的女子似乎沒能被選中,低垂着頭朝門口走去,清兒定睛一看,前方的人只剩下寥寥無幾,每隔五六個空位纔有一人。她的位子本身就偏後,此時看來,偌大的院子顯得甚是空曠。
四下審視一番,沒看出什麼不妥,那選官擡起眼來,瞬間愣在原地,眼珠子恨不得貼到清兒臉上,嘴巴張開,卻說不出話。
他的視線久久停留在清兒的眼角,良久,他才低頭又看了一眼白紙,嘴角微微上揚,“這花兒倒是別出心裁。”原以爲他看出了破綻,清兒心猛地揪緊,聽他所言,又鬆了口氣。
那人掏出玉牌遞到她眼前,臨走時還特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兒這才留意,他手中所拿之物,原來是副畫像。
等看清畫像上人的長相,清兒頓時手腳冰涼,如同一同冰水從頭頂澆下,不由得將玉牌死死攥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