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 別

喬致軒是一個很內斂的人,他不會說我愛你、我喜歡你、我想你之類的話,可是,他的長相守已經表明了一切。

他是那樣地愛她,害怕失去她,所以,纔會用誓言來表明自己的心意。

蘇怡心亂如麻,如果不能處理好自己與鍾原的關係,又怎麼能與喬致軒長相守?

她用力地一甩頭,這些感情上亂如麻的事情放一邊吧,先去看看張偉軍這個大警察小神探又找到什麼猛料,她心裡還是惦記着平安與明朗,如果能把這些鬼事給解決了,她真想能大家坐下來,一起吃吃燒烤,喝杯啤酒,說說笑話。

最好是明朗那個變態還了俗,與平安這個癡情傻女配成一對,而自己不用去選擇到底是喬致軒還是鍾原,就這樣不急不慢地過着,開着鬼吧,掙着小錢,雲淡風輕,有時間可以把酒吧丟給這些朋友,自己去去西藏,逛逛麗江,蘇怡的眼角已經有淚花閃出,這樣的生活多好啊!可惜自己卻再也回不去。

張偉軍見蘇怡過來,打開燈。昏黃的燈光下,拿出一個黃色的檔案袋,檔案袋那牛皮紙都已經舊到破了很多洞。

他很鄭重地抽出裡面的幾張紙,對着鍾原與蘇怡說:“我查到你們那個酒吧,從前是做洗頭店的。”

他停了一下,然後說:“那個店很不吉利,開店沒有多久,就常有女人在裡面失蹤。”

鍾原與蘇怡都瞪大眼睛。當時租下這個店面是因爲它很偏又有些詭異陰森,與鬼吧的氣氛不謀而合,最重要的是還很便宜,可是,很明顯不是洗頭店,而是一個倉庫。

“那洗頭店出了事,房主就把店給改了,做成倉庫的樣子,好租給不知情的人。”張偉軍搖搖頭,奸商!**裸的大奸商。

“到底出了什麼事?和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蘇怡有些摸不着頭腦。

張偉軍很小心地坐下,然後說:“大家有沒有想過,在鬼吧過夜的人是不是都遭到了不測?”

蘇怡一想到平安和自己的遭遇,猛點頭,如果不是因爲有明朗和這些朋友的幫忙,就是有一百個自己也已經死得只有一把灰了。

鍾原說道:“當然,只有平安和蘇怡沒有死,洛美、安離弦、朱時珍都死了。”

“這一切是否都與頭髮有關?”張偉軍很認真地問。

“是啊!”

這個時候,張偉軍拿出一張紙,正是一個房間的建築圖,他小心地說:“這是從前那張理髮店的佈置圖,來,我們來看看。”

說着,他引着着蘇怡來到鬼吧的衛生間內,然後指着那張圖紙說:“你看,能看到什麼?”

蘇怡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圖紙,鍾原從邊上搶過去:“行了,誰都知道以你的智商是不可能看懂的,我來指給你看。”

“這裡放椅子的,”鍾原對照着圖紙,在鬼吧裡指划起來,直指到自己站的地方,說了一句,“這裡是顧客洗頭沖水的。”

然後他彎下腰,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水龍頭,笑着說:“財迷蘇,你這個水龍頭估計還是從前理髮店留下的,捨不得錢換個好看的。”

“這個不好看嗎?八成新,浪費錢做什麼?”

張偉軍的臉色非常難看:“如果你稍稍大方一點,可能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

張偉軍走了出去,倒了一杯酒喝,他的臉色有一點蒼白,然後說:“這個洗頭店,從前死過人。”

“切,好老套,哪個老房子都可能死過人,就算是不死人,也可能下面是墳場,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蘇怡不屑地說。

“到底出了什麼事?”鍾原接着問。

“說來話長,你看過《做頭》沒有,關之琳演的。”張偉軍居然問出了這句話。

“不可能吧,你居然還看港產片,而且是**的。”

“爲了查這個案子,我纔去看的,是管材料新來的小妹說我們這個案子像電影《做頭》的恐怖版,我纔看了,果然相似。”

蘇怡大叫一聲:“行了,吊人家胃口已經吊到我胃痛了,還不說。”

