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雲嵐倒真想讓陌天堯把自己冷落在長寧宮永不臨幸。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他費盡心思接她回宮,不是爲了擺着好看的。
紅燭光暖,桌上擺着琳琅滿目的菜品,都是御膳房經陌天堯吩咐悉心烹製的,更有佳釀一壺酒香四溢,可見後者爲調節氣氛,着實費了一番心思。
“雲嵐,你嚐嚐這道八寶鴨手藝如何?”
“怎麼能讓陛下親自動手呢?臣妾惶恐。”
陌天堯笑着,堅持把鴨肉夾到她碗裡:“這裡只有咱們兩人,你還和朕客氣些什麼?再說了,這是你名正言順陪伴朕的第一個晚上,略作慶祝也是應該的。”
雲嵐從善如流,也不跟他多講,只沉默地咬了一口鴨肉,味道中規中矩,遠不如那時在江南煙雨樓的更合心意,亦或是,僅僅因爲物是人非而已。
與她對坐同飲的人已不再是白祁月。
“御膳房的手藝日漸精進,臣妾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了。”陌天堯彎起眉眼,笑得頗爲愉悅,“好不容易把你迎回後宮,朕左思右想,也實在找不到什麼更好的東西賞賜予你,就挑了些上好的錦緞和首飾,還有西域進貢以及鄰國往來的珍稀藥材和補品,明日就差人送來。”
“陛下厚愛,臣妾愧不敢當,只怕傳出去會惹人非議,也叫後宮其他姐妹心存不滿,言臣妾狐媚惑主,那可就是罪過了。”
她說這話時,神情仍舊平靜如水,但在陌天堯看來,卻偏偏別有一番嫵媚情致。他沉默片刻,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隨即傾身過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有朕在這,你難道還怕他人非議麼?朕知道,你也是有怨氣的,你爲朕做了不少事,結果朕卻只給了你個修儀的位分,所以你心裡難過,對麼?”
雲嵐心道你最好給我個更低的位分,直接放任我自生自滅,誰稀罕那些虛無的名號。然而想歸想,她終究只能尷尬賠笑:“臣妾不敢,臣妾之所以能有今日,已經是拜陛下所賜了。”
“你不知道啊,雲嵐,朕又何嘗不想封你爲妃?”陌天堯懊惱嘆息,“可朝中那些迂腐的大臣們,非說朕娶兄長御妻、將太妃納入後宮是不忠不義之舉……朕封你做修儀的確是權宜之計,爲的是不過分張揚,但這只是暫時的,將來有了合適時機終究還是要封妃的。”
旁的不提,單看面前男人這一臉真摯而充滿歉意的表情,估計是個女人就會有所觸動。不管他是不是對其他女人也曾講過同樣的話,至少此刻這份溫情是屬於自己的,一國之君既然都肯放下身段來溫聲軟語地安慰和哄勸了,天大的委屈也該消了吧?
……不過這樣的定律不適合雲嵐,因爲她壓根沒心情聽他解釋,也不在乎將來還封不封妃。
“陛下無需爲此費心,臣妾覺得這長寧宮不錯,環境幽靜用度齊全,以後都住在這裡也是美事一樁,至於封妃麼……臣妾也不是非得要那種虛名。”
陌天堯笑了笑,轉而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曖昧地輕輕摩挲着:“朕就喜歡你這善解人意的聰慧勁兒,待你日後替朕誕下龍嗣,朕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誰要給他誕龍嗣?想得倒美!
雲嵐心底冷笑,正斟酌着要如何搪塞敷衍過去,恰巧此刻小狼從內殿跑來,前爪一撐地就躍到了她懷裡。
“誒?這不是朕尋來的那隻狼崽麼?居然長這麼大了。”
“距離那時畢竟也有些日子了,西域雪狼一向長得快,也屬正常。”
陌天堯饒有興致道:“取名字沒有?”
“回陛下的話,叫雪色。”
“雪色?”他啞然失笑,“也就是你,給一隻狼取這麼詩情畫意的名字。”
雲嵐藉機引開話題,同時也不動聲色把手指從他掌心抽了出來,轉而撫摸着小狼毛皮:“它現在是被皇家飼養的狼了,自然要講究些,等將來徹底長大了,說不準還能陪着陛下打獵甚至上戰場呢。”
“朕就喜歡聽你講話,連甜言蜜語都說得與旁人不同。”
眼看着他的手又要不安分地探過來,她急中生智,連忙把小狼塞進他懷裡:“陛下要不要抱一抱?”而後趁他抱過小狼的間隙,迅速往他杯中斟滿,“陛下,值此良辰美景,不共飲一杯未免可惜。”
陌天堯心情甚好,欣然同意,結果這喝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須知雲嵐在現代時少不得爲了盜竊珍品而變裝接近目標,應酬什麼的自然也是必不可少,因此她雖嘴上謙虛,其實酒量着實好到了一定程度。
所以酒過三巡,她仍舊保持着十分清醒,而陌天堯卻已經有些迷糊了,只知道摟着她低聲唸叨着,至於到底唸叨了些什麼,她可沒那興趣仔細聽。
“陛下,臣妾扶您上牀休息吧?”
“朕……朕還沒醉,想和你再說會兒話。”陌天堯騰出一隻手來,細緻溫柔撫過她的臉,指尖在她眉心痣上停留片刻,不禁感慨,“你說當年大哥爲什麼如此糊塗?放着這麼個千嬌百媚的美人都不寵幸,如今竟白白便宜了朕。”
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說沒醉纔是騙人的。
雲嵐神色微哂,語氣卻曼妙得很:“後宮佳麗三千,慶曆皇帝注意不到臣妾也是正常的……陛下且聽臣妾一句,君主應該澤被衆生雨露均沾,您也得顧及到慧妃娘娘的感受,畢竟她纔是當今後宮最尊貴的女人。”
換句話講,就是勸他別總來長寧宮煩自己,去禍害禍害別的妃嬪吧。
陌天堯笑了一聲:“你說慧妃啊?她美則美矣,可比起你來終究是差了幾分動人神韻,難以勾起朕的心思啊。”
“然而慧妃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