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牀上猛震起來的雷揚大叫起來:“請您務必一定要攔住他,找個理由,等等我。給我十分鐘,馬上到!拜託了!謝謝!”雷揚欣喜得那叫一個爽,立刻蹦下牀,找鞋子!他就知道,對於這種責任心不夠強的人,送這樣的大禮是必須的,這樣他才能幫你關注這個小小的訊息來。於他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於已卻是性命攸關的重中之重。
噔噔噔的下樓,蹬上那破自行車,即刻就衝!他租的是學校裡的房子,只有十分鐘、只要給我十分鐘,就夠了!商學院的男生,那一定是劉算,一定是!
雷揚恨不得能開飛機殺去,這個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他一路上騎得太快,不是差點被車子撞倒就是差點撞倒路人。
等他滿頭大汗的來到法學院,教務處時,只看到小梅老師一個人在玩電腦,早已是人去樓空。雷揚顧不得休息,忙問:“人呢?”梅老師見是他:“哦,我想起來了,你們這屆的畢業證已經轉到校教務處去了。統一領,你去那邊看看吧。他剛走。我剛剛已經有幫你拖了不少時間哦,不過這位同學也是相當的不肯等。對了,他還說也要幫1班的聶書琴領,證件齊全着呢。”
雷揚顧不上生氣,又趕忙殺向校教務處。這時候,他就恨起C大的大來,而且還嫌這車流量。偏偏攤上兩大節課之間換課,成羣的學生從各教學樓中蜂擁而出。雷揚攤着自行車,比走路還慢。乾脆就將其停在了一旁,在重重人羣中左夾右塞,跑步向校教務外衝去。沒跑兩步,想想還是有車要快一些,又再拾起來。
當雷揚再次滿頭大汗的就要殺進校辦那幢大樓時,終於看到了劉算!很明顯,他已經領完證就要離開了。而劉算擡腳就跨上了校車(就像高爾夫球場裡那種庶陽車),車直接開走了。這可把雷揚給急的,把自行車噔得飛快,追着汽車就跑。在他過去24歲的人生中,可從還沒有這麼狼狽過!
等到校車把人送到校門口時,雷揚也追在汽車屁股後面剛剛趕到。但還是有一小段距離呢,只好再加速加速前進!雷揚腿飛快的使勁,自行車早就不堪重負發出吱吱的抗議聲了,眼看劉算輕鬆已經走出學校的大門,雷揚也終於甩開單車,與他成功會師了。前前後後算起來失去聯絡有一年了,雷揚可算體會到千年等一回的滋味了。他一把揪過劉算的衣領,成功的制住了他前進的腳步。劉算看到眼前跑而喘得厲害的雷揚,顯然很是吃驚!
* * * * * * 人海中的那個背影
原來有一種愛,叫做不肯放手...... * * * * * * *
想不到,竟然纔在學校呆了一個小時,也被他找到了?這麼的等待?而且雷揚滿臉通紅,佈滿運動後的汗珠,神情激動得很,好象隨時要打架似的!劉算不由得握緊了手上的肩帶,背後挎着的那個包包裡,就有他和書琴芊芊三人的畢業證。而他,是馬上就要坐火車回深圳的。他審視着雷揚,知道他想問他什麼。可惜他已經不能回答!——書琴剛剛去世!他,和芊芊,要結婚了......
爲了襁褓中的那個孩子,爲了他們共同愛着已經走掉的那個溫柔女孩,他和芊芊做這種決定。這種不能告訴雷揚的決定!劉算看着雷揚,這是一個很優秀的男生,芊芊應該還愛着他的吧?就像他也還愛着書琴......
雷揚知道事關重大,儘量勸自己要冷靜:“劉算,你知道,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算盯着他看,還是不說話,他的手臂正緊緊的被雷揚箍住,雷揚很是不放心的盯着他看,就怕他好不容易抓住的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此跑掉。
漫漫長夜中的唯一一點暑光終於冒泡了,雷揚揪得很是緊,他在等一個答案,更是在等一個未來!劉算看着他,知道他們兩人已經被注視。校門一向就停有出租車,有等候的其他許多同學。而現在他們倆劍拔弩張的磁場威力,引得校門的保安也給予眼神的關注。劉算不想和他糾纏,答覆他不是他的責任。如果芊芊願意給他答案,那就應由她來結束。
雷揚的氣還在喘,微喘了。他想不到劉算竟如此鎮定,對比自己的衝動和魯莽,倒顯得自己過分了!他鬆開了一直扯住劉算衣領的手,實在是太不禮貌了,你不是要求人的嗎!而且你不是爲了芊芊什麼都願意做的嘛!