於是,在這個慢慢昏黃下來的鬼吧裡,一個異常詭異的恐怖故事浮出水面。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理髮店混着一些卡拉OK,像雜草一樣不知不覺中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生長,洗頭、做頭、按摩開始流行,只有那些極開放又極有錢的富家女子,才能去裝修高檔的髮廊裡享受。

這個世界永遠都不缺有錢又美麗的女子,但她們卻寧可放棄城裡最好、最豪華的髮廊,跑到一個非常偏遠的理髮店裡,只是來洗個頭,爲的就是當時那個店裡最有名的服務生——叫林南。

林南是個孤兒,他不僅身世惹人愛憐,他眉目間那種淡淡的脫俗氣質和他身上散發出的青春氣息都讓人無法抗拒。他的存在,像是在一片雌性動物生存的原野裡,走過一頭健壯又散發着雄性荷爾蒙的小鹿,引來一陣陣的騷動。

女人們因爲他帥氣純潔又帶着迷惘眼神的外表而被征服,被他那一雙靈巧地在頭上打着泡沫、像有魔力的手給下了**,個個都意亂情迷。

太多女子排隊在等着他洗頭,而他卻從來都是準時上班下班,不爲任何女人加班。

小朵是等着洗頭的女子中平凡的一員,她迷上他卻是無意,無意走進這個店,無意洗了一次頭,而這種無意卻註定了一場悲劇,她無望地愛上了這個男子,像冰山一樣的男子。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洗頭時,十指在她的發端打轉的那種溫柔,而這樣的溫柔和**,卻是太多女人都能共同享受到的。

在頭髮沖水的時候,她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整張臉,她躺在那張小牀上,頭放在水盆裡,仰望着他。

他扭開水,溫暖的水從頭皮上滑過,像夢境一樣,那個男子從不看她,只關注她的頭髮,那也是她最美的地方,那長髮烏黑髮亮,在水裡泡着的時候,像水中浸了上好的墨餅,隨水溫縷縷散開,書畫着另一種人生的美麗,像是中國水墨畫,隱在紙中,神在其外。

但這樣的享受時間太少了,林南總是很快做完一個,然後又爲下一個等了很久的女子洗頭,其實,無論他洗得多慢,女人們都會嫌快。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有十指在女人的頭皮上撫過像情人的吻一樣。

小朵每天從城東跑到城西只爲了看看林南,三個月下來,連一句交談也沒有,像小朵這樣普通又沒錢的女子,在林南的等候者裡顯得特別的寒酸,她總是被排擠到最後,但她喜歡等到最後,因爲最後一個的話,店裡就只有林南與她,她聽着林南的呼吸,感受着他指尖的觸摸,就已經滿足了。

那個雨天,林南那裡的人特別多,輪到小朵時已經下班,小朵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南,她知道林南是從不加班的,不管多美麗的女子求他,他都不會動心。

於是小朵拿起了雨傘,深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店裡雜物的林南,這時別的店員都走了,林南無家可歸,所以只能睡店裡守店。

小朵看着他的背影,準備離開,外面正下着傾盆大雨,她站在小店門口的屋檐下,雨滴濺溼了她的發。

有一個方格手帕遞過來,素棉乾爽,小朵回過頭去,只見林南並不看自己,只說:“進來吧!”

小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地就進了店裡,店門關上了,林南站在她身後說:“頭髮溼了,要洗一洗吹乾,不然會感冒的。”

然後,就在小朵的頭上打上了泡沫,小朵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巨大的幸福把她吞沒了。

她的愛情太卑微,不用對方迴應,也不需要對方的溫柔和眼神,只要他存在,她就能愛下去,愛到了泥土裡,開出心靈之花。

而現在林南居然和她說話,雖然不多,雖然依然冷漠。

她閉着眼,任眼淚從眼角流下,顆顆無望又孤單,滴滴癡情又絕望,但就這一剎,她已經可以天長地久。

那指尖只爲自己而遊動,他的指甲彷彿有毒,她已經被愛情擊倒,見血封喉。

但,愛從來都是,既能讓你上天堂,也可以送你去地獄。

水溫越來越燙,小朵忍不住輕呼出聲:“林南,很燙。”

“我知道,可是,頭皮燙麻了就不那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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