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客棧邊,解開了柳安陽的穴道後,軒轅冷徑自的向着客棧裡走了去,頎長的身影在夕陽的拉扯下顯得瘦長而寂寥。
“鐵忠,你說小皇,你說小叔怎麼那麼傻呢。”柳安陽嘆息一聲,心疼的看着獨自走入客棧的軒轅冷,目光飛快的流轉着,思慮着如何將軒轅冷帶回沐顏身邊。
畢竟以軒轅冷的性子,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只要他不答應,也絕對不會回到京城的。
天生的啞疾,所以鐵忠只是看了一眼柳安陽,沉默的站在一旁,保護她的安全。
入夜客棧裡依舊人聲喧鬧着,軒轅冷依舊一身黑色的長衫,冷漠的氣息如同一道屏障,將四周的人隔離開。
“小叔,既然捨不得,爲什麼不回去找她?”依靠在一旁的迴廊上,柳安陽瞄了一眼看着夜空的軒轅冷,眸光流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詢問。
“水凝,夜深了,回去睡。”暗沉的嗓音沒有一絲的感情,軒轅冷沉痛的閉上眼,可惜那張熟悉的面容卻清晰的從腦海裡浮現而出。
忘不了的結果便是無時無刻都被思念纏繞着,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這樣一輩子的躲藏下去。
“小叔,你似乎忘記了鬼域的存在,南亦風要找一個人,不出三天就會有消息。”
打了個哈欠,安陽閒散的轉過身向着自己的臥房走了去,嘻嘻笑的繼續擾亂春水,“小叔,你保重,估計三天後我們就會被鬼域的人給找到。”
“水凝!”磁性的嗓音暗沉了幾分,軒轅冷看向笑的無辜的安陽,她以往沒有這樣的頑劣。
皺皺鼻子,瞅着軒轅冷不悅的冷峻臉龐,安陽笑眯起眼睛,“小叔,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提醒。”
終於感覺到了安陽的不對勁,軒轅冷眸光在瞬間犀利了幾分,可惜觀測片刻後,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軒轅水凝,而不是其她人戴着人皮面具冒充着。
察覺到軒轅冷目光裡的疑惑,安陽忽然咧開脣,笑的極其的無辜,喃喃的念道:“小叔,你不認識水凝了?難道是因爲掛念某人,而導致記憶錯亂了。”
一樣的面容,一樣的嗓音,可那出口的語調頑劣如同稚子,絲毫不見當初在皇宮裡的優雅端莊,軒轅冷甩了甩頭,“水凝,你變了。”
“小叔不也變了,當初小叔領軍征戰沙場,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談笑間,決勝千里之外,而如今小叔卻怯弱了,爲了一個女子,爲了一份感情遠走他鄉。”
一針見血的直指軒轅冷的內心,安陽笑容璀璨的臉龐讓人懷疑她在輕鬆的談論着夜空星辰,而不是這樣犀利的逼迫軒轅冷的內心世界。
“水凝!”加重了語調,軒轅冷看了一眼安陽,眉頭皺起的同時轉身離開,逃避?或許吧,堂堂冷王爺也開始學會了逃避。
瞅着離開的背影,安陽徹底的一翻白眼,無奈的搖搖頭,嘆息一聲,看來要改變現有狀況,一個字——難!
