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裡,平安做暫停的手勢。
“你的意思是,有一個將軍從前把這個寺裡很多和尚的屍體都丟到了一個井裡。”
“是的。”
“和《渡孽經》有什麼關係?”
“本來那本經書是我們寺的鎮寺之寶,但是,隨着那次毀寺之後,那經書就下落不明,後來,重建寺廟的時候,從那口古井中再次挖出一具屍體,正是那個遇害的方丈,那經書就在他懷裡。”靜業停了一下,然後淡然地說:“從此後,這本經書就已經沒有了除魔作用,而成了一本怨氣而化的災難書,誰念上面的經文,就會被經文給縛住,直到送命。”
“爲何會這樣?”
“因爲那本書已經沾染了三百僧人的怨氣,那怨氣已經大到可以毀掉這個城市,所以,後來的主持把這本書給悄悄地藏了起來,沒有人敢動它,久而久之,就下落不明,真不知道明朗怎麼得到的。”
平安急得一把抓住靜業:“你是說,明朗如果讀了經,用來對抗七星鎖魂陣,不僅不能贏七婆,還會死。”
“會贏,但他卻會死,《渡孽經》如果用上了,七星鎖魂陣倒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靜業的語氣裡聽不出太大的起伏,在平安的耳朵裡,卻如炸雷一般。
他會死,明朗會死。
平安很久才接受這個現實,那本書不能用,用不得,她一定要阻止這事發生。
四蘭晃在她面前擋住她的路,對她說:“慢着,你不能去送死,你可知道明朗是什麼人?”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他不能死。”平安堅定地回答。
“如果明朗會死,你只會比他死得更快,他沒有出家前曾經是柯氏驅魔家庭的唯一傳人,因爲前幾年在與一個非常厲害的怨鬼的一場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女友,才心灰意冷地做了和尚,就算他現在有從前的舊傷在身,可是,他與你仍然不同,他有驅魔血統,你沒有,你去,只會死得更快。”四蘭看着平安這副顧不奮身的樣子,知道這等於飛蛾撲火。
平安從來沒有聽過明朗出家前的事情,但也不在乎了。
四蘭見她如此決堅,只好喊道:“明朗的前女友,是爲了他才死的,他是不可能愛上你的,你真不用去送死的。”
平安晃了晃身影,這樣的語言她聽了多少次呢?多少人要和她說,她纔會死心呢?她沒有出聲。
靜業拉了拉四蘭,讓她不要這樣傷人的心,可是四蘭卻不管不顧地說:“好,你非要送死,我也不攔着你,我只讓你看一個東西。”
只見四蘭的手一合,一個光影從掌中溢出,靜業一見就低呼:“你這個身子,怎麼可以強用幻境之術。”
就在這個時候,平安就感覺面前模糊起來,隱隱有人影在動。
那是一個女子手裡抱着一隻黑貓,對着面前的男子說:“二二拍,你不是不怕貓嗎?”
那個男子正是明朗,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滄桑,也沒有剃頭,只有真正的時尚與朝氣,明朗望着那個女子,笑容裡都是情意纏綿。
女子並不是特別的美,卻有一種讓人一看就喜歡的親切笑容,她總是抱着一隻黑貓,和明朗爲了朋友在奔波。
明朗與她是生死與共的,明朗在危險的時候,也會不管不顧的回頭去找她,她抱着貓,跟在明朗後面,天生像是應該這樣的站着。不需要有親吻與語言,誰都能看得出明朗與她的深愛,他們一起走在醫院裡、小路上、村莊中。
後來那個女子瞎了,明朗守在她身邊要做她的眼睛。但即便是這樣卑微的要求老天都沒有答應,上天沒有成全這對有情人,明朗被魔纏身,親手用劍一點點地從那女子的後背刺入。
平安可以看到那女子那十指緊握着明朗的臂,強忍着痛,卻一臉的微笑,那樣的笑容裡是無怨無悔,就是死在明朗手上,也沒有任何的猶豫。
她用自己的死,換回了明朗的生,但卻偷走了明朗的心,偷得那樣的乾淨那麼的徹底,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別人。
是的,明朗是不會愛上自己了。
但是,平安仍然堅定地推開門,飛快地跑出去。
她一定要追上明朗,不管自己能不能救回他,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他死。
他愛不愛她無所謂,可是,只有他還活着,她纔有活下去的意義。
張偉軍將明朗與平安送到法音寺之後,即返回開始着手查七婆的資料。
好不容易纔從那一堆發黃的資料裡,找到這個老太婆的過去,一拿到手,就拿去給已經出院的鐘原看。
鍾原家裡沒有蘇怡,張偉軍很奇怪,這一對小情人不是感情很好嗎,怎麼剛出院,蘇怡就不陪他了?
張偉軍問:“蘇怡呢?她也要聽一聽吧!爲她安全着想。”
鍾原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此刻正在西餐廳裡與喬致軒吃飯的蘇怡,正笑靨如花地看着喬致軒那帥氣的臉,聽他講一些商場上的笑話。他雖然那麼有錢,在商場裡打拼了這麼多年,卻總是可以把商場裡的爭鬥說得和四格漫畫一樣的搞笑。
在服務生的眼裡,這一對璧人是這樣的賞心悅目,男人看起來帥氣多金,女的又那樣的嬌媚可人,更難得的是,那男人總是無微不致地照顧着那女子,一切都那樣自然。一點也不做作。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蘇怡的電話響了。
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就接起電話。
“蘇怡,我是張偉軍,我已經找到了七婆的資料,現在在鍾原這裡,你快過來一下。”
蘇怡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變得很緊張,站起來就對喬致軒說:“我要回去一下,鍾原找我有點事。”
喬致軒也跟着站起來說:“我送你。”
“不用送,你吃飯吧!我打的就行了。”蘇怡拒絕了,不知道爲什麼,她不喜歡讓鍾原看到喬致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裡還有放不下的東西,所以纔會這樣。
喬致軒的表情卻有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認真:“那麼,你今晚能來嗎?”
“今晚?”
“幫你補過生日,我本來想給你驚喜,已經佈置了一個很大的派對,可是,看你這個樣子,我想還是應該提前告訴你。”喬致軒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蘇怡這才感覺到自己冷落了喬致軒,不知道爲什麼,一提到鍾原的時候,她就會失控,喬致軒也看出了這一點吧!她忽然感到很抱歉,自己的心爲何總是分成兩部分,怎樣才能平息下來?
好在喬致軒給了她足夠的時間,也很尊重地退了一步,任她離開。
只是那目光裡包含着太多的不捨,她走了幾步,又退回到喬致軒的面前,輕輕地吻他的嘴角,那帶着乾草一般清香的嘴角,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說:“晚上,等我,我一定穿最漂亮的衣服出現。”
喬致軒笑了,那目光裡綻放出一種光彩,他仰頭望着她,把她那潔如白玉的手翻了過來,在上面輕輕地寫上三個字。
蘇怡走在西餐廳外面的陽光下,左手是緊緊地握着的,她慢慢地把左手在眼前展平,就見到那三個字。
那三個字是:“長相守。”
這是一個古老又非常簡單的誓言,也是最難的事情,他要與自己長相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