雷揚看着劉算,盯着仔細看。這個芊芊最好最好朋友的男朋友,和他們一起去旅行過,卻沒怎麼進行過深入交談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啊,雷揚這才發覺原來對方眼裡清澄得,載着一種東西——叫絕不妥協。不是雷揚極端的這種不肯妥協,而是篤定的自信。
他其實以前頗有些看不起劉算這類人的,性情平平淡淡,性格普普通通,丟在人羣中可以找出一大堆來。無數次的五人旅行中,給雷揚留下的印象也僅僅限於總在聶書琴後面遞水遞紙的一個人。現在,雷揚咄咄逼人,他卻這麼的沉得住氣,反倒使雷揚些許不安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算的篤定源自於——已經決定!他和芊芊都決定要共同撫養這個孩子,明顯對他們從來沒有提及過的雷揚判了死刑。現在,這個芊芊愛慕過或依然還在愛着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倔強的要他給一個說法。
如何才能讓這座活火山不瞬間爆發,劉算思量着,因爲他分明已經注意得到雷揚一直準備着的拳頭,生怕他瞬間消失還是等待隨時補給他一拳。“雷揚,有些事,由我來和你說並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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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揚怒氣衝衝:“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要見芊芊!”
他搖搖着:“這件事,我不能替芊芊做主。得問過芊芊看她願不願意。”
雷揚呲牙裂齒的真想揍他一拳:“至少,你也應該讓我知道你們現在在哪裡吧?”
劉算還是沒有答應:“這件事我倒是能做主,那就是不行。你的意思,我回去後會向芊芊轉答,讓她給你一個答覆。”劉算邊走邊說,擡腳就想上幾步外開的一輛出租車。很明顯雷揚被他們之間的那種親暱給激怒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拖住劉算不肯讓他上車。
劉算無奈:“雷揚,你這樣不是辦法。你需要冷靜,需要給一點時間給我們。”
“我已經給了夠長的時間了!”
劉算看着雷揚,固執得不肯放手,火車不等人,今天是一定要擺脫他的人。在這車來車往的馬路邊上,總這麼纏着也不是辦法。劉算很少撒謊的,對付雷揚這種頑固分子也只能使出撒手鐗了,他故意向雷揚身後頭瞧去,喊道:“芊芊!”
雷揚還真上當了,當即就鬆開了手,往後頭人羣中瞧,走道上過往的行人的,公車站牌上一大堆候着的人的,可是並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啊!再一轉頭,劉算已經上車走了!留給他的只是後座上的那個背影。
雷揚那個急呀:媽的,你竟然敢騙我!他馬上也招手要上出租車,可惜——攔不到。哪可能象電視上的即有即攔。這傢伙要麼是回哪個旅館了,要麼就是去火車站了!雷揚攔了幾輛都不成後,看到前面有一輛出租車,一對情侶就要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扒開人家就要搶着上:“對不起,我有個急事,得先走,請你們等下一輛好吧。”他還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塞給情侶中的那女孩。
男孩可不幹了,好好的車不能上,還來張錢什麼意思呀,不是成心讓他在女朋友們前丟臉呀。他們剛剛就還爲着到底去哪工作的事吵了一架呢,男孩長得很結實,壯得很的那種,他甩手就把雷揚推開:“你神經病啊,一邊兒去!”
雷揚哪裡肯放手,揪着車門硬是要擠,前面一千米處有一個十字路口來着,再沒車就來不及了!大個子男孩來氣了,又是在女朋友們前,這傢伙長得帥怎麼了,了不起啊,剛一手還摟着女友的,現在兩隻手一塊上陣,把雷揚翻出來,真還就使力給甩到了馬路旁!
