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好暖和,一夜的好眠,沐顏悠然的伸了個懶腰,大大的露出個閒適的笑容,這才睜開眼,看了一眼四周,忽然目光一怔,落在一旁的屏風前,她似乎是在洗澡的時候睡着了,可爲什麼一覺醒來她會到牀上來了?
思慮着,一驚,猛地坐起身子,被子隨之滑落,順境冰冷的空氣接觸到溫暖的肌膚,讓沐顏忍不住的尖叫一聲,不着寸縷,那她是怎麼上牀的。
院子裡,白衣男子原本是閒散在涼亭下喝茶,忽然聽到屋子裡驚恐的叫聲,白色的身影驟然間掠過,迅速的推開門,擔憂的道:“出什麼事了?”
“啊!出去了。”剛以爲自己是洗的迷糊,自己爬上牀的,沐顏嬉笑起來,可不曾想門被瞬間推了開來,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沐顏羞赧的一聲尖叫,拉起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
不曾想竟然是這樣尷尬的一幕,白衣男子錯愕的瞬間隨即轉過身去,背對着沐顏輕咳了兩聲,“抱歉。”
“沒事。”結巴的開口,沐顏動作迅速的抓起衣裳穿好,忽然目光落在手指上,那淡淡的藥味瀰漫開來,原來他是給她上藥,也是他把她從浴桶裡抱出來的。
片刻後,穿戴整齊,沐顏往下一看,才發現鞋子還在浴桶旁邊,更加明瞭是他把自己從浴桶裡抱出來的。
顧不得乾淨了,沐顏赤着腳,快速的走了過去,卻不曾想地上的水漬,快速的走動下,只感覺腳下一滑,“啊!”一聲尖叫再一次的從櫻紅的雙脣裡傳了出來。
“小心!”眼明手快,白衣男子身影一閃,只感覺眼前白色浮雲掠過一般,在沐顏倒地的瞬間,動作迅速的將她跌倒的身子攬進了懷抱裡,關切的視線落在她紅的可以掐出血的小臉上,“沒事吧?”
“沒事,只是丟臉死了。”一個早上連連的出狀況,沐顏紅着臉,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的開口,穿個鞋子也能穿成四腳朝天,讓人營救的地步,她實在很想找面牆撞死!
看着沐顏尷尬羞赧的神色,白衣男子輕柔一笑,橫抱起她嬌小的身子放在牀上,隨後向浴桶邊走了去,拿過沐顏的鞋子,半蹲在牀邊,用乾淨的布擦乾淨她如玉般小巧的雙腳,這才動作輕柔的替她將襪子鞋子穿好。
“公子,早膳準備好了。”門口,玄武低聲的開口,終於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駭的神色,公子竟然親自給她穿鞋,從他八歲那年跟隨公子以來,見識過公子的高貴優雅,見識過公子的犀利冷酷,但第一次,他看見公子那如神般的尊貴的臉上出現這樣柔和的神采,甚至不惜自己的身份,蹲下身子幫她穿鞋,難道他們要多一個夫人了?
待到臉上的紅暈褪了去,沐顏這才尷尬的開口,“我沒事了,謝謝你昨天給我上藥。”
“我讓人送水過來,梳洗了,出來吃飯。”輕笑的點頭,看着又恢復了精神的沐顏,白衣男子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暖暖的日頭從雲層照射進了涼亭裡,石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食,雖然用膳的只有他們兩人,可花樣卻是很多,光糕點就五碟,看來他很講究。
“用眼睛看就能吃飽了?”看着沐顏咂舌的樣子,白衣男子輕聲的開口,拉過她的身子,按坐在椅子上,凝望的目光裡是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寵溺之情,“趁熱的快吃吧。”
“恩。”似乎很習慣被他寵着,沐顏幸福一笑,隨即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而一旁白衣男子依舊如昨夜一般,吃相極其的斯文,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
倒是沐顏看着一旁的蟹黃湯包,食慾大震,一口咬了下去,可惜過燙的蟹黃餡讓她連連驚呼,對着嘴巴不停的扇着氣,“好燙好燙。”
“小心一點那。”看着天真的沐顏,再看着她此刻狼狽的樣子,白衣男子無奈的搖頭,拿起一旁雪白的巾帕擦過沐顏的嘴角那滴出來的油滴,一手將茶杯遞了過去,“喝口茶涼涼。”
“謝謝。”含糊不清的開口,沐顏結果杯子大口的喝了起來,溫潤的茶水終於讓口中的燙熱減輕了,這才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垂下的餘光頭瞄了一眼身前的白衣男子,卻見他只是目光沉靜的看向自己,高貴而俊逸的臉上有着可以感知的關愛。
忽然想起上一次在湖州,他救下自己後,竟然將湖州知府別院那些人面獸心的護衛都給滅口了,而且按照她的觀察,他絕對是個有錢有勢的主。
收到她那偷偷瞄過來的眼光,白衣男子薄細的脣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像是被虐待的小可憐一樣,眼巴巴的瞅着他,欲言又止。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沐顏猶豫的開口,雖然她心底感覺是他絕對會幫助她的,可終究關係到姨娘和水凝的性命,而且她們所中的毒她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解開,可她清楚凌舞蝶的毒術的厲害,可以讓無塵師傅那樣痛苦的死去,她的毒必定很奇特,而且難解。
