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直沒人打的電話被韋嘉永久停機了,她已經不再期待雷揚聲音的突然造訪,她想他做得還是不夠,也許她以前太依賴他了,而他卻遠遠沒有她以爲的那麼非她不可。還好的是,她唯一僅存的還有友情,好朋友就是好朋友,聶書琴爲韋嘉的媽媽在醫院裡跑前跑後的,做一個女兒該做的事,連劉算也一道同做了苦力。流了孩子手術後,被照顧的對象還得加上韋嘉。
流了孩子讓韋嘉身體變得很虛弱,卻不能向家裡人透露事實的真相。韋嘉和家人解釋說,是因爲她一個人照顧媽媽太累了以致現在病倒了。善良的媽媽看着韋嘉逐漸在瘦削的臉,還略帶內疚的想哭。韋嘉卻比她更想哭,親愛的媽媽,真相不能告訴您,女兒不能替您分憂,現在還要連累到自己的兩位好友,她真是太內疚了。
還好,幸虧現在是大四,已經沒有課了,學校也沒什麼事。書琴兩口子在韋嘉家呆了一個多月後,也剛好到放寒假的時間,他們也各自回了家。韋嘉真的是很感謝他們,很感謝的。卻遠遠未曾想到以後卻要連累他們更多,更多......
她,爸爸和弟弟終究是沒能挽留住媽媽,醫生也不能。媽媽還不到五十歲啊,這是多麼讓人痛心的事。但最起碼有一點能安慰的是,這一次她和韋嘉他們一起過了人生中這最後的一個年,而以後,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媽媽走時,在爲媽媽守靈的那個夜晚,一夕之間,韋嘉感到自己成長不少。那漫長寂冷的夜,她幾乎跪了一個整晚。韋嘉不停的燒錢紙,她本來不信這些的,但現在她無能爲力,只想讓媽媽走的路上能更安穩些。
加上她未曾謀面過的孩子,兩條生命的逝去讓韋嘉很是感慨,也沉沉的感到了自己身上的責任。爲母親治病家裡已經借了不少錢,而爸爸已經老了,弟弟還小。韋嘉即將走入社會了,前面的長長的路註定是隻能韋嘉一個人走下去的了。
大四下學期開學後,因爲要寫畢業論文,韋嘉必須回到那個傷心的學校了。一連串的變故讓她暴瘦,整個臉已經凹得不像話,整個人也整天的不說話,老是看着窗外發呆。書琴和阿算看韋嘉這個樣子,都很擔心她,所以強迫了她必須去和他們一起住,韋嘉答應了。再這麼發呆下去韋嘉也的確怕自己會出什麼事,現在有人做飯稍微照顧自己也不錯。
韋嘉也沒有很刻意的躲雷揚,但是奇怪都沒有遇見他。其實也不出奇,大四都沒課了,韋嘉又住在校外,寫論文主要靠電腦,要借什麼書的話也是書琴或阿算代勞。所以,就連她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都沒想起雷揚來了,書琴和劉算更是不會在她面前主動的提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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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學校終究還是要去的,C大法學院的應屆畢業生每個月都得集合開一次大會,韋嘉想不見到雷揚是不可能的。開會的時候韋嘉特意去得很晚,被聶書琴帶進去的。龐大的會議室裡面早已坐滿了黑壓壓的人羣了。低調的她們來到劉算早已耗好的位置那,三人並排的坐了下來。
雷揚也早已來了,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韋嘉了。先是她失蹤了一個月,接着又輪到他失蹤一個月。一個寒假,他怎麼都沒有辦法聯絡到韋嘉,他很是後悔當時爲什麼就沒有和她一起去她柳州的家裡看看呢,這樣他就不會在她關機停機的情況下束手無措了。
聶書琴早已是韋嘉那一國的,無論他怎樣恐嚇和哀求,她就是不肯透露韋嘉的情況。她信誓旦旦的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一個外人不好插手。雷揚恨得牙癢癢,卻也不敢太過得罪韋嘉的這位閨蜜,以韋嘉平時話題的密集程度,她在韋嘉心目中的地位可能也不會比雷揚差得了多少。
雷揚知道是他理虧了,柳依依來找他的時候,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已經過了5年了,他們早已是塵歸塵,土歸土了。看着柳依依的風姿更勝於5年前,他卻沒有太大的悸動和遺憾。想不到面對這樣的一個絕色佳人,還是一向深情的雷揚最先愛過的人,他卻也有面對她時這樣雲淡風輕的一天,因爲他的心早已被那隻姓韋的貓給佔據了。
可是他卻做錯了。首先是一向最會運用手腕的柳依依,懷了孩子了卻沒能控制得住卓鎮天,他又有了新歡了,還讓這個MBA做了卓氏集團華東區的CEO。柳依依哭哭啼啼的向雷揚訴說着她的“不幸”,雷揚卻不明白,依依當初跟他的時候不是就已經知道了他爸最多的除了錢就是女人了嗎。她既然棄了他選了他爸,就應當料到她也會有走下坡的一天才對。
