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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拚盡全力蹬車。當騎上一座公路橋頂時,藉着對岸窯廠映過來的稀薄的燈光,看到前面不遠處簇在一起的人影。

春生看見我們從橋坡上衝下來,跳到公路中間朝我們哭喊:“寶根沒得命啦——!”“寶根沒得命啦——!”

我們停下車,跌跌撞撞撲上去。愛兵癱坐在公路邊上,把寶根抱在懷裡。寶根一動不動。

“血眼子我堵着呢……”愛兵顫抖着聲音說。

原來寶根爲避讓一輛開着大燈飛馳過來的汽車,連人帶車跌下了又高又陡的河坡,翻滾中撞上了散堆在水邊準備駁岸的大石頭,當即不省人事。愛兵和春生合力把他拖上公路時,發現後腦勺鮮血直流,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肯定是剛纔從我們身邊掠過去的那輛汽車!

我們嘶聲叫喊着寶根。明寬摸出一隻袖珍電筒來照,大家一齊痛哭起來。寶根滿頭滿臉都是血!銀鳳從貨包裡摳出件女式襯衫,嘩嘩地撕成布條,在大家的協助下把寶根的傷口嚴嚴實實地裹紮起來。

後面趕集的人陸續跟到,見狀紛紛下車圍簇上來。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提着電瓶應急燈照了照寶根,高聲說:“這人頭跌得不輕,血還在往外冒,得趕快往揚州送!過了揚州大橋就是武警醫院,那裡有蘇北最好的顱腦外科。送遲了人就沒得用了!”

許多人自動站在公路中央,朝北面張望。還巧,沒過幾分鐘過來一輛雙排座輕型卡車。攔住一問,正好是回揚州製藥廠的。中年人跟司機商量了幾句,回過頭喊:“快把人往車上擡,到了地方給師傅五十塊錢!”

全部上車是不可能了。情況緊急,春生坐副駕駛,我和愛兵護着寶根擠在後排座(三輛自行車——寶根的車栽下河坡不要了——扔進貨廂裡),馬上就開!我把頭伸出車窗對銀鳳和明寬喊:“銀鳳!明寬!你們三輪車慢慢騎啊!”

汽車經過丁溝鎮向東轉了一個彎,我朝司機喊道:“師傅,麻煩您開快點!”“夠快了,”司機答,“放心,爭取四十分鐘趕到!”

愛兵把寶根的頭摟在懷裡,嘴裡不停的唸叨:“放心,寶根!我們在回揚州!我們在去醫院!”

我聽了淚水奔涌,叫道:“寶根,你千萬堅持住!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別怕呀,你不會有事的!”

春生聽見我在叫,回過頭哭喊:“寶根啊!寶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