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一片沉靜,耳邊只聽得見寒風呼嘯的聲音,還有火盆中柴火燒的噼啪作響的聲音。
施王爺冷冷地看着清兒,收起了虛情假意的笑容,“你以爲,你有那個權利?”
想拿王爺身份來壓制她?
清兒淡淡地看了施王爺一眼,施王爺饒過書桌走到她的身後,聲音低啞,蠱惑人心,“你孃的命,還需要你來救,不是嗎?”
清兒瞪大了雙眼,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施王爺臉上越發陰險的笑容。
一路上,路人只見一隻白兔在前面狂奔,一男一女在後面緊追,情形怪異的很。停在王府大門前,雪兒一個躍身撲進了了言盈懷裡,宮決崖臉色一陰,清兒怎麼會來施王府。
“公子,這……”言盈疑惑不解,堂主怎麼一聲不吭就進了施王爺的老窩,事先也沒有告訴她。
“來者何人!”門口的侍衛手持長毛走上前來,口氣不善地問道,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華貴的宮決崖,尤其是看見他腰間的白玉玉佩時,臉色放緩了些。
宮決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紙扇,大冷的天還裝模作樣地扇着風,臉上帶笑意,“麻煩小爺進去通報一聲,說是宮家少爺前來拜訪施王爺。”邊說邊將腰間的玉佩扯下,示意侍衛將玉佩交給施王爺。
侍衛忙不迭地點頭,五嶽王朝的皇姓便是宮,姓宮的人非富即貴,這點他還是明白的。
不一會,侍衛快步走回來,把玉佩還給宮決崖,一改之前目中無人的神色,低眉順眼地道,“公子,王爺在大堂等您。”
言盈默不作聲地跟在宮決崖身後,低着頭走路,她現在不敢看宮決崖的臉,只要看一眼,心就會怦怦直跳,也不知道宮決崖是中了哪門子的邪,一雙狹長的鳳眼目帶桃花,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任誰看了去都要心襟搖盪,眼角的笑意與他邪邪的氣質似乎格格不入,卻又怪異的相得益彰,這和平日裡那個習慣於沉穩邪魅的宮決崖簡直就不是同一個人。
“見了施王爺不要多說話。”宮決崖回頭,飛速地在言盈耳邊小聲地囑咐一句,惹得言盈又是一陣彆扭。宮決崖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習以爲常地笑了笑。
遠遠就看見一個英俊的中年男子站在大堂臺階前,宮決崖脣邊笑意更濃,快步走上前去,“施王爺,好久不見!”
施王爺迎了過來,笑着朝宮決崖低頭施禮,“三皇子大駕,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殿下多多包涵。”
宮決崖連忙將他扶起,甚是親密地與施王爺並肩而行,走進了大堂,“王爺多禮了,我這是微服出巡,到市井間來玩玩罷了,正巧從王府前經過,就想着來看看王爺。”
“殿下有心了,臣受寵若驚。”施王爺放聲笑了起來,親自爲宮決崖倒了杯茶,“這一次西征大捷,殿下戰功赫赫,滿朝文武皆是嘖嘖稱讚,臣也是非常佩服殿下,年紀輕輕就驍勇善戰,英明神武,將來定能執掌天下大權。”
宮決崖端起茶杯,笑着搖了搖頭,“王爺過獎
了。”暗暗給了言盈一個眼神,言盈立即悄悄退出門去,施王爺表情真摯地與宮決崖繼續攀談,兩人相處融洽,看不出一絲虛僞。
“臣聽聞付丞相有意要把自己的千金託付給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宮決崖面上一愣,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我可不願意這麼早就安定下來,要什麼妃子,京城的美人多的是啊。”
施王爺聞言,看着宮決崖已有所指的神情,目光中劃過一絲狡黠,輕輕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雪兒,你能找到小姐人在哪裡嗎?”
左右查看確定沒有人以後,言盈將雪兒放下,雪兒的嗅覺十分靈敏,能夠跟着氣味找到清兒的所在。
趴在地上細細嗅了半天,雪兒突然撒腿跑了起來,言盈趕緊跟上,幾個路過的丫鬟只感覺身旁一陣風颳過,待定下神來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小姐,小姐,你在哪兒?”雪兒突然停了下來,猶猶豫豫地對着茫茫雪地發呆,言盈無奈,只好低聲呼喚清兒,但願她能夠聽見。真是奇怪,既然堂主來了王府,怎麼又不見人影?難不成堂主已經離開?