“什麼事,你說吧。”白衣男子沉聲的開口,他倒是第一次看她如此的樣子,似乎真的有什麼困擾着。
“能不能幫我查清楚一個人的底細?”沐顏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期待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只有查出了凌舞蝶的底細,她才能知道她師承何派,也只有如此,才能解下她的毒。
“是誰?”深邃的目光裡滑過一絲明瞭,除了先出現在他們身邊的凌舞蝶,應該不會有其他的人了,可他已經派人去查了,凌舞蝶的身份卻是沒有任何的可疑,當然了,從反面看,對方必定是蓄謀已久,所以自然不會讓人查出破綻的。
“凌舞蝶。”沐顏清朗的開口,“她會使毒,我想知道她是從哪裡學的下毒本事。”
“恩,使毒,我會讓人去查的。”白衣男子輕聲的開口,神色裡滑過一絲深思,他倒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使毒,不過有了這個方向,查起來倒也方便許多。
不願意離開,可還是不得不走,沐顏眷戀着看着四周的院子,有溫暖的被子,可口的菜餚,還有那白衣男子關切的眼神,可她還是要走,甩了甩頭,最後望了一眼四周的院子,沐顏隨意一個縱身躍上了圍牆,纖瘦的身影消失在湛藍的天際下。
迴廊的角落裡,白色的身影靜靜的凝望着離開的人,久久的失神着,他對她有着太多的特殊,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捨不得她受一點的苦,看着她遍體的傷痕,他甚至有留下她的願望,可最終卻是任她飛身出了院子。
“公子,茶沏好了。”玄武在一旁低聲的開口,涼亭裡有着剛沏好的清茶,淡淡的茶香瀰漫在四周,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
“玄武,朱雀回來後,讓她繼續去司徒家的宅子,不管如何,讓朱雀保證她不要再被人欺負去了,讓青龍去查清楚凌舞蝶之前所有的底細,南亦風還欠着我們的恩情,讓鬼域去查清楚,不許有任何的疏漏。”
緩聲的開口,話語裡多了份凝重的深沉,如果不是爲了沐顏,他會出面將她帶走,可如今還不到他和軒轅冷麪對面的時候。
“是公子。”玄武沉聲應下話,沒有任何多餘的疑問,快速的向外走了去,去部署白衣男子交代下的一切事情。
猶豫的站在院子的後門口,看着緊閉的後門,沐顏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進去了,看來又少不了軒轅冷的責打,可她實在是冤那,被他一個虐待就行了,居然還要忍受凌舞蝶那張兇惡的嘴臉不說,還要遭受她欺凌。
深呼吸着,沐顏猛地的推開後門,卻不曾想和站在花園裡回過身的軒轅冷對了個正着,隱忍着爆發的衝動,沐顏認命的走了過去,“爺,我回來了。”
“擡起頭來。”冰冷的話語猶如死亡的樂符從他的口中飄了出來,沐顏認命的擡起頭,可就在臉擡起的瞬間,一巴掌隨即揚了過來,不查有異,纖瘦的身子猛地被他過大的力度給打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上花園般的碎石上,剎那間,額頭上鮮血汩汩的從可破的傷口處流了出來。
“你?”被打的蒙了心神,沐顏茫然的抹着額頭,那大片的鮮血刺眼的落在目光裡,一瞬間恢復了心智,沐顏猛地擡起眼,怒火騰騰的看向一旁的軒轅冷。
“你不是會武功嗎?爲什麼不躲?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絲毫不在意她額頭上汩汩而出的鮮血,軒轅冷蹲下身子,殘暴的面容裡有着深深的憤恨,一手掐住沐顏的手腕,冷然的開口:“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這樣好的身法,居然讓你委屈的每一次被打,卻依舊不曾還手,果真是忍耐力一流。”
“軒轅冷,你夠了沒有。”再一次被打的莫名其妙,沐顏終於忍不住的吼出聲來,一把甩開他掐在手腕上的手,捂着額頭上的傷口,冷冷的迴應着他打量的視線,“我說過無塵的毒不是我下的,你不需要這樣遷怒與我。”
“不許再提她的名字。”突然怒聲吼了出來,軒轅冷暴突而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沐顏,陰冷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撕碎,“你這個賤人,不配提她的名字。”
“軒轅冷,你夠了沒有,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是不是該讓我起來了。”沐顏壓抑了許久 的怒火同樣飛揚起來,一雙美目再也壓抑不住的火氣,她真是受夠了,憑什麼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虐打自己,她可不虧欠他什麼。
“我不配提她的名字,那你呢,不是口口聲聲說愛着她,還不是同凌舞蝶勾當上來了。”忽然計從心來,沐顏不怕死的再次開口,而且直逼軒轅冷心中血淋淋的傷口,“一個不忠男人,你憑什麼說我下賤!”