兩人上車了,雷揚竟發狂着跑步追着剛起動沒多久的那車,於是沒注意到自己實際上已經是跑到了馬路里,更沒注意到身後有一輛超載的微型機已經向他軋來!車上那兩個抽着煙在打屁的民工,因開着黃色的玩笑在互相的哈哈大笑,根本沒注意到前面有人在馬路上,等他們和雷揚都意識到的時候,雷揚已經被撞翻!翻滾在地幾圈,一條腿被牢牢軋住!他頓時滿臉煞白,好痛!
車後面載着滿滿的鋁合金鋼管,被猛的一急剎車,好多都撲飛了在地,可憐的雷揚本想起身掙扎,眼下居然嘩嘩嘩的落下無數根銀白色的管子,車上的兩個人慌忙了神又踩剎車,又打轉方向盤的,結果是使得車子傾斜得更厲害,一根長長的管子不偏不移的迅速的紮在雷揚的腹部,血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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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兩個民工,深知自己闖了大禍,有一個年輕點的竟當場就哇哇的哭了起來。另一個年長點的,深知自己闖了大禍,也不敢逃逸,立刻打電話給醫院、交警。不用他們出手,圍觀的人羣中已經有人開始撥打電話了,還有人記下了他們的車牌號,這輛明顯超載的小微型車。
雷揚的腿被軋得並不算嚴重,沒有斷,但很明顯要長時間的休整了。要命的是他那根管子,插進了他的腹部,正對肝,致使肝破裂,必須割除三分之一以上。他的手術進行了七個小時了,還是沒有辦法補救,只能割除!當醫生對着手術門外,乘飛機要命趕來的雷娜宣佈這一決定時,她失聲痛哭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法了了嗎?”
“太太,您兒子腹上部以及右季肋區受到暴力打擊或肋骨骨折時,已導致肝臟破裂。而肝臟是人體重要的免疫器官,積極地參與正常免疫活動,肝臟是由肝細胞組成,並有豐富的血管網,質軟而脆,易受暴力打擊而破裂,引起致命性大出血。爲了保護您兒子的整個身體機能,這三分之一是必要切除的。”
雷娜哭着在手術單上籤下了名字!
旁邊的護士小姐丁芹,於心不忍,安慰道:“太太您也別太難過了,畢竟只是三分之一,患者大部分的機理功能還是能保存得在,今後要特別注意患者的飲食。蛋白質、碳水化合物和富含維生素B、C的食品有保護肝臟的功用。但要特別限制脂肪食品。脂肪進入肝內不易運出,在肝內堆積,會形成脂肪肝且因爲肝臟病人膽汁分泌少,食入的脂肪不易消化。請您以後要特別注意了,切記切記不能再飲酒,病人肝臟相當脆弱。”
雷娜一直在哭,這人講的她又哪聽得進半句,她一直在等,等手術結束,等兒子醒來,等兒子他爸趕來!
手術完的雷揚因爲還要觀察,被送進了重症監護病房觀察一晚。雷娜站在窗外看着腳上纏滿紗布,肚子脆弱得很的兒子,嗚咽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過。這是她花樣的兒子,美好前途,大好前程,怎麼一夕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卓鎮天終於趕到,着急的問雷娜:“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搞成這樣的?”
雷娜還是哭哭啼啼:“前面打電話時已經和你說了,被車撞了,小腿骨折,肝,肝,肝被切除了三分之一,哇!”又哭起來,卓鎮天摟着扶在他肩上拼命哭的雷娜,一言不發的看着病牀上的兒子,滿是擔憂,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神色嚴峻,再問:“還有什麼嗎?”
雷娜抽抽啼啼的說:“聽護士說,送他來的時候,半昏迷中,老在喊着‘我要找芊芊,我要去找她’
真是可憐吶,我苦命的兒啊!哇啊!”話說間又扶在卓鎮天肩頭放聲大哭起來,一個肝不是小事,三分之一的肝誰也不想丟不是!“小強,你能不能去求求那個女孩,請她不要離開我們雷揚了,讓我們做什麼都成!”
卓鎮天摟着雷娜的腰,他的手竟然有些抖,沒想到一向最有主見的雷揚今天竟然成了這樣!卓鎮天摟緊了雷娜,“放心,我一定要去會會那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