一陣窸窣聲自身後傳來,言盈警覺的回過頭,卻空無一人,只是白茫茫一片。
“奇怪……唔……”
突然被人捂住嘴巴,不等她作何反應便已被拉到了樹上,正要反手一記手刀,卻聽見背後人輕聲說道,“是我。”
清兒鬆開手,言盈驚喜地轉過身看着她,“堂主,您怎麼在這裡!奴婢正到處找您……”
“噓。”言盈立即噤聲,清兒冷眼看着下面的小丫鬟,只見她左右警覺地張望着,確定剛剛是自己聽錯了,轉身走遠,清兒才拍了拍言盈的肩膀,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雪兒從言盈的懷裡鑽了出來,不滿地看着清兒,埋怨她把自己給忘了。
“原來是雪兒給你帶路。”
清兒回憶着剛剛小丫鬟敏銳的反應,冷笑了一聲,什麼專門服侍她的丫鬟,根本就是派來監視她的。施王爺以她孃的性命相要挾,要求她留在王府。這樣也好,等到把孃的病治好,她再走也不遲。這是不知道,施王爺心裡打得是什麼注意。
“不只是奴婢,宮堂主也來了。”言盈腦海中浮現出宮決崖走進王府時的笑容,不由得抽了下嘴角,“而且,他轉了性。”
清兒一愣,“他也來了?那他人在哪裡?”
“您纔不用擔心他,他和施王爺正聊得火熱,就在大堂。”
眉間漸漸浮上一絲擔憂,清兒深吸了一口氣,宮決崖怎麼會和施王爺聊得火熱呢,說他們打得火熱她還信。只是他這一來,事情就會更加麻煩了。
“你聽好,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宮決崖承認我倆認識,也不要帶他來找我,你們回到客棧安靜地等我兩天。”
“咦,您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清兒無奈地搖了搖頭,細想還是不要告訴言盈,自己一人速戰速決,把事
情擺平纔是,“有些急事,等我處理完了就去找你們。”
言盈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便不再追問,點了點頭,回身準備回去找宮決崖,卻被清兒拉住,“等一下。”
天色已黃昏,寒風依舊。
“明晚三更,在這裡等我。”
月上柳梢頭,清輝照耀,一地銀白。
清兒呆在裡房裡,望着夜空神遊,冷風灌進了她的衣領,她卻渾然不知。那丫鬟就守在房門口,寸步不離,生怕她離開房間半步。
門外有人敲門,清兒默不作聲,門已被推開,清兒轉過身,冷冷地看着依舊穿着白天那身灰色月華袍的施王爺,“即使這是在王府,王爺也未免太過隨意了吧。”
施王輕輕一笑,“本王想你應該不介意。”
清兒沒有回答,走到桌子旁,翻開了一隻茶杯,倒了一杯冷掉的茶,端起茶杯放在眼前,輕聲說道,“王爺好狠的心啊,因爲孃親的錯誤所以遷就到我身上了?”
揮手將茶水潑在地上,原本涼透的茶竟然冒出絲縷青煙,清兒犀利的目光緊逼施王爺,對方顯然沒等想到自己的伎倆被識破,臉色不善地盯着清兒握着茶杯的右手,寂靜良久,施王爺的脣邊漸漸露出笑意,十分讚賞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好,幹得好!”施王爺走到桌旁,同樣拿起一隻茶杯,“不過本王可是不是遷怒於你。”
清兒冷冷地看着他把玩着茶杯,手不自覺的握緊,他在水中下毒,絕不是想至自己於死地,而是……
“看看你的右手掌心。”
清兒一驚,看着自己拿着茶杯的右手,眼神頓時冷了三分,擡頭看着施王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承蒙王爺偏愛,民女竟讓王爺如此煞費心機。”
掌心微微泛青,毒藥已滲入皮膚。
“呵,只要你按本王說的去做,你和你孃的解藥,本王自然會交出來。”
清兒渾身一震,原來他不是要以孃親的性命來威脅自己,而是那毒本來是就他親手下的!
原來……原來……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清兒壓制住胸口的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可是她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的意志。
“不,本王也不能肯定。”施王爺笑了,笑容裡藏着駭人的陰狠。
清兒的身子不再搖晃,神色漸漸恢復了平靜,她沉眸,不讓人看見自己眼中的殺意。也就是說,他只是在打一場沒有把握的賭,賭注就是孃親的命,如果自己不來,娘就只有……
施王爺看了看屋頂,語氣飄忽不定,“本王曾派人四處找過你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本想再等等,但情況已經刻不容緩。”
“所以就逼我自己出現。”
施王爺點了點頭,“不過你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裡,爲何我動用了整個五嶽王朝的人脈也沒能找到你。”
清兒脣邊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慢慢地將頭擡起,一字一頓地道,“與你無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