“你找死!”聽到她的話,軒轅冷徹底的失去了理智,厲眸一冷,一把掐住沐顏的脖子,大手隨即揚起,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來。
不再被他欺凌,沐顏手腕迅速一動,快速的擋下軒轅冷的手,怒吼的道:“夠了,你以爲我真的怕你了不成,我要不是爲了你,我早就離開了。”
“很好,終於知道反抗了。”同樣是火氣暴怒,一想到她居然期滿他不會武功,居然一夜不歸,而且還是一身嶄新的衣裳,軒轅冷只感覺怒氣直涌上了胸口,燒燬了所有的理智,只餘下滿腔的憤怒,而沐顏剛剛反駁的話更像導火索一樣,將他蓬勃的火焰在瞬間徹底的燃燒起來。
“軒轅冷我真是受夠你了,你憑什麼虐打我,我告訴你,從無塵師傅第一次被害,到後來的中毒身亡,都和我沒關係,沒關係你聽懂了沒有。”
使勁的戳着軒轅冷的胸膛,沐顏終於把一切都吼了出來,她真是愚蠢到家了,爲什麼要揹負不屬於自己的罪責?爲什麼要憐惜軒轅冷知道一切會崩潰?爲什麼要理姨娘和軒轅水凝的死活?
除了師哥,所有人都和她無關、和她無關,她想的,她愛的卻只有一個人而已,可如今連他都離她而去了,她這樣依附在別人身上活着,揹負着別人的罪責,還有意義嗎?一瞬間,柔弱染上了怒火沖沖的眼眸,沐顏茫然的別開目光,看向湛藍的天際。
“你還敢頂嘴!”軒轅冷失去理智的狂吼着,手再一次的揚了起來,原以爲她會擡手阻擋的,反正自己也知道她會武功了,可當巴掌落下的時候,沐顏卻只是呆滯的看着遠方,這重重的一巴掌,力氣之大,讓沐顏嘴角被巴掌給撕裂開,殷紅的滴着血液。
“你這個瘋子!”臉上劇烈的疼痛,倏地將沐顏從憂愁里拉了出來,被打得徹底失去了思考的理智,昂起頭,對着軒轅冷火大的吼了出來,“瘋子,瘋子,你們都是瘋子,你放開我,我今天就走,永遠的離開你們這些房子,誰死誰活和我無關。放開我!”
“你想走!”怒到極致的狂吼着,軒轅冷眸光冷冽着,聽着她接近瘋狂的吼叫聲,聽着她一聲聲的離開躲避,恨不能一巴掌掐死手下的女人,可他不會再這樣做,他要讓她生不如死,讓她後悔她做過的一切。
“我爲什麼不走,留下來讓你虐打,留下來承當根本不屬於我的罪責。”冷聲質問着,沐顏昂起的面容上靈光閃耀,直視着軒轅冷的眸子,一字一字從染着血跡的口中吐了出來。
“你說你愛着無塵師傅,可如今,無塵師傅屍骨未寒,你爲什麼會對凌舞蝶關懷備至,你根本就是風流成性,見一個愛一個罷了。”
“還有你根本不愛無塵師傅,你只不過愧疚懊惱自己不能保護好一個女人罷了,你若愛她,你會爲了她連命都不要,你會知道這個塵世間沒有了她,自己活着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會不惜一切的隨她去九泉之下,怕她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孤苦伶仃,即使沒有死去,日日夜夜,你都在思念着她,在想着她,生無可戀,可你根本沒有,你對凌舞蝶依舊溫柔,所以你纔不配提無塵師傅的名字,因爲你根本不愛她!”
“閉嘴!”她尖銳的話卻像冰冷的匕首一般刺進軒轅冷的心中,狂躁的軒轅冷,怒聲的大吼着,緊緊的掐着沐顏的脖子搖晃着,狂吼的大喊着:“不許說,不許再說了!”
“你既然都能做得出,憑什麼不准我說。”被他搖得頭有些發暈,沐顏大聲的喊着,猛地撥開他掐住脖子的手,大口的喘息着,冷眉看向軒轅冷,“你根本沒有資格打我,因爲是你背叛了你和無塵的感情,背叛的人是你,這一巴掌是替無塵師傅打的,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連連的兩個巴掌落在軒轅冷的臉上,心情瞬間舒展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着軒轅冷同樣腫起來的冷麪臉龐,沐顏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卻不想牽扯到了嘴角,立刻痛的她呲牙咧嘴。
甩了甩頭,趁着軒轅冷失神的瞬間,沐顏迅速的脫離了魔掌,踉蹌着步子向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既然不能和軒轅冷明說凌舞蝶的陰謀,何不用激將法,讓他自己主動的離開凌舞蝶,這樣她也不用擔心他被她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