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掉下來的?”重複着他的話,南亦風臉色瞬間蒼白,擡後看向高聳的山巔,這裡是她最愛曬太陽的石巖,他曾無數次在上面找到她。
視線下移,南亦風目光再一次的落在眼前的新墳上,血液在一點一點的凍結起來,不可能是沐顏,怎麼可能是她,她輕功卓絕,曾從山巔上跳下來,也不曾出事,不可能失足掉下來的。
一遍一遍的麻痹着自己,可看着這新起的墳墓,看着一旁石巖上乾涸的血跡,南亦風痛擰了心,不會是她的!
“這位兄臺,你沒事吧?”看着南亦風突然蒼白如紙的臉色,玄武擔憂的開口,“莫非兄臺家走失了女眷?”
“我要開墳!”冷聲的開口,南亦風神色劇痛,猛烈的一掌劈開眼前的墳墓,黃土飛揚下,蹲下身子顫抖着扒開餘下的黃土,漸漸的土坑下露出衣服的碎片,被黃土沾染的衣片上有着乾涸的血跡。
那是他爲了沐顏在戀顏居定製的衣服,一瞬間,恍如晴天霹靂,南亦風怔怔的看着手下的衣角,血液凍結的在身子之中,帶來無比的寒意,不會是沐顏的,不會是她的。
瘋一般的扒着黃土,南亦風不敢相信着剛剛看到一幕,黃褐的泥土終於全部被扒了開來,露出土坑裡許多染血的衣裳碎片,血跡斑斑下卻是他親自爲她訂製的裙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狂吼着,南亦風緊緊的抓着從土裡刨出來的帶血的衣裳,呆滯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匕首上,染着血,卻是她的袖劍,在司徒家的時候,她曾用過一次。
“沐顏,沐顏!”悲痛的喚着,目光盯着手上那支離破碎的衣裳,南亦風崩潰的跌坐在地上,赤紅的眼中染着血絲,不會是她,不會是她,可這衣服,這匕首。
目光慢慢的落在一旁殘肢,那被野獸啃咬的痕跡下,只一隻殘餘的手臂,而指尖上血跡斑斑,可若仔細看去,卻可以發現那被針扎的痕跡,一個一個的血孔刺痛了南亦風的雙目,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要跳涯?
往事如風一般在眼前飄散開來,她巧笑嫣然的模樣,她拉着他撒嬌時的嬌態,她聽到他要成親時,那破碎般的面容,如今卻只化爲眼前的血衣,和那僅存的斷臂。
沐顏,是師哥對不起你,是師哥對不起你,空洞的笑着,淚水從眼中落下,滴在手中的匕首和衣服上。
一瞬間, 南亦風癲狂的大笑起來,忽然手中一動,匕首迅速的刺向了胸口,師哥來陪着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開。
“兄臺。”玄武手上真氣一動,快速的震了過去,可掌風還是慢了一步,匕首卻依舊插進胸口,汩汩流淌的鮮血順着傷口落了下來,滴在衣裳上。
玄武看了遠處,得到白衣男子的示意後,隨即一掌打暈了失去了心智的南亦風,快速的點住了他胸口的穴道。
“公子,幸好我出手了,否則這一刀紮在心口上,怕是沒救了。”玄武低聲的開口,爲了顏小姐可以連命都舍的下,爲何當初答應娶下八公主?
看着昏厥的人,目光落在他胸口處的匕首上,白衣男子靜靜的看着一地的血衣碎片,愛的如此之深,難怪顏兒爲了他尋死。
“把墓合好,人帶回紅葉山莊去。”白衣男子低聲的開口,目光復雜的凝望着天際,生與死,這一刻,他也猶豫了。
紅葉山莊。
明亮的陽光下,白衣男子靜靜的站在院子裡,悠遠的目光遙望着湛藍的天際,那一劍扎的深,所以也打消了他狙殺南亦風的念頭。
如果不是一紙聖旨,顏兒不會那麼傷心欲絕的跳涯自盡,看着那染血的雪緞,和她手指上的扎痕,他就知道顏兒愛的有多深。
近一個月的彙報,他知道南亦風極其的寵着顏兒,可卻因爲一紙聖旨,負了她的情,原本他是要南亦風一點一點的飽受痛苦,可看到他那決絕的神情,看到他毫不猶豫的舉起匕首徇情,終於還是不忍殺了他,畢竟他是顏兒深愛的男人。
“公子,傷口包紮好了,三五天應該就沒有大礙。”玄武走了過來,對着負手而立的公子恭敬的開口,雖然他反應很快,可那一刀卻扎的太深,幸好搶救的及時,否則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下去把雪緞拿過來。”低聲的開口,白衣男子向着屋子走了過去,看向牀上,視線裡是一張憔悴而蒼白的冷峻面容,濃郁中有着化不開的愁,爲情而傷,當初又何必爲了一個董家,爲了一道聖旨而放棄顏兒。
許久之後。
幽冷的從昏迷裡轉醒,南亦風睜開眼看着一旁的玄武,是他救了他?悲慟的神色裡瞭然閃過,暗啞的嗓音淡漠的開口:“這是哪裡?”
“醒了就好,想必那位姑娘是兄臺的親人吧,人死不能復生,兄臺看開一些。”玄武低聲的開口,將藥遞了過來,“這是紅葉山莊,那是我家公子。”
順着玄武的目光,南亦風看向窗口負手而立的白衣男子,月光下頎長的身影顯得迷離而高貴,似乎無形之中有着不容褻瀆的威嚴。
“玄武,下去。”沉聲的開口,白衣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看向坐在牀上的南亦風,將手中的雪緞遞了過去。
“我們從祈日王朝而來,經過紫莨山時發現遇害的姑娘的,這是唯一保存的衣服,掛在了樹枝上不曾毀壞。”
顫抖着手,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南亦風靜靜的看着手中的雪緞,已經縫製成了衣裳,神情劇同着,赤紅的眼中不由浮現出那一夜的景象。
燭光下,她專注的視線,因吃痛而皺起的臉龐,看到他時的慌亂,那殷紅的滲着血絲的手,那抓着衣服笑的甜美的嬌羞面容。
一切都消失了,隨着她的死而消失了,喉頭哽咽着,南亦風悲痛的勾勒起笑容,身子裡真氣一點一點的積聚,生不同襟死亦同穴。
瞬間,一口鮮血從口中溢了出來,滴落在雪白的雪緞上,在那乾涸的陳舊血跡上,渲染出大抹的豔紅,今生是他負了她,到了碧落黃泉,他亦會乞求她的原諒。
感覺到詭異,白衣男子神色一怔,手指迅速的揚起,封住了南亦風的穴道,淡漠的聲音響了起來,“何必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