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這邊,易平安麻利地收拾着東西,蘇怡在一旁一點忙也幫不上。
蘇怡本想勸勸易平安,可是,她卻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很歡快地收拾着行李,還說着要去哪裡吃什麼大餐,慶祝自己撞鬼。
蘇怡苦着臉,看着她那個樣子,說實話,她寧可看到易平安大哭一場,或者是憂傷地走在醫院的長廊裡孤單可憐的樣子,也不願意看到她現在這副完全沒有任何事,而且還比從前快樂的樣子。
這樣,是不是裝得太苦了?一個人的心裡受了傷,還要在表面上活得更堅強,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個任務是不是太重了?
平安卻過來摟着蘇怡的肩,然後說:“別把苦瓜都掛臉上了,多難看啊!你想啊,這茫茫人海,能有幾個人有機會看到鬼啊,更別說和鬼親密接觸了,這是多難得的機遇啊,和在女洗手間裡遇到男外星人的概率一樣低,你爲我高興吧!”
“我怎麼高興啊,你差點丟掉一條命。”
“丟掉了又怎麼樣?你想,我要是死了,走到陰間,一地都是什麼出車禍、得絕症、或者是爲情所困的跳樓幫,一地的小鬼頭,上來問我,新來的菜鳥,你是怎麼死的?我一口就回答‘被鬼給掐死的’。多有面子,多個性!可以鎮多少鬼啊!”
蘇怡帶着哭腔說:“平安你別這樣,你要不高興,就哭出來好了,你越這樣我越怕,你可不能瘋啊!我身邊的瘋子已經夠多了。”
“傻瓜,我怎麼會瘋,那和尚不過是我衆多暗戀者名單中的一員,我暗戀的人多着呢!比如周潤發啊、周星馳啊、周杰倫啊,少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易平安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傷感。
“你真這樣想?”
平安苦笑一聲:“我不這樣想,又能怎麼樣?難道我還能跑到廟裡去,跪在他面前說,大師,我是來誘僧的,你給我誘吧!”
平安那假面一樣的笑臉終於落了下來,她的聲音低下來了:“如果放棄自尊可以換來他的愛,我也不介意,只是,我現在做什麼,他都不會接受,他不愛我,我看得出來,他的心裡有另一個女人,我是無法取代的。”
“你怎麼知道,他親口和你說的?”蘇怡震驚無比。
“不是,那天,我醒過來。”平安站在窗前,看着那遙遠的藍天,不讓蘇怡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肩卻在發抖,很久後,平安纔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他抱着我,很緊張,很害怕,渾身發抖,但是,他叫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這個時候蘇怡的心裡浮起了一首歌的旋律,莫文慰的《他不愛我》,從前聽着那沙沙的聲音唱得很是悲涼:“我知道,他不愛我。”現在想想,原來事實是這樣的殘酷,從愛上開始,就知道無望。
房間裡靜極了,蘇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並不知道在看起來如此無情的明朗身上,會有這麼一顆癡情與執著的心,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樂觀開朗,從來沒有任何陰暗的地方,可是,他的心裡卻有這麼巨大的痛苦。
易平安這時迴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她笑了一笑,慘淡的,像一把剛割下來失去生命孤單的水仙。
明朗不願意在鬼吧裡住,也許是想到如果遇到易平安,兩人之間會很尷尬,他跟在鍾原後面蹭住去了。鍾原很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畢竟明朗天天在他耳邊說自己已經什麼邪氣入骨之類的鬼話,嚇得他也一陣陣的背後發涼,帶着明朗這麼個會捉鬼的傢伙也跟請了一個李連杰級的人物當保鏢一樣讓人安心。
易平安拒絕了蘇怡的邀請,還是回了自己的家裡,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怕鬼了,一個失戀的女人,是與恐懼無緣的,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無頭女鬼,失去了靈魂與心,失去了愛情與幻想,她還怕什麼?
蘇怡很難過,這個時候喬致軒又及時出現,天天夜裡帶她出去散心,兩人關係已經進展得非同一般,蘇怡已經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明朗天天還是在那裡玩鴿子,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而那小白鴿已經完全背叛了張偉軍,成了明朗的寵物。而且明朗還天天在小區裡轉來轉去,極少回家。鬼吧裡少了這麼多盡力做事的主力,一下子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財迷蘇現在只顧談戀愛,也顧不上生意了,雖然喬致軒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露過自己的身份與財力,不過,憑蘇怡對金錢的敏感度,一下子就知道喬致軒絕對是大富大貴之人,跟了這樣的人,還愁什麼酒吧上不上市,再說了,女人還是戀愛大過天。
明朗救了平安,本是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可是,卻一下子讓大家的關係冷到了極點。這種僵局裡最苦的就是鍾原,他不如明朗那樣放得下,又不像蘇怡那樣投入愛情,而且還要打點鬼吧的生意,裡裡外外,忙來忙去,偶然定了一下神,就看到那盆曇花又開了。
小屋裡,充滿了香紙火燭的味道,一個老太婆輕輕地擦拭着一個鏡框,對着裡面的人說:“兒啊!你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拿到青絲,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鏡框裡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長得那樣的神清氣爽,帶着淡淡的笑,短短的頭髮微豎着,黑白色之間透着英氣逼人。
這老人正是七婆,七婆開始唸咒,一會兒只見三根香的青煙裡,隱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臉,那臉上的小痣那樣的明顯。
“迷住鍾原的魂,想辦法讓他去鬼吧裡找出青絲來,我們時間不多,再不成功,我就毀了你的花根,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我養你在花裡,你還只是一個孤魂野鬼,連個依附的地兒都沒有,早就被別的惡鬼吞得煙消雲散,但我養你不是白養的,你再不做事,別怪我無情。”
七婆的臉扭曲了,在火光裡顯得十分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