想起當年也是依依主動勾搭的自己,現在這個有心機的女子卻柔弱得可以欺騙人了。雷揚想,她是想母憑子貴奪得他爸的一絲留戀?她也應當明白,卓鎮天除了錢多女人多之外,第三多的就是子女多,而且重視的沒幾個。
可惜啊雷揚未必知道的是,自己是一個多麼念舊的一個人。他太重感情,那麼過往的感情依然可以使他陪了柳依依去逛了武漢的大多數地方。聽她時時訴說着與他父親的這幾年,她認爲的她的失多於得。
微風細雨旁,江邊的柳樹處,才子佳人一同站立的畫面引得路人頻頻回頭。雷揚已經陪了柳依依好多天,她的改變已經好大。雷揚平靜的聽她羅嗦,他望着江面,早出的船隻有急有緩的前行。他想,他不願登上卓氏那艘大船,現在也不愛柳依依這樣的急船。現在,他更願意的是踏上韋嘉這樣的小苯船。
可就在他更想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後,他想回頭找他的那隻小苯船時,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原來苯船再慢,也還是會緩緩前行的,有她自己的方向和見解,也會執着和堅定,也會——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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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中從來沒有對等,卻也沒有絕對的公平。一個人總是付出得多,他/她終究也會有膩的一天。雷揚總以爲,只要他回身,她總是會在那同一個地方等他,不離不棄。她不見了,他才感到,是她的感情不夠他的堅定?
大四生級會前,雷揚帶着丁鬆早早的就來了。他知道韋嘉在校外和聶書琴他們一起住,他找不到聶書琴他們到底住在哪裡。現在,開學已經快一個月了,他都還沒有見到她。他早早來到這龐大的會議室中,目光不停的鎖定踏進兩個門口的人。整個年級的人都要來,人太多太雜,雷揚的眼睛都有些用不過來了。
雷揚一直在搜尋他所熟悉的那個身影,可是他錯了。等他千辛萬苦的從人羣中發現韋嘉時,他滿是震驚,她怎麼可以瘦成這樣!她瘦瘦小小的,還被聶書琴攙着進來,而且她看上去氣色很差, 她已經薄得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了。
雷揚先是震驚,然後又好心痛,接着他憤怒起來,怎麼回事!他站起來就想跨過那麼多的座位去看她,可是她們來得太晚,會議已經開始,丁鬆把他按了下來。一場會讓一向冷靜自持的雷揚覺得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漫長過,他的目光雷達般的灼熱得已經可以燒着了韋嘉背後的衣服。可是她沒有感覺,在雷揚的這個角度,沒辦法看得清她的臉。但雷揚感覺她好沒精神。
如坐鍼氈的熬完這一場雷揚看來廢話多多的超長會議,散會時他就猛的向韋嘉這邊撲了過來。韋嘉今天的護花使者聶書琴,似乎早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所以也早早的叫來了商學院的劉算來支援。
所以雷揚可沒能成功的來到韋嘉前,她正迅速的被另一位室友眼看就要帶走。就在他們一幫人糾纏的時候,丁鬆出現了在韋嘉面前,他對她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狀態顯然也很吃驚。但是爲了他兄弟,他也只能說了:“韋嘉,想不到,你可真夠狠的,就那樣一走了之了。你不知道嗎,雷揚原來是被他父親軟禁了。你爲什麼要這樣——”
韋嘉沒能聽完丁鬆講話,因爲她被另一雙手鉗住了雙肩,強迫她轉向他。映入韋嘉眼簾的是一雙冷冷的眸子,和雷揚那張因爲生氣而變得有些扭曲的臉。和他一起三年多了,不是沒見過他生氣時的樣子,只是這一次,韋嘉再沒有了任何反應,她只是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這一次,他又想來抱韋嘉,韋嘉沒動。韋嘉知道,她可能抵擋不住他的力氣;韋嘉也知道,即使書琴和阿算就在旁邊,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她。在那一瞬間,韋嘉的一滴很大顆的眼淚從她的左眼落了下來,順着左臉頰緩緩的滑落。這一顆異常大滴的眼淚,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芊芊——”茫然中,韋嘉聽得到書琴和阿算擔心的聲音,異口同聲。
鉗住韋嘉雙肩的那雙手明顯的在震動,雷揚聽到韋嘉由於長時間不發聲而沙啞異常的聲音,此刻卻無比清晰、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是-真-的-不-想-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