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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兵念念叨叨,一心一意希望西門做生意的能多起來,熱嘈起來。你別說,還真被他念叨出了效果。

十月底,西門呼拉拉一下子來了七八個攤子,領頭的居然是——銀鳳!

原來,長征菜場外面的老街道這幾天被“開膛”了,鋪設新的管道。習慣在這兒擺攤子的一夥人可受了大罪。攤子緊緊靠着圍牆擺下來也就罷了,過路人走到這兒躡手躡腳磕磕碰碰的,根本沒心思停下來買什麼東西,而且風一刮起來,泥土粉塵到處飛揚,簡直沒辦法做生意。銀鳳對大家說:“我們硬擠在這裡做啥?把貨都弄髒了。大夥兒跟我去西門吧,那地方寬敞,一樣的做生意!”

銀鳳到底在學校裡做過班幹部的,有管理才能,有領袖風采,像個穆桂英似的這麼振臂一呼,居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大幫全跟在她屁股後面浩浩蕩蕩殺向西門來了。當我看到銀鳳英姿颯爽氣宇軒昂地領着連綿二三十米長的三輪車隊從遠處逶迤而來時,嚇了一大跳!

這下子西門真的熱鬧起來了。一條邊依次擺上各式各樣的攤子,形成了新的馬路市場。而且,這陡然形成的市場還在吸引着別處的攤販往這兒聚集。人可是有從衆心理的,看到西門這塊地方莫名其妙地“繁華”起來,過來湊湊熱鬧是不奇怪的。

長征菜場外面那條街道鋪好管道後,銀鳳不回去了。那邊好幾個人都沒回去。說這邊的市口比那邊好,生意不比那邊差,地方還寬敞乾淨。半個月下來,到西門來擺攤的增加到二十幾個,基本把這條路牙上可以設攤的地方擺滿了。

攤子一多,就有個上下首的問題。做生意是要佔好市口的,在上首往往生意要好得多。因此不少人就起早出攤,儘量往上首放。我的攤位本來設在最上首,但這只是個自發的馬路市場,沒有哪個位置固定屬於哪個攤主的說法,因此老被別人先佔了。我感到有些憤懣,做生意的情緒受到了影響,有一次甚至跟顧客衝突起來。真的,哪怕離開原來設攤的地方就幾米遠,我都不能適應,都感到彆扭!

我的犟勁兒上來了,晚上臨睡前把鬧鐘調到凌晨三點,鈴聲一響就起身,騎着裝載整齊的三輪車直奔西門。到了地方先用自己的鋼絲牀和三輪車佔好首位,再拎着一起捎過來的銀鳳的鋼絲牀和摺疊椅到離我大約二十米遠的中間段子安置下來,然後和衣躺在三輪車中,等待天亮。早上一個人沒到我已經把攤子出得齊嶄嶄的,後來的人都說我真早,但一個都不知道我早的程度。

我天天這樣,銀鳳很心疼。我說沒事,做生意哪有怕吃苦的,不就是早起身仨小時嘛,攤子佔下來照樣睡覺嘛。

擺在首位做生意感覺就是好。有時候我暗想,人好像在一個地方呆長了,就覺得這地方該派屬於“我”了;男人潛意識當中大概都存有一種叫“佔有”的東西,當自己所熟悉的或喜歡的被別人覬覦或侵佔,實在是難以忍受的。

以後這裡居然還發生了來遲了攤子擺不下來的事。爲了爭攤位開始發生吵架糾紛。西門這塊地方好像成了寶地似的。

只有愛兵不煩神,他的攤子就是一個香菸紙箱。我們賣貨的攤子是在路牙中間擺成一條線,而他是擺在路牙邊緣,跟我們毫不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