第二天一大早,安陽快速的向着軒轅冷的客房跑了去,動作之快,似乎後面有小鬼索命一般。
“小叔!”砰的一聲,直接將門給撞了開來,纖瘦的身子也藉着撞擊力向前面衝了過去。
嘩的一下,屏風倒了下來,屏風後,軒轅冷換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後快速的一個閃身,勾起一旁的褻衣穿好。
小叔的身材很有料啊,寬肩窄腰,可惜動作太快,她根本沒有時間看清楚,色迷迷的笑臉垮了下來,安陽第一次懊悔爲什麼軒轅冷會有着如此卓絕的武功。
“出什麼事了?”拿起牀上的外衣穿好,軒轅冷緩聲的開口,因爲所有的心緒都被一個名字佔據着,所以也懶得深究安陽的變化。
暗自吐了吐香舌,安陽這纔想起了正事,一本正經的拉過軒轅冷的胳膊,“小叔,你和我到外面去就知道了。”
隨着安陽剛走出房門,院子裡,齊刷刷的站着一排黑衣人,統一的黑色勁裝,面容之上也是訓練之後纔有的冷寂和淡漠。
“小叔,我一起牀就看見他們站在院子裡了。”安陽低着頭,努力的壓抑住眼中的笑意,這可是她連夜去了找到鬼域據點的傑作,不過可不能被小叔給看出來。
“軒轅公子,我家主人之前有飛鴿傳信到各處,尋找軒轅公子的下落。”爲首的男人恭敬的對着軒轅冷開口,能讓域主親自找尋的人,勢必不簡單。
“什麼時候鬼域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了。”冷着眉頭,軒轅冷銳利的目光掃向衆人,鬼域一貫都是低調行事,這一次卻這樣二十多人的守在他房門外。
刷的一下,所有鬼域的人將目光全都投向一旁的安陽,爲首的人再一次的接過話,“小姐說了,軒轅公子太會逃,所以我們如果秘密的盯梢,根本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小姐讓我們派出據點所有的人,一步不落的守在軒轅公子身邊。”
這可是域主親自下命令要找的人,不要說派出所有人盯梢,就算是丟了性命,他們也不能讓域主失望。
頭頂上有着灼熱的視線,安陽倐的擡起頭,笑呵呵的開口,“小叔,你確實會逃嘛,所以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讓他們吃喝拉撒睡都盯着小叔,這樣纔不會出現意外。”而且她也還想早一點回到現代去。
“水凝?”鷹隼般的眸光裡聚集起惱怒,軒轅冷冷冷的盯住假笑的安陽,她竟然將他的消息泄露給了鬼域的人,不出幾天,沐顏必定會趕來。
“本來就是嘛,小叔,你這樣一走了之算什麼?難道一輩子當縮頭烏龜躲避着沐顏,即使知道她在天南地北的找你,也這樣怯弱的躲避起來,不肯見她一面?”
昂首挺胸,安陽噼裡啪啦的開口,猛然察覺到軒轅冷臉色越來越陰暗,瑟縮了一下身子,將最後的話說完,“所以小叔你真的要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嗎?”
“住口,水凝!”被踩到了痛處,軒轅冷嚴厲的斥責一聲,他怕再見到沐顏後,根本沒有離開的勇氣。
小叔的臉色還真嚇人,再嬉皮笑臉怕就要血濺三尺了,安陽瑟縮了腦袋,“不說就不說。”
“你們走吧,我已經要離開這個城鎮了。”恢復了冷厲的面容,軒轅冷揮手趕人着,看來他需要立刻離開這裡。
四周的黑衣人面面相覷着,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小姐昨夜爲什麼說的唾沫橫飛,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看來要守住軒轅公子,不出動所有人根本不可能成功。
“軒轅公子,請留步。”眼看域主要找的人離開,爲首的黑衣人快速的攔了過去。
可惜軒轅冷身影更快,只感覺眼前黑色的身影一閃,迅速的躲避開眼前的人,依舊大步向前走着。
打了個手勢,示意所有鬼域的人一起上,安陽則動作敏捷的退到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全武打。
縱然一人對二十多人,可是軒轅冷卻遊刃有餘的迎擊着,黑色的身影如同矯捷的獵豹,在出手的瞬間快速的點住四周人的穴道。
一盞茶的時間後,所有鬼域的人都被定格在原處,依舊保留着剛剛打鬥的姿勢。
帥呆了,忍住想吹口哨的慾望,安陽瞄向再一次邁步走開的背影,涼涼的開口道:“小叔,你還記得凌舞蝶這個人麼?她對沐顏似乎恨之入骨啊。”
成功的腳步停了下來,軒轅冷回頭看向依靠在欄杆上的安陽,冷如秋霜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又想說什麼?”
