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眼過去,清兒坐在轎子裡,手中緊緊攥着玉佩,不知爲何,她慌了。
“小姐,您不要緊吧?”韓子辰跟在轎子外面,透過珠簾看着清兒死死咬住塗紅了的嘴脣,右手骨節泛白。清兒搖了搖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紫底銀絲鑲邊荷葉裙,閉上眼睛緩了緩神,“你說今天不會有事吧。”
韓子辰面露難色,終是也搖了搖頭,“順其自然吧。”
一進宮門,清兒跟在施晉天的身後,視線投向遠處,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個個攜帶女眷上前來行禮問候的官員們。四處張望,整個御花園都是宴會的會場,景象之壯觀,不禁讓她微微咋舌,許多連她也叫不上名字的豔麗花朵競相開放,蜂蝶翩飛,遊嬉花叢間,溢滿了濃濃的春意。
百花爭春的好時節,萬花叢中各色牡丹爭芳鬥豔,冠壓羣枝,清兒不禁舒了舒眉心,真美。
園中已聚集了許多佳麗,其中還有此次隨番邦使團前來的番邦二公主。許多清兒擡起頭,看見特意搭建的閣樓上空着兩個座位,韓子辰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說道,“人來了。”
衆人紛紛起身,視線一同轉向閣樓下方的長梯上,老皇上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宮決崖一襲銀白色的月華袍走在後面,容顏邪魅依舊,薄脣不帶一絲溫度,臉上看不出與時節相映襯的笑意,反而冰冷異常。
施晉天暗地裡拍了拍清兒的肩膀,拉着她一起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清兒一怔,衆人埋頭間,她擡起頭來,愣愣地看着宮決崖,他的視線從她臉上一掃而過,沒有多做停留。
這時她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再也不是那個耍無賴摟着她走在街上的逍遙公子哥了。
“平身,今日天公作美,每人賜美酒一杯,盡興吧!”老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錯,面帶笑意地扭頭看着宮決崖,拍了拍他的肩膀,宮決崖點了點頭,眸光波瀾不驚。
衆人謝過賞賜,太監們端着托盤走到人羣中間,施晉天端過一杯酒,遞到清兒手裡,貼近她的耳邊,揚了揚眉,“孩子,成敗在此一舉。”
清兒結果酒杯,看着杯中晃動的佳釀,心頭五味瓶錯雜,扯了扯嘴角,“是
啊,在此一舉……”
施晉天和幾位老臣噓寒着離開,走向花園西邊,清兒走在牡丹羣中,幾個打扮明豔的女子圍上前來,同她問好。
“妹妹可是施王爺家的義女?”一個穿着墨綠色紗裙的女子笑着問道,清兒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女子接着說道,“妹妹果真如人傳言一般,氣質不凡清秀脫俗,就連我看了去心都不禁動了一動。”
“魏姐姐說的是啊,妹妹這雙眼睛可真是通透靈性。”一個頭戴紫珠簪的女子接過話頭,言談笑語間阿諛奉承之意不言而喻,對於這些清兒只是微微一笑,不多作言詞,一羣人在她面前倒像是眼拙了的戲子,她只是個看戲人。
“怎麼,妹妹是不願與我們打交道,怎麼看上去悶悶不樂?”清兒看着眼前說話的女子,眉眼間不似本土女子,流露着幾分外族的氣息,想來這便是番邦二公主。果然,綠紗裙的女子笑着打斷,“二公主這是說的哪裡話,我看妹妹是內秀,不善言辭吧。”
“倒是今日怎麼沒有見皇妃人在哪裡?”
清兒聞言,擡頭朝閣樓看去,果然,只有老皇上和宮決崖坐在那裡,沒有第三個人的影子。宮決崖突然轉移視線,兩人四目相對,清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別開了頭。
“我聽說皇妃似乎是染了風寒,身子弱,估計這會正在寢宮休息呢。”
二公主輕輕哼了一聲,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我看是沒有那個福分,皇妃不是剛剛入宮嗎,怎麼這就臥病在牀了?”
幾個人聞言都只是笑了笑,二公主只是把她們的心思說明了而已,魏玉姬的素手一擡,驚訝地喚道,“咦,太子下閣樓來了。”
衆佳麗紛紛迎上前去,清兒站在原地,捻起一朵牡丹花瓣,握在了手心裡。
宮決崖無視掉周遭的鶯鶯燕燕,朝着清兒走來,舉起手中的酒杯,清兒看着他,目光中的情愫隱去,同樣揚起了手。
一時間,嫉妒,不滿,羨慕,數十雙眼睛直直地定在清兒身上,清兒仰頭一飲而盡,酒一路火辣辣的燒進了肚子裡,口中滿是苦澀。
“恭喜了,太子。”清兒壓低了聲音,抑制住腹中翻滾,強笑着說道。
宮決崖看着她手中的空杯,陰鬱的目光微變,
鳳眼微微眯起,同樣仰起頭,喝乾了杯中的酒,喉結混滾,一滴酒順着他的脖子流了下來,滴在了他的衣襟上。魏玉姬見狀,趕忙走上前來,笑着拉住清兒的手,“恭喜妹妹了!”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一同上前圍住清兒,紛紛道喜,清兒低垂着眸子,她還不知道,喜從何來。
韓子辰黑着臉擠進羣人中,衝着宮決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在清兒耳邊耳語道,“與你共同飲酒,就表示他看上你了。”
人羣散去,宮決崖一言未發地回到了閣樓上,清兒的視線一路追隨着他,至始至終卻不曾見他回頭。
不少人議論紛紛地指點着清兒,老皇上打量了清兒一番,似乎頗爲滿意宮決崖的眼光,脣形變動,與宮決崖說了些什麼,宮決崖只是點了點頭,視線轉移到了東邊。
低下頭,無心應付周遭人的道喜,清兒有些失笑,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因爲他的冷漠而感到失落。
“不好了!不好了!東宮走水了!”
一名太監急慌慌地衝進了會場,打斷了其樂融融的氣氛,所有人驚慌失措,老皇上起身,大聲吼道,“廢物!還不趕緊讓大總管派人去撲火!”
“可傅娘娘人還在宮裡呢!”
衆人皆驚,老皇上眼睛瞪得滾圓,傅瑜當然在場,聞言一聲怒吼,衝出了會場,女子從突如其來驚嚇中回過神來,開始尖叫,場面亂作一團。
清兒餘光撇向閣樓,卻已不見宮決崖的蹤影,臉色一變,心頭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宮決崖原來這麼在意他的新妃……
回身了韓子辰一個眼色,在人羣中穿梭過悄然無聲地消失在了會場上。
握緊了胸口的玉佩,清兒壓住紅脣,來時心頭的隱隱不安,奏效了……
跟在宮人身後,眼前一座宏偉的宮殿吞沒在熊熊烈火之中。來不及多想,清兒饒過正殿大門,來到殿後,飛身破窗而入,燒着了裙角,胡亂慌忙地撲滅,便縱身衝進火海,一個白色的身影閃過,清兒瞳孔一緊,避開火苗衝了過去。
“宮決崖!”
那白色的身形毫無停頓,不知是火勢洶涌蓋住了清兒的聲音還是別的什麼,清兒一咬牙,忍住胸口的鈍痛,衝進了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