揚起戲謔的笑容,安陽懶懶的走了過來,伸手推了推被點住穴道的黑衣人,是真的不能動,似乎被定格住了一樣。
“水凝!”等的有些不耐,軒轅冷催促的開口,他自然知道凌舞蝶的陰冷毒辣,當初的一切一切有大部分是出自她的手,只是她不是被冥幽帶走終身囚禁起來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叔,你確定還要繼續躲下去。”撇撇嘴,收回戳人的幼稚動作,安陽無所謂一笑。
“說清楚!”她說一半留一半的話讓軒轅冷幾乎接近發怒的地步,可惜她叫他一聲小皇叔。
可轉念一想,有南亦風在,而且沐顏武功不弱,不會出任何問題的,軒轅冷壓抑下擔憂,看了一眼安陽,隨後繼續轉身離開,關心則亂,他差一點就中了水凝的激將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軒轅冷還要走?有些的失望,安陽快速的跑了過去,拉住軒轅冷的衣袖,“小叔,有沒有聽過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我們這樣天南地北的跑,還不如躲回京城去,誰也想不到,再說了,如果沐顏真的有危險了,小叔也可以就近幫忙那。”
沉默着,不可否認即使知道南亦風能保護沐顏的安全,可是凌舞蝶這個名字還是令他感到了不安。
“我送你回京城。”終於,軒轅冷低沉的嗓音再一次的響了起來,“回京城後,待在皇宮裡,不許再胡鬧。”
“是,水凝知道了。”終於鬆了一口氣,安陽徹底的放下心來,這樣至少拉近距離了。
吃了早飯後,依舊是馬車,可是讓安陽鬱悶的是,爲什麼軒轅冷居然卑鄙無恥到點了她的穴道,說是防止她沿途暴露他的行蹤。
懊惱着,卻因爲啞穴也被點上了,安陽只能一路沉默着,翻着白眼,在馬車的急馳下快速的向着京城趕了過去。
入夜後,京城的燈火輝煌清晰可見,眨巴着眼睛,安陽示意的看向軒轅冷,已經到了京城了,總可以解開她的穴道了吧。
感慨萬千着,前日才決定一生不再回來,可又陰差陽錯的回到了京城,冷峻的面容在馬車暗黑的車廂裡顯得更加的陰沉,軒轅冷側目看了一眼一臉等待的安陽,忽然一擡手,只是不是解開她的穴道,而是直接擊昏了她。
“鐵忠,送水凝回皇宮去。”將昏厥的安陽交到了鐵忠手裡,軒轅冷則徑自的下了馬車,轉眼間,頎長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裡。
皇宮裡,天色微亮下,安陽猛的睜開眼,卻對上一張熟悉的面容,“沐顏?”
“爺在哪裡?”疲憊着,白色的衣服上有看塵土,沐顏緊緊的鎖住安陽的臉龐,“水凝,你是不是見到爺了?”
從牀上坐起身來,安陽疑惑的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從鬼域收到消息後,我連夜準備出城,不過卻遇到鬼域的人,說爺走了,不過似乎是回京城了。”兩天兩夜沒有睡好,沐顏疲憊的揉着眼睛,可是風塵僕僕的面容上卻有着堅定。
“可是見到了小皇叔又如何?”安陽犀利的反問,“你不可能放下南亦風。”
“可我也不能看着爺這樣一走了之。”痛苦的接過話,疲憊煩擾下,沐顏嗓音尖銳的低吼出來,和師哥,那是生死相依的感情,可是一想到爺這一生就這樣漂泊下去,孤單下去,她的心彷彿在火熱裡煎熬,捨不得他如此的悽苦,尤其自己是罪魁禍首。
“所以我就說一女嫁兩夫嘛。”來了興趣,安陽興奮的開口,一把拉過沐顏的手,急切的開口道:“不管你對小皇叔是怎樣的感情,可是你放不下他對不對?如果小皇叔當初真的死了,你會一輩子懷念他思念他,可如今,你根本不可能放任小皇叔這樣孤苦一輩子。”
有些人,有些情感是割捨不下的,沐顏沒有感染上安陽的喜悅和激動,反握住她的手,喃喃的開口,“水凝,你說我到底要怎麼辦?”
“不管如何,你先見了小皇叔的面再說吧,他現在還在躲着你。”想到了棘手的問題,安陽懊惱的嘆息一聲,如今還不知道軒轅冷在哪裡。
宮殿外,南亦風靜靜的站在晨光裡,沐顏這兩日的不安都落在眼中,如軒轅水凝所說,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感激,愧疚,不捨,只是如今沐顏已經割捨不下了,一女兩夫,南亦風眉宇倐的皺起,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想到軒轅水凝那驚世駭俗的話。
連哄帶騙的將臉色蒼白的像鬼一樣的沐顏押上牀休息,安陽剛推開門就瞥見一臉沉思的南亦風。
“沐顏睡下了。”壓低嗓音的開口,安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宮殿裡,隨後動作輕柔的合上門。
“她找了軒轅兩天兩夜了。”即使在陽光下,南亦風冷漠的面容中似乎有着消融不了的煩擾,他知道沐顏對自己的感情,可同樣的,他也清楚沐顏放不下軒轅,放不下他一個人孤單寂寥的走完下半生。
“你不嫉妒吃醋嗎?”斜睨過目光看向南亦風,安陽凝眉思慮的開口,按照常理,自己的娘子這樣思念尋找另一個男人,身爲相公的必定會雷霆大怒,修養好的男人也會暗自生氣。
吃醋嫉妒,南亦風淡然的勾勒起嘴角,一抹苦澀染上冷峻的臉龐,讓他一貫總是冷漠的面容裡出現了第二種表情,“我只是心疼她這樣的疲憊和愧疚。”
他還沒有想到吃醋和嫉妒,只是看着沐顏日日凝重的臉色而感到了擔憂,即使依靠在他懷抱裡小睡,也會在擔憂下驚醒,更何況,他同樣的感覺愧對了軒轅。
“走吧,我們去亭子說。”孺子可教,原以爲南亦風會很難接受一女兩夫的概念,可是對沐顏的深情,讓他一切都以她爲中心。
似乎也感覺到了安陽的不同,南亦風淡泊的目光略帶疑惑的看了過去,她似乎改變了很多。
察覺到南亦風的目光,安陽挑眉一笑,打趣的開口:“怎麼,不認識我了,是不是爲當初休了我而後悔?”
只顧着打趣,卻忘記了腳下的臺階,一腳踩空,安陽啊的一聲驚呼,卻見南亦風身影極快,長臂瞬間伸了過去,將安陽差一點跌倒的身子拉了回來。
“嚇死我了!”鬆了一口氣,安陽拍了拍胸口,忽然沒有察覺到此時她和他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
角落裡,聽聞軒轅水凝回來的消息,王青柔隨即向着她的宮殿走了過去,卻不曾想看到兩人親暱擁抱的一幕。
敏銳的,南亦風瞄到了不遠處的身影,剛要拉開和安陽的距離,卻不曾想,她竟然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腰。
眉宇倐的皺起,原本只是淡漠的臉龐此刻卻陰鬱的冷厲起來,南亦風神色一暗,卻聽見安陽低聲的開口。
“別動,既然小皇叔不出來,我們就做一場戲逼他現身。”同樣瞄到了不遠處王青柔那惱怒嫉妒的仇視面容,安陽詭譎的笑了起來,她已經有辦法逼軒轅冷現身了。
如果是以前,南亦風定然會毫不猶豫的推開她的身子,可是如今的她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似乎無形裡讓他可以相信,所以剛要推開安陽的手改放在她纖細的腰上,讓這親暱的一幕更